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一直有心结,一直在念一个名字,要......”
“这些你们不用管。”
裴临钧说完就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眼关着的卧室门,还是打算先不和唐郁说了。
唐郁再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身体乏困,腰酸腿疼,但是心情很好,满足又愉悦。
他出去的时候,裴临钧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醒了?是不是饿了,我去把饭热一热。”
“我也一起。”
“不用,宝宝等着就行。”
越来越顺口的小名,但是唐郁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了眼屏幕,仁爱精神疾病养老院。
“叔叔,有你的电话。”
裴临钧在厨房说:“不用管,我们先吃饭。”
可是唐郁看着这个医院名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重、加快,有种预感。
他点下接通键一一
“裴先生!患者的情况非常不好!您要来见最后一面吗?已经在抢救了,医生说可能过不了今晚了。”
裴临钧出来的时候,就看唐郁举着手机站在原地,神情呆滞,眼神迷茫无措,像是要哭了,但是眼睛都没红。
他疾步走过去,拿下手机看到来电显示。
那边还在说话。
“裴先生?您在听吗?患者心脏骤停两次......”
裴临钧挂断电话,掌心贴住唐郁的后颈,声音低沉又温柔。
“想去见苏庭最后一面吗?”
唐郁动了动嘴,声音微哑,“想。”
裴临钧连夜开车赶往医院,唐郁很安静地坐在副驾,一句话都没说。
裴临钧宁愿他哭,也好过这样把所有情绪都憋着心里。
他握住唐郁的手,冰凉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苏庭还在抢救。
只能说是吊着一口气。
他们晚一步,可能就见不到人了。
唐郁进到病房,各种医疗器械的声音混杂着,他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庭。
听到他粗重的马上就要喘不过来的呼吸,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苏庭老了很多,向来珍愔的长发早被剪去,发质干枯粗糙地掺杂着白发。
他是一个很漂亮的omega,总是穿着女装,皮肤一直很好,现在满脸斑点,皱纹很深。
感受到了目光,苏庭缓慢地睁开眼睛,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唐郁。
他没想到唐郁会过来。
“你来......干什么......”几乎听不出苏庭在说什么。
“我要是你、我才不去......看你。”从苏庭那张苍老的脸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丝讥笑。
唐郁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语气也是淡淡的。
“我不是你,你的做法和我的做法没有关系。”
“你在精神病院死去很可怜。”唐郁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苏庭嗓子眼里发出奇怪的笑声,呼哧呼哧地喘着,“笑、话我?”
唐郁在他面前一直都很少辩解,无端被按了罪名,无故被打骂,都从不解释。
可今天唐郁没有妥协,慢慢说道。
“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坏的想法,我来看你,因为你是我妈妈。”
苏庭看着他,呼吸越来越重,神情里看不出喜怒。
唐郁说:“还有一些话想跟你说,想说很久了,觉得没必要,觉得说了也没用。”
苏庭身体在发抖了,他的内脏功能在急速衰退,多种并发症让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唐郁。温和又倔强,简简单单的。
“你如果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不喜欢我,就不该让我出生。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件事痛苦,哥哥更不会因为活着开心。”
听到唐祁,苏庭显然反应更大,眼睛倏地红了。
唐郁很冷静,但声音有点沙哑,“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不被你疼爱,我会很难过。”
苏庭瞪大眼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爸爸的死,我很愧疚,我没办法把爸爸还给你,可你也不是因为爸爸离开才恨我的,从一开始你就很讨厌我,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不是吗。”
苏庭没有说话。
他对唐郁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这个小娃娃也是他十月怀胎生下的。
可从出生之后,他就在刻意和唐郁保持距离。
久而久之,就不会再心疼他。
时间再长一些,看他痛苦都不会觉得难过了。
唐郁看着苏庭,“你做错了,很多事情都做错了。”
他不是想得到苏庭的道歉。
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会把你和爸爸葬在一起。”这是唐郁的最后一句话。
苏庭最后笑了一声,居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教育说自己错了?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要生下唐郁救唐祁,如果不这样做,唐祁早就死了。
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有什么错与对。
他呼吸越来越急,心脏很疼,却也不觉得死亡是一件恐惧的事情。
死了就能见到自己最爱的两个人,他们肯定在下面等着接他,他太想他们了。
苏庭垂眸看了眼唐郁和裴临钧十指相扣的双手,笑着转头,眼泪没入发梢。
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看着窗外的月色闭上了眼睛。
仪器发出尖锐的声音。
苏庭死了。
唐郁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很难过。
裴临钧握住他冰凉的手,怎么都捂不热,他低头对上唐郁的眼睛,“唐唐,回家吗。”
唐郁点点头,“你可以帮我处理他的葬礼吗。”
“好。”
裴临钧一路飙车回家,一直在观察着唐郁的神情,太冷静了。
回到家后,唐郁一直没有说话,神情发钝,像是一直在走神,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
坐在沙发上捧着裴临钧倒的温水就没动过,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裴临钧很担心,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检查腺体,还好身体没有事。
他半蹲在唐郁面前,摸着他苍白的小脸,“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吃点什么?玉米牛奶羹好吗?多少吃一点。”
唐郁摇头,脑袋垂的更低了,眼神落寞难过,“不要走,裴临钧你陪陪我。”
裴临钧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下一刻就要崩裂。
唐郁说想去院子里,他就把人抱到院子的纸箱子里,两人一起坐在里面。
他给唐郁裹好毯子,安静地陪他,释放着温和的安抚信息素。
唐郁低头盯着地上的石子,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其实我小时候不太听话,也会吵着哭。小时候那种很大的彩色棒棒糖,我一直很想吃,学着外面的小孩子,我就在地上打滚。”
“然后我就被扔了。”
“好像被扔了三天吧,他才走到我面前,问我还要不要吃糖。”
“我说要。”
“就被带回家了,锁到小黑屋里,没有吃的没有光,里面黑得很吓人。”
“他说,你要清楚你和别人的区别,别人的是父母的宝贝,别人哭闹会得到想要的,你算什么,你哭闹只让人觉得恶心和麻烦。”
唐郁舔了舔干涩的嘴巴,抱紧双腿,“大概有我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我记忆中是这样的。”
“第一次从小黑屋里出来,我就什么都不敢做了,我想我是应该听话点。”
唐郁说得很平淡,把这些藏在心底的话都翻出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
“裴临钧你知道那种扁扁的桃子吗?”他跟裴临钧比划着,“扁的,红色的,很甜。”
“我第一次吃桃子,是在医院里,有个小朋友说好酸扔在地上了,扔了好多个,他妈妈都不骂他,说宝贝挑甜的吃,你说他妈妈为什么不骂他?”
唐郁手指紧紧攥住毛毯,他看向裴临钧,眼神迷茫又疑惑,“我吃了,明明很甜,每一个都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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