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虞南山。
他走过来先弯腰亲了亲小孩的额头,然后熟练地把他抱了起来,小孩被迫和辛芍分开,立马发出哭唧唧的哼闹声,虞南山面不改色,抱着他往浴室走。
水声响起没一会,虞南山又走了出来,辛芍的目光跟随着他,看他径直走到自己身边,用那双挽起了袖子的手把他也抱了起来。
“忘了还有你。”
辛芍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就被男人抱进了浴室,辛意坐在他的小浴缸里呆呆地看着突然进来的他,然后下一秒又拍着水花兴奋起来。
辛芍被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虞南山半跪下来帮他脱袜子,辛芍低头看他半露出的发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场景太过熟悉,发生在无数次他生病的夜晚,辛芍想,他为什么无法恨面前这个给他带来痛苦的男人呢,可能是…辛芍从他的身上,也获得了新生。
那段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因为他大半时间都陷入一种自厌情绪无法自拔,辛芍就像是活在迷雾里,一天比一天混沌。
可他却总是记得虞南山那时候的沉默模样,强硬地把他拽出沼泽,安抚着每一次崩溃大哭的辛芍,那些故事儿歌辛芍已经快想不起来,可是男人笨拙生涩的身影,却和面前的人在慢慢重叠。
“冷不冷?”
男人抱着他把他放进水里,像刚才亲吻辛意一样,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问他。
小孩在旁边拍着水叫他,辛芍愣愣地抬起头,小声说,“不冷。”
虞南山之于他。
是痛苦,是绝望。
也是他的…
新生。
等到树间的蝉开始嘶鸣,炙热灼光从玻璃缝隙里落下来,辛芍伸手拨了拨窗台的白纱,穿过斑驳蕾丝光影,将那扇被尘封两年的窗户,终于重新推开。
辛意坐在他的脚边抱着他,口齿不清地叫他,“mua…”
辛芍摸了摸指尖的滚烫阳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开始慢慢遗忘虞停云,把心里的嫉恨和愤怒都一同放下,他学着喜欢辛意,接受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的病好了,虞南山却依旧在家陪着他,辛芍抱着小孩坐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半闭着眼催他走。虞南山默不作声,只走过来摸了摸辛芍怀里小孩稚嫩的脸,没有说话。
辛芍有时不懂他在想什么,虞南山也从来不说,但沉默大概是他们俩之间的永恒话题,辛芍昏昏沉沉地靠在椅子上,感受着男人凑过来的熟悉鼻息。他和辛意被人一块抱起,虞南山沉稳有力地臂膀拥着他们,辛芍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虞南山顿了顿,低声哄他,“不怕。”
仿佛还是把他当作那个生病的孩子。
他们的关系开始慢慢缓和,生活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下去,辛芍有时候也会禁不住打个激灵,看着身旁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愣愣发呆。
辛芍想,他是谁呢,虞停云又是谁呢。
辛芍呢,辛芍又是谁呢。
这一场混乱关系里,辛芍好像终于走失了自己。他们不再提起虞停云,仿似他们的生命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人,辛芍有时候坐在虞南山的身上起伏,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失了神一样地摸上去。
他想,再也没有虞停云了,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那个笑嘻嘻拦着他不让他走,扬着英俊脸庞强硬要和他处对象的大男孩,终于彻底离开了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辛意慢慢长大,男人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寡言,辛芍的记忆开始模糊,那梦一样荒诞的五年,终究还是被他埋到了记忆深处,从此不再提起。
他从来没有想过…
这样虚幻的五年。
这样真实的五年。
原来都只是一场假象。
如果不是虞停云的那通电话,如果不是虞停云的名字重新拉开这场混沌序幕。
辛芍…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异样。
他开始莫名怨恨虞南山,心底里被压抑数年的痛苦翻涌向上,这种情绪是陌生的、迷幻的,像是突如其来的抵触,又是横空出世的憎怨迷雾。
在近半年往复叠增。
可明明前不久他们还能好好相处,甚至辛芍已经放下了那些,他为什么会对虞南山重新燃起这么浓烈的恨,简直就像…他刚被男人折断羽翼的时候。
辛芍愣愣地低下头,看着掌心斑驳的纹路,一点点收紧了手掌。
他一直以为自己好了,在辛意出生的一年后,他明明不会再受到那些歇斯底里情绪的折磨,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痊愈,一直都只是他的自以为。
辛芍生了病,五年来,从未结束。
而辛意嘴里的那些、辛芍毫无印象的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
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第二十三章
辛意坐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辛芍目不转睛地低头看他。
辛芍问他那些话他是什么时候说的,小孩捂着脸躲进被子里,被他问的急了,才软着嗓子说是小意小时候。
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掰着胖乎乎的小手给辛芍数,“就是小时候哇,我会说话的时候!”
辛意伸出三根手指给他看,下一秒又咬着手指头说不对,他那两三根手指来来回回交替,最后泄气般趴在辛芍怀里,嘟囔着说,“我记不得了…小意不会数…”
辛芍则在一直发呆,他呆愣地看着怀里的小孩,想不明白他说的话,最后小孩睡着了,辛芍还是痴痴傻傻的,无法从他的那些话里回过神。
辛芍…说喜欢虞南山…
而上次小孩也说…
虞南山…喜欢辛芍…
怎么可能…
他的心突然开始砰砰直跳,手指用力蜷紧了身下的床单,辛芍身体僵硬,茫然又慌乱地从床上爬了下去。
其实现在不应该去找虞南山,因为他也不知道虞停云会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辛芍等不及了,无数疑惑包裹住了他,辛芍想不通,也弄不懂,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在那段被他遗忘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在地下室的门即被推开的时候,辛芍顿了一下,他的手湿滑地抓紧把手,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
他要怎么开口,他又要问些什么,虞南山又会告诉他吗?
辛芍停住了脚步,咬着唇低下了头,泄气一般抵在了门上。
他突然…有些不敢。
“啪——”
一道玻璃的破碎声骤然响起,声音清脆刺耳,似乎还夹杂着一点金属的铮鸣声。辛芍愣了一下,等意识到是门里的声音后,他来不及再想其他,匆忙推开了门。
他与虞南山四目相对。
辛芍卡了壳,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正费力弯下腰的男人。
“…你来了。”
男人声音暗哑,缓慢地抬起了身。
“……”
辛芍走过去,帮他把地上碎掉的杯子掸到一边,低着头问,“你怎么不解开。”
他上次走的时候没给男人弄药,钥匙也被他留在了床边的柜子上,虞南山不可能没看到。
“那是还给你的。”
男人退后一步,坐在了床上。
辛芍看了看柜子上原封不动的钥匙,莫名生气,“那如果我一直不来,你就要这样饿死吗?”
虞南山的嘴唇干裂,脸色又苍白到了极点,辛芍虽然昨天才来过,也能猜到他走后男人是滴水未沾。
虞南山沉默,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虞南山!”辛芍蹲在地上朝他看,一双明艳的眼睁的圆圆的,含着怒气看他,“你干什么?”
他在气头上,连手里抓着的碎玻璃都忘了松开,尖锐的棱角划破了他掌心肌肤,辛芍还没察觉到痛意,就被人连忙拽了起来。
“啊……”
辛芍低叫,猝不及防被拉到了虞南山的身上,他看着面前冷峻的男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干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却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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