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他应该的,你们收下吧。”
“这钱我们拿的不安心...” 江妈妈有些哽咽,“就连江陵留给我们的钱我们都分文没动,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的儿子...”
我这几天已经很刻意的不再想江陵了,他们又来勾我。
“这是周吝欠江陵的,别说两千万就是两千亿,只要周吝给你们就拿着。”
我听着江妈妈在电话那边哭了一会儿,才听她缓缓道,“我知道星梦对不起江陵,但这笔钱我们真的不能替江陵收下,小谢,不如你帮我们想想这笔钱怎么处理吧?”
我顿了顿,江陵本来打算退圈以后在北京开几个猫舍的,他那么爱猫的人,看着流浪猫被欺负的视频难过成那样,大概也是想让我替他把这事做下去的。
“江陵...” 提起江陵的名字我心里还是觉得压抑,“他之前说想开猫舍的,这笔钱你们收得要是真的不安心,我可以拿来开几个猫舍,款项的清单到时候都会发给你们的。”
“那太好了...” 江妈妈吸了吸鼻子,“既然是江陵的遗愿我们没有意见... 我们也相信你不用发什么清单…”
为什么非得用遗愿这两个字呢...
“小谢,你这些天还好吗?”
“还好。” 我应了一声,“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听说了你为江陵做的事,我和你叔叔很感激你,我们做父母的却什么也没法为他做。”
我轻叹了一口气,“江陵应该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健康就好。”
“小谢...” 她顿了一会儿才慢慢道,“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一声。”
“您说。”
“你叔叔学校有个学生是个孤儿,这些年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前段时间他奶奶去世了。” 她顿了顿,“我们想领养他。”
我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种事情你们不用告诉我… 我没权利干涉…”
“你不会怪我们吧?江陵已经不在了,我们也得有新的寄托呀,不然我们怎么活?”
我拿着手机,嘴张张合合的愣是说不出话。
他们年纪不大,江陵又没留下后代,的确该找个新的寄托。
可是太快了。
江陵才死了多久,他们就要找人替代他了。
“你们要想好...” 我声音有些虚,说出的话有些无力,“这事要是被放在网上,你们可能会挨骂的...”
江妈妈抽泣了一会儿,“我们都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 我抿着唇,有些怨意,“我只是怕江陵伤心而已。”
对面的人很久没有说话,我伸手把电话挂了。
我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深呼吸了两下都没缓解胸口的难受。
眼泪渐渐顺着脸颊落到了衣领上,我没有伸手去擦。
我觉得我早晚有一天会忘了江陵的。
会忘了失去他时那种身溺大海的绝望。
就像渐渐的忘了我妈离开我的时候一样。
人总归要活下去的,总惦记着一个人怎么能活的下去呢...
你看看,我们终归都是无情的人。
江陵死的多不值得呀。
难道还能期待谁记他一辈子吗?
可是...
他到死都在惦记我们...
怎么能这么快就把他忘了呢...
我把头埋在了靠枕里,人心痛时候的感觉,真的就像快要死去一样。
等秦未寄回来的时候,我哭累了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蹲到我跟前,轻声道,“去床上睡,小心着凉...”
我把脸从靠枕里抬起来的时候,头发是凌乱的,脸上的泪痕还在,秦未寄看着我愣了一会儿,心疼道,“怎么哭了呢?”
我勾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呜咽了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秦哥,我觉得每一天过的都漫长而痛苦,还好得起来吗...”
秦未寄轻轻往后退,看向了我,我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慌乱。
面上的从容已经无济于事,他的眼神已经暴露出来他在害怕。
他看着我,过了好久才开口,“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我愣住,抱着他的胳膊变得僵硬,我听出了秦未寄的意思。
我病了,且病得还不轻。
自从上次看过心理医生以后,我没有时间去做过什么心理治疗,靠着吃药维续着睡眠质量。
可这在面对江陵自杀时,显得隔靴搔痒,不起任何作用了。
我眼睛红了红,有些心疼的搂着秦未寄。
我对不起他,结婚以来这么多年,他没有一日为我放心过。
要是秦未寄这一生没有遇见我,过的该是多么自如安心。
“我去,你别怕...”
秦未寄带我去了医院,做了一系列有的没的的检查,折腾的我心力交瘁,为了让他安心我尽力配合着。
最后诊断书上还是明晃晃的标着,抑郁状态。
总说祸不单行。
还真是。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秦未寄的肩上,过路的灯光显得刺眼,我轻眯着眼睛,“秦哥,我想回苏州了。”
我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而来的归乡之情是从何感发的,就是不想待在北京了。
“嗯,我们回苏州。”
我手上空空的,伸手探了探他的手,触到了一片冰凉。
我抬头看向他,“你还要我吗?”
秦未寄侧过脸背对着我,我看见他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才知道这问题问得多没良心。
我伸手抱了抱他,“秦哥,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他回头看过来,轻轻把我揉在了怀里,“一直等你说这句话呢...”
我这半生,哦,还不到半生。
我这人生...
三十多岁的人张嘴谈人生,有些滑稽。
可我的确感觉已经把人生给过完了,或许早就过完了,在我妈死的时候,在我自杀的时候,在江陵离开我的时候,这人生也就到头了。
可总有一双手拉扯着我,告诉我,回头吧。
那种感觉清晰又明确,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总是秦未寄。
真是侥幸之余的侥幸。
第76章 腊肠狗死了...
我从前觉得,抑郁症是个很优雅的病。
这词用得不好,哪有病谈得上优雅两个字呢?
那时候不懂,听别人说得了抑郁症之类云云,都觉得无关紧要。
年轻人要没个抑郁焦虑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年轻人。
这个病,不痛不痒的,怎么就算得上是个病呢。
等自己得了的时候,才发现,这大概是个最不优雅的病了。
我以为不过就是失眠焦虑,也不是没有过。
但我想错了。
那是一种心里的摧残。
像是一个毒罂粟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着你的欲望,人没了欲望还是人吗?
我渐渐的从情绪低落,而后感觉自己无用。
我曾经是个顶流,这不是个贬义词,这是我的荣耀。
我站在那里,光束集中在我身上,我信誓旦旦无比张扬,我说我将与清风共存,不负荣耀。
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我并不是为此后悔了,我是憎恨。
这地方,杀人不眨眼。
他们杀掉江陵的是生命,杀掉我的是初心。
于是没日没夜的觉得无助而又无望。
我积极配合着治疗,我不知道究竟起不起效果,我只是为了让秦未寄安心。
他几乎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在陪我,偶尔出门怕我无聊给我买了几本书看。
我看着手里的《笑猫日记》,我虽说现在不适合多费脑子,也不至于看这种儿童文学吧?
我咬了咬嘴唇,“秦哥,你怎么不给我买《安徒生童话》呢?”
他笑了笑,“我怕你看到人鱼公主死了又难过。”
我拿手撑着下巴,看了一上午的《笑猫日记》,等秦未寄中午回来的时候,推开门就看我痛哭流涕,扔了一地的纸巾。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