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说:“正好,蔚总在这儿,可以好好帮何枝抽离一下情绪,别走不出来。”
蔚先生侧眸瞧了他一眼。
室内气氛凝结成冰。
张导一哽:“……蔚总,收一收你想杀人的眼神,这种程度的情绪收放,是每一个专业演员都需要掌握的,既然何枝走了这条路,日后肯定还会遇到类似的感情戏。他是个好苗子,就算情绪全放全收也能找回自己,我们要相信他。”
“所以呢?”蔚先生冷声,“我就是看不得他难过,假的也不行。”
我调整好情绪,伸手回抱了他一下:“我没事,只是一时入戏。”
蔚先生抱我抱的更紧,丝毫不避讳张导。
“原来你拍戏的时候,是真的不开心。”他的声音沉闷,“何枝,我们不拍了,违约金我来支付,我们现在就退圈。”
“……在我眼皮子底下,拐我好苗子?”张导问,“退圈要去干什么?”
蔚先生:“去结婚。”
张导:“……”
第53章 游晨
我已经从情绪中抽离。
耳旁听到蔚先生的话,心中不免觉得心暖又好笑。
我轻碰了碰蔚先生,等到他松开了双臂,我这才看向张导:“张导不用担心,我现在不会退圈。”
“哦,那就好,那就……”张导眼神一凛,“……现在不会?那什么时候会?”
张导不愧是在娱乐圈中浸淫多年的知名导演,敏锐度非同一般,总是能一句话勘破事情的关键。
他看起很在意我是否退圈这件事。
原本我是想再等等,等时机合适了,便将准备退圈的事告知我身边熟识的人:健哥、小戴、张导等等……
但是既然今天说到了这件事,也没必要避而不谈。
我坦言道:“张导,其实这件事我准备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真的要走?”张导神情严肃了起来,“大概什么时候?”
我回答:“这部戏拍完,和一屿合约到期之后。”
张导看向蔚先生:“蔚总正想这样吧?”
我摇了摇头:“和蔚先生无关,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什么决定?”
“我想继续上学,日后从事生物方面的研究。”
听到这里,张导似乎能理解了一些,但他仍旧有点疑惑:“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的,但是脱离学习的环境这么久了,想考上心仪的学校恐怕有点困难。”
“这个不用担心。”我笑了笑,“如果想的话,就能考上。”
其实,我已经买好了相关的书籍,闲暇之余认真学习。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考过试、背过书,但还好底子还在,学起来毫不费劲。
张导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行,你这点也很好,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所以,你是都想好了?”
我回答得郑重——
“想好了。”
“我不适合这里,当初进入娱乐圈只是意外,现在到了走回正轨的时候。我知道张导这么在意我,是因为看中我还算及格的演技,但是这个圈子里不缺人才,张导一定还能寻到许多其他的好苗子。”
“还算及格?你太谦虚了,而且好苗子可不好找。”张导最终叹息一声,无奈地笑了,“搁在以前还好,流量还没有当道,大家都认真磨炼演技,希望能有出镜的机会,搁在现在?”
说到这里,张导点了一根烟,失望摇头。
“你看看新生代的艺人,有几个是潜心琢磨演技的?他们恨不得天天住在热搜上。钱不寒碜,但只想着挣钱,那就见不得人了。我们大可以批判那些表里不一、只看得见虚假流量的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圈里现在就流行笑贫不笑娼。”
“不会的。”我说,“不管在哪个圈子里,都有人在坚持自己的原则。”
张导接话:“就是比较少。”
“是。”我点头,“比较少。”
但总会有的。
“这样也好。”张导掐灭了烟,故意语气轻松开起了玩笑,“那到时候我们宣传电影的时候,就说是‘何枝退圈前的最后一部电影’;等你考上了,电影也该上映了,到时候标题就写‘何枝退圈后成功考上名牌大学,他的退圈电影到底讲了什么’。从头到尾都是噱头满满。”
我被张导的话逗乐,不过事情恐怕不能如他所料地发展。
“张导,这可能不是我的最后一部电影。”
张导疑惑:“怎么说?”
我解释说:“之前答应了陈导,要在他的电影里客串一次,无论以后什么身份。”
陈导的电影怎么也要筹备上一两年的时间,等到开拍的时候,我肯定已经离开了娱乐圈。但是既然答应了他,即使那时我只是俗人,只要陈导还需要我、不嫌弃我耽搁了一两年演技不精,我就会一定参与客串。
“懂了,问题不大,把‘最后一部电影’改成‘最后一步主演的电影’就行。”张导满意地笑了,背对我们挥了挥手,“就这样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记得下午的戏。”
我说:“不会忘记。”
午休时间到,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去吃盒饭了,下午我还有一场戏要继续拍。这部电影,很多都是男主角的独角戏,因此电影几乎全程都有我的戏份。
这时,蔚先生开口——
“终于走了。”
我笑问他:“中午要一起吃盒饭吗?”
蔚先生吃盒饭的画面……
想想都是件很有违和感的事。
“当然。”他毫不在意地牵起我的手,“回酒店,吃完你好好睡一觉。”
我摇头:“我不困。”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况且,晚上蔚先生就要回北城了,而我下午还要拍戏,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按照我们双方的忙碌程度来看,下一次见面,可能又是十多天之后了。
“不行。”蔚先生语气严肃,“你刚刚的戏太耗费心神了。”
“其实还好。”我解释,“我虽然入戏快,但出戏也不慢。”
“那也不行。”他神情认真,“我很担心,因为你难过的时候肯定想到了很多事。”
他难得用这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话,看来刚才的戏确实吓到他了。演员一旦入戏,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应张导的要求,我当时完全沉浸在戏中的情绪中,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所以他很担心。
担心我陷在过去的无望中,虽然我绝不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人,至今四肢健全、生活寻常,只是没有那么幸运罢了。
“那中午就好好休息一下。”我笑了笑,“我们一起。”
蔚先生晚上还要开车的。
————
蔚先生探过一次班之后,我们又各自忙了起来。
经过上次的事,虽然蔚家那些人对公司越来越没了实际的话语权,却也让他们找到了把柄,站在“亲戚”、“长辈”的道德立场上指责蔚先生。盛时和一屿许多地方都要他费心。
他时常会在和我聊天时抱怨,说如果回到学生时代相爱,我们说不定就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其实不一定。
一来,我有听吕助提到过,因为家里的事,大学时期的蔚先生似乎同样忙碌。二来,我不确定那时候的自己会接受另一个人。
现在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因为再早一点,我还蜷缩在壳子里,不肯出来。
不肯喜欢。
.
影视城内热闹非凡,拍戏的剧组不止我们。偶尔会有和导演、演员熟识的人过来串场,每当这时摄影师就会拍下来,后期当做片花放出来,也是一种不错的宣传方法。
我倒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找我。
——还是一位只闻其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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