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李思知喝着可乐在厨房里看视频,成岩端着串好的烤串走去了院子。
“我听说那人还是纹身师?”
院子里的谈话声传到了成岩的耳里,成岩在门口停了停。
“是啊,我当时听到的时候都不信呢,你说江院长他们都在想什么呢,怎么会同意这样一个人跟暮平结婚。”
说话的是刚才在餐桌上跟成岩东拉西扯的那位阿姨,她眉飞色舞,又义愤填膺。
有人应他:“而且你瞧瞧他那个长相,我估摸着人也不老实,不是说跟暮平一样的年纪吗,穿得跟个明星似的,那么花里胡哨。”
“我之前给暮平介绍的那孩子,要家世有家世,要学识有学识,人家还是海归博士呢,比这个差哪了。”
“差了一张霍霍人的脸呗。”
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连音量都不自觉升高。
“暮平现在的那个,好像连大学都没考上。”
“一个给人纹身的,你指望他能有多少文化……”
再后来的话成岩没有听到,他把餐盘搁在玄关的置物柜上,转身走进了屋里。
江父迎面走来,“成岩?”
成岩下意识想喊“伯伯”,顿了一下,改口道:“爸。”
“嗯。”江父看了眼置物柜上的烤串,问:“怎么了?”
成岩说:“没什么,我去上个厕所。”
“是不是不太习惯?”
成岩照实说:“有点。”
江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像今天这样的家庭聚会,以后你可能会经常被邀请,如果你觉得适应不了,你可以告诉暮平,或者告诉我。”
“暂时还算适应,适应不了的时候我一定告诉您。”
江父笑了笑,他喜欢成岩坦诚不扭捏的性子。
成岩没去上厕所,他在江父离开后,从左边的楼梯上了楼,一楼跟二楼的交接处有一扇巨大的窗户,成岩在那里站住脚,从兜里摸出了烟。
他倚在窗边抽了会烟,心想要是被那些三姑六婆知道自己还抽烟,他们又会道出怎样一番说辞。
他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改了很多,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不会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动辄沉不住气,年少的时候更甚,血气方刚的,什么不顺心的事都想靠拳头解决。
成岩对着窗外喷了几口烟,目之所及忽然瞥见了江暮平的身影,他看到江暮平走到烤架前拿了几串烤串,嘴唇小幅度地张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些野亲戚讨论的闲话也被江暮平听到了些,他们聊得太忘我,望见江暮平走过来的时候纷纷吃了一惊。
他们聊到了成岩不体面的工作,聊到了成岩搬不上台面的学历,说成岩是高攀,说江暮平跟他结婚是昏了头。
江暮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若无其事地往餐盘里放了几串烤串,说话的语调很平:“我不把学历作为衡量一个人优不优秀的准绳,我也不把文化高不高作为衡量一个人有没有素质的标准。
“毕竟有的人念了那么多书,文化程度那么高,还是会吃饱了撑的在背地里人对别人品头论足。”
众人哑然无声。
“建议你们上网了解一下,纹身师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要把自己有限的认知当成全世界。”
江暮平转过身来,“成岩是我的丈夫,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你们在背后这样议论他,我不会再让你们进江家的门。”
看到江暮平,成岩抽完烟就匆匆忙忙跑下楼,卷着一身烟味。
两人在门口碰个正着。
“去哪了?”江暮平问成岩。
成岩喘着气:“我——”
“抽烟了?”江暮平眉头轻皱,摘下了眼镜,刚才被烧烤的油烟熏了一会,镜片上沾了一点油腻子。
成岩杵在原地没说话。
江暮平不戴眼镜看着他,手里拎着眼镜,准备一会去厨房洗镜片。他看了眼玄关置物柜上的餐盘,跟成岩突然抽烟这件事联系到一起,立马就推测到了事情原委。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江暮平的眉头越蹙越紧。
“听到了,”成岩抿了抿嘴,“所以我借烟消愁。所以江教授,你这次能不能再对我宽松一回,我抽烟有比较正当的理由。”
江暮平被他气笑了:“谁跟你说抽烟的事,你每次都耍赖皮。”
他不戴眼镜笑起来很温柔,成岩趁着他视线不明朗的片刻之间,久久地与他对视着。
“不要理他们。”江暮平说。
“我不理。”成岩端起了餐盘,虽然刚才生气,但烤串还是要拿过去,不能用小人的方式对付小人,显得自己多不大气。
成岩问江暮平:“家里有没有口香糖什么的?”
“怎么了?”
“我刚才抽烟了,你不是说你爸不允许家里人抽烟吗,我想去去味儿。”
江暮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果,这是刚才小外甥塞在他兜里的。
“没有口香糖,只有糖果。”
江暮平戴上了眼镜,拆开糖果的包装纸,摊在手心。
成岩盯着他手心里的粉色糖果看了会,心想是直接拿起来塞进嘴里;还是像江暮平平时那样,有情趣一点,偶尔搞搞暧昧,把糖从江暮平手心用嘴衔走。
正当他考虑的当儿,江暮平捏起那颗糖果送到成岩嘴边,冷硬的糖果贴着成岩柔软的嘴唇。
成岩张嘴把糖咬了进去,嘴唇蹭到一点江暮平的指腹。
“我去洗眼镜。”江暮平把糖纸揉了揉。
“谢谢江教授。”成岩咬着糖,心情不错地说。
第24章
成岩不知道刚才江暮平跟那些姐姐姨姨聊了些什么,他端着烤串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缄默无语,看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有的甚至刻意躲避目光,并不敢看他。
成岩善始善终地为他们送来了串好的烤串。不过,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也不代表他慈悲为怀,他不是圣父,不可能继续堆笑着应付这些在背后嚼他舌根的人。
他脾气不好,性格也没有江暮平那样宽厚,但他想让彼此都体面一些,当然,主要是为了江暮平的体面,他给足了这些人面子。
这次的家庭聚会总体而言还不错,虽然中间有一些不愉快的插曲,但江暮平给的糖果弥补了成岩心中所有的不痛快。
北城已经在秋叶遍地的萧条中不着痕迹地入冬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临近期末,江暮平好像特别忙,每天都加班。
江教授今天照例不回家吃饭,成岩忙完了手里的活,跟金海辛约了晚上做个全身推拿。
纹身这工作很折磨身子骨,纹复杂的图案动辄一坐就是小半天,纹完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僵的,成岩宝贝自己,脸蛋金贵,身子也很金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按摩店。
他有固定的私人推拿师,是个大爷,因为这大爷年纪不小,成岩不放心老人家来回奔波,不让他到家里按摩,每次都是自己去店里找他。
那家按摩店就是那位大爷开的,他是老板,平时不给人按摩,只有成岩这一个固定的客人。
一方面是因为成岩很舍得在保养自己的身体上花钱,给的钱很多,另一方面又因为大爷跟成岩投缘,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大爷年轻的时候也赶潮流,在胳膊上留了不少纹身,要不是现在年纪大了,他可能还会考虑让成岩给他再纹几个。
金海辛就没来过这么“正规”的男士按摩店,一进门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倒也有几个长得水水嫩嫩的,但武装得太严实,让人无法产生一丝邪念。
金海辛看了一眼店面的招牌,皮笑肉不笑道:“成老板,你真会选地方。”
店里连前台都是男的,模样挺周正,他微笑着对成岩说:“老板去外面办事了,他让您等他一会,他马上就回来。”
“我今天带了个朋友,麻烦给他找个技术好点的师傅。”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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