说着聂振宏又伸手揉了一把热合曼怀里的小卷毛,“再说了,要没了也不是我薅没的,咱们小依娜绝对是主力军。”
“?” 依娜听见自己名字被叫到,停下了和小伙伴翻花绳的手,仰头望向对面的聂叔叔。
“依娜,能不能告诉叔叔,你揪棉花来做什么啊?” 聂振宏笑眯眯地问。
热合曼一听就暗道要遭。果不其然,依娜一听见‘揪棉花’这个词,好像就被戳到了兴奋的开关,一下从自家老爹身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里屋去了。
聂振宏不明所以,热合曼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自家女儿又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怀里还抱着个胖猫儿玩偶。
说胖猫儿,那是真的胖。
依娜抱着的猫儿,体型比正常的小动物玩偶宽了得有一倍,抱起来几乎要把她半个小身板都挡住。好在似乎不重,小姑娘抱得不算费劲。
“哎呀,咪咪!”
甘可可显然也是见过这玩偶的,看见小伙伴把胖猫儿抱出来,也跟着跑过去,揪住玩偶的肥尾巴玩。
“喏,” 热合曼有些无力地指了指依娜怀里的玩意儿,跟聂振宏道,“都近它肚子里了。”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就见依娜踮起脚尖,小短手从墙边的展示架上一拽,又拽下一坨棉花。
然后团巴团巴,一股脑塞进了小胖猫微张的嘴里。
“…… 嚯,” 这还真把聂振宏给稀奇到了,“还带吃棉花的?我可还真没见过这种猫!”
“嗐,这还不是怪我那婆娘!”
说起这热合曼就又气又笑,小声道,“依娜想养只猫,我老婆嫌猫毛难打理,不让。结果就给她做了个玩偶,还匡依娜说,等那猫玩偶长大了,才能变出真猫来。”
“小朋友会当真的。” 聂振宏明白了。
“是啊,假猫咋能长大?” 热合曼摇摇头,“但这俩小鬼头还真有点主意!也不知道啥时候商量的,就开始往猫肚子里塞棉花,还真让她们越塞越大了!”
“是长挺肥的,还有名字呢?” 聂振宏听乐了,冲俩小姑娘问,“是叫咪咪吗?”
“嗯嗯!” 依娜认真点头,“叫咪咪。”
“聂叔叔,你看咪咪身上穿的衣服好看吗!” 甘可可在一旁补了句话,让聂振宏把目光又移到了玩偶的身上。
啧,了不得,还穿了一身花衣服呢。
“好看好看。” 聂振宏想起上回小姑娘拿林知颜料在自己脸上抹的情景,心说这才真是只大花猫。
“是吧!” 甘可可特别自豪地挺起胸膛,“我奶奶缝的呢!可好看了!”
聂振宏没忍住好奇,伸手捏了一把两个小姑娘一起搂在怀里的猫。
唔,手感挺好的。也不知道这一肚子塞了多少棉花,反正一巴掌按下去,都戳不到底。
聂振宏心里琢磨着,要不也给自家小朋友也做一只?
可以放在家里,还能当抱枕,当靠垫什么的。
“别想啊,我最近都不进货。”
热合曼好似看出了老友心里的打算似的,避之不及,“我家婆娘都快被依娜给缠得头疼死了,我要再拿棉花回来,不是这猫肚皮撑破,就是我耳朵被老婆揪破咯!”
聂振宏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吧。”
他站起身,挡住俩小姑娘的视线,手疾眼快地把展示架上最后两坨棉花团给扯了下来,揣进裤兜,“那我帮你把最后的存货给解决了。”
“……” 热合曼望着光秃秃的展示架,“我谢谢您嘞。”
“不客气。” 聂振宏乐呵呵地承了这谢,还得寸进尺,“对了,你这儿是不是还有毛毯的边角料?羊毛兔毛啥的,也给我来点儿?”
聂振宏回忆起老姐家仓鼠那毛绒绒的触感,感觉自己以前做的那种皮质外壳不是很合适,想要给小朋友做手感更好一点的,补充道,“毛越软越好。”
“还来劲儿了是不?!”
热合曼点了点聂振宏,笑骂了声,但还是站起身,“我记得好像有一块濑兔毛,有点豁口,没卖出去,我找找放哪儿了嗳……”
说着他就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而聂振宏则把两个小姑娘捞到身边,看她们抱着玩偶过家家。
“你们俩暑假出去玩没有啊?” 聂振宏随口问道。
这会儿已经快八月了,社区里跟蝉鸣一样热闹的,是一个个养了孩子的家庭。大一点的还好,学业压身没那么多精力玩,小不点们可就跟从牢里放出来了似的,成天在街上跑跑闹闹,斗鸡遛狗,反正就没个消停。
特别是他隔壁王金宝家那小子,今天踢球明天射弹弓的, 把周围的邻居都快霍霍完了,前几天好歹被他妈揪着尝了一顿‘竹笋炒肉’,撕心裂肺哭嚎一顿后乖觉不少,但这两天瞧着又有故态复萌的趋势。
聂振宏琢磨着,啥时候开学了,啥时候他才能真正安生点。
“玩水了!” 这回是依娜先开的口。
“上周带她去海上乐园玩了一圈。” 热合曼在一旁接嘴,“小疯子似的,回来还嚷嚷着要在浴缸里游泳。”
棉被坊的生意在这个季节可不是旺季,夏日都是搭着卖一些凉席空调被之类的,热合曼干脆关了两天门,带妻子女儿出门游玩去了,也才刚回来。
“这么小就会游泳了?” 聂振宏给依娜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下回教教叔叔啊。”
说来惭愧,他对水没啥兴趣,完全是个旱鸭子。但如今有了心上人,聂振宏对未来的畅想里忽然就多了许多想带着林知一起去体验的事。
游泳跳水,爬山看海,他想和一直躲在自己世界中的小朋友一起出门走走看看,去感受更多的美好与有趣。
就着这话题又聊了几句,聂振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另一个小姑娘的沉默。
平日里一向开朗爱说话的甘可可,这会儿只垂着头自顾自地玩着猫儿尾巴,一直没吭声。两个大人对视一眼,有些后悔刚才提到这个话题。
甘家父母前几年车祸去世了,独留下甘婆婆一个人拉扯年幼的孙女。祖孙俩如今连房子都是借住在别人那里,全靠甘婆婆一个人做些缝纫干洗的活,供小可可吃穿上学。这样的情况下,小姑娘根本没有机会去享受家庭和出游的欢乐,他们在这儿说的这些寻常家庭的寻常事,对于甘可可而言却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奢望。
“咳,可可啊,” 聂振宏换了个话题,“最近怎么没来聂叔叔那里玩了?不喜欢聂叔叔了吗?”
小女孩终于抬头开口说话了:“喜欢的!”
她说着又回头看了眼棉被坊挨着不远的裁缝铺,小大人似的冲聂振宏解释,“我打工挣钱呢!”
“打工?”
“嗯嗯!” 提及这个,甘可可话就多了,“孙阿姨说了,一个小时一块钱呢!我昨天挣了五块钱!”
“哇,这么棒啊!那咱们可可帮孙阿姨做什么了?“热合曼也配合着追问道。
“唔……“小姑娘回忆了一下最近做的活,掰着手指头给两人数,“压缝边,递扣子,装口袋…… 啊,还有叠衣服!”
甘可可口中的孙阿姨,就是收留祖孙俩住的裁缝店老板娘,叫孙曼琴。
孙曼琴和丈夫都是机车厂的老员工。二十几年前那轮下岗潮之后,夫妻俩就合计着开了家裁缝店,生意一直还算过得去。后来丈夫生病走了,她就自己一个人经营着,还把儿子成功抚育上了大学,现在马上都要毕业了,听说进了家上市企业,前途光明。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经历,孙曼琴对甘婆婆祖孙俩的遭遇很是同情。她家裁缝铺当年买的不算贵,面积也还挺大,干脆就把当库房的后屋腾了出来,匀给祖孙俩住,只收了很少的房租。
这几年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了,消费更多,衣物换得也勤。本来裁缝店的生意该日渐难做,但孙曼曼在儿子的建议下购入了一批干洗设备,倒成功开辟了第二条产品线。这附近的一众小区里,最早只有她家提供干洗服务,很多人家里贵一点的衣服都愿意送过来干洗,几年下来,口碑和习惯累积,她家裁缝之外的干洗生意便越来越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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