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五十个俯卧撑而已,小禾……啊啊啊!!谢北沅加油!”
宋媛媛前半句还在安慰秦雅,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喊了起来。
只因谢北沅虽然落了周远杭一段距离,但这人速度极快,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将差距缩短。
短短一百米,不过几秒时间,在围观众人眼中却像是过了很久,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谢北沅力挽狂澜。
体育老师看了眼秒表,颇为意外地吹了声口哨:
“这小子不错啊,耐性好爆发力也强,怎么就没拉到校队里来呢。”
“别想了老师,他是学音乐的。”宋媛媛笑着出声打断了老师挖人的想法。
“嗬。”体育老师显然是没想到这么能跑的小子是个艺术生,随后就将两手拢成喇叭状,冲那边喊道:
“周远杭李澄,你俩连艺术生都跑不过的话可太丢人了!输了今晚加训!!”
那边的周远杭听见这话心里一咯噔,默默地加了速。
顾禾这边还在紧张着,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谢北沅,心里暗自为他喊着加油,面上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谢北沅面色很平静,似乎这段冲刺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顾禾看他近了,这就收回思绪往前跑了几步,手朝后准备接谢北沅递过来的接力棒。
下一秒,那人脚步和呼吸声清晰可闻,连带着他身上清冷的草木香也卷了过来。顾禾微微一愣,接着手心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他下意识一握,触感不似接力棒的光滑冰凉,而是细腻触感以及属于人类的温热。
是谢北沅的手。
顾禾脑子里空白了短短一瞬,但很快他就顺着谢北沅的手摸到了接力棒,随后用尽全力向前冲去。
风掠过耳畔,带着略微的杂音,还有谢北沅万年如一日的冷淡语气:
“加油。”
顾禾抿抿唇,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接力棒。
“小禾!!加油!!”
终点,宋媛媛秦雅卖力地为顾禾打气,另一边的周远杭也不示弱,他支着膝盖喊了一句:
“对不起小禾!李澄加油!!!我不想加训!!!”
这句话喜剧效果十足,逗笑了不少人。在一片轻松氛围中,顾禾也以一步之差超过了李澄,拿下第一。
“好小子。”体育老师满意地拍拍顾禾的肩,之后吹了声哨子,打了个集合的手势:
“来来来,一组的男生,一人五十个俯卧撑!周远杭李澄一人一百个!”
听见这话,周围皆是幸灾乐祸的笑声。顾禾也跟着抿唇笑笑,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周远杭做俯卧撑,半分钟后,目光默默地挪去了另一头。
那边,谢北沅捋了一把头发,拎起自己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随后接了个电话,低头靠在树下对着手机简单说了几句什么。
挂断后,他将手机装回口袋里,抬眼间对上了顾禾的视线。
“救命救命,汗流进眼睛里了。”
身边传来周远杭的哀嚎,顾禾回过神来,忙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这小子做俯卧撑手是脏的,你替他擦擦得了。”体育老师在一边出声道。顾禾点头应了,蹲下身子替周远杭擦掉了眉眼间的汗珠。
再抬眼时,谢北沅已经走了。他是从另一个门走的,跟教学楼是两个方向,显然是不准备上后面的课。
顾禾看着谢北沅的背影,无意识地咬了牙。
他要疯掉了。
_
下午,顾禾一个人坐在画室里,心不在焉地削着铅笔。
上课铃打响后,他原本打算找张风景练练,结果还没动笔,画室里又进了一个人。
专业课老师祁文推门进来,他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一头半长的头发十分有艺术气息,脑袋上常年顶着一个格子画家帽。
顾禾看见祁文后,十分自然地将就要落下的笔收回,顺便默默拿起了自己的笔盒和书包。
“不许跑!!”祁文看他这样,当即大喊一声,而后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了画室的门。
“祁老师,我有事,先走了。”顾禾冲他笑得可甜,但丝毫没有打动祁文的石头心。后者显然已经对顾禾近似撒娇的行为免疫了,他皱着一张脸,摇摇头拒绝道:
“不可能,你的事有我重要吗??那个比赛你抽到的初试题目出来了,午后阳光下的猫。”
祁文笑得十分得意:
“哈哈,我今天算准了你小子会来,特意来堵你的,让我逮到了吧?来,我带了我家球球给你当模特,画不好要收费的哈。”
说罢,祁文还当真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猫崽。
顾禾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木木地看着祁文把猫放到静物台上。猫崽很乖,在衬布上蹭了两下就趴着睡了,祁文对此很是满意,转着静物台选了个最合适的角度,这就对了顾禾扬了扬下巴:
“画吧,你小子从来不画动物,会画吗?先写生个几张练练手。”
一句话说完,祁文满心期待地站到顾禾身后想看他画,结果等了很久也没见顾禾有动的意思,于是扯下脸来:
“顾禾!拿笔画画或者拿美工刀砍我,选一个!”
第17章
说起来,祁文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学生的,这小男孩可可爱爱,关键是天赋很高,讲什么东西一点就会,画出来的画也很有灵气,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听话!
顾禾这小孩偏科太严重,只画静物和风景,死活是不画动物和人像,叫祁文十分头疼。
“小顾,你试试呗,不会画不要紧,老师在这站着呢随时能给你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遇见困难不要害怕,微笑着面对它……”
祁文一开始说教就停不下来,顾禾听得有些头大。
他看看自己面前的画纸,又看了看静物台上打哈欠的猫咪,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顾禾吸了口气,闭闭眼睛,心中多少有点犹豫。
他其实不是不会画,也不是不想画,他只是画不了。对于现状,顾禾逃避过也试着改变过,但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徒劳。
思及此,顾禾有些犹豫地捏紧手里的铅笔,他抬手,手离画纸越近,颤抖的幅度也越明显。
“你这小孩,画个画紧张个什么劲。”
祁文还以为他是紧张到发抖,看着好笑,于是出声安慰了几句。接着他就看顾禾用铅笔在纸上画了几道,线条简单,但形画得很准,几条线就已经能看出猫的轮廓。
祁文没忍住夸赞道:
“可以啊,这不是画得挺好……”
然而,祁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凳腿与瓷砖的尖锐摩擦声打断了。
顾禾突然扔了铅笔站起身来,一句话都没说就冲出了画室门外。
此时半下午的眼光很明媚,透过落地窗洒在楼道里,顾禾跑在光斑间,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他耳里乱糟糟一片,全是车轮和柏油路摩擦发出的尖啸、车辆翻倒时的巨声、周围目击者崩溃的尖叫,还有……
顾禾不敢再想,他跌跌撞撞冲进厕所,趴在水池边不住地干呕起来。
他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什么,到最后口中甚至泛上了一股苦味,胃还在一抽一抽地疼。
顾禾手脚都是冰的,吐过后的他有些脱力。缓了一会儿,他随手打开水龙头漱了口洗把脸,有些踉跄地往外走去。
楼道的瓷砖有些滑,顾禾走了两步,背靠墙站下,随后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水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里,顾禾视线略显模糊,他伸手揉揉,休息片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
顾禾在联系人里翻了很久,但到最后也没找见可以说说话的人。他有些烦躁,最后拨通了唐晓放的电话。
“喂小禾?干什么?”唐晓放那边有点吵,
“正准备打给你呢,喝酒来不来,这边都是我朋友,来就给你发定位。”
顾禾原本想说的话顿住了。
他刚扛过应激反应,现在心情有点差,肯定是不想再回去画画了,现在对于唐晓放的提议十分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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