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蕴很轻地挑了挑眉,嘴里说抱歉,可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千秋掸了掸烟灰,转过身看着李呈蕴:“那你是不是要关上门。”
“这门本来就没关严。”
李呈蕴看着飘到眼前的青色烟雾,抬手扇了扇。
安千秋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垂下头继续抽手里剩下的半支烟。
李呈蕴不喜欢烟味,他转身准备要走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安千秋手里的烟已经燃尽,很长的一段烟灰掉在地板上。
“禾真在杂物间,你朋友让他去拿备用棋盘。”
李呈蕴觉得有些好笑,他转过身看着安千秋,亮着的壁灯在身前投出高大的阴影,“他在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再听安千秋剩下的下半句,李呈蕴重新转回身,并且贴心的替她关上门。
物料间在拐角处,台前的笑声此起彼伏,李呈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比起周安蹩脚的小魔术,还是禾真更有意思。
黑漆斑驳的门紧闭着,李呈蕴按下门把手,门板摩擦地面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你抽完烟啦?过来帮我扶一下梯子。”
禾真背对着门站在不锈钢的梯子上,双手扶着置物架,黑发服帖柔顺,遮住后颈的皮肤。
李呈蕴走过去,伸手稳住轻微摇晃的梯子。
禾真顺着梯子往上走,可惜梯子的高度缺了一点,站在最顶伸直手臂还差一些距离,李呈蕴看着禾真用手掌用力按了按铁架,似乎在确定架子是否能够支撑他的体重。
“这架子撑不住你。”
李呈蕴的声音很轻,禾真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李呈蕴靠近了一些,挨着禾真的肩膀,好心提醒:“你上去就会倒。”
按在铁架上的手动了一下,禾真很轻地清了清嗓子:“那我下去。”
李呈蕴往后让了点位置,单手扶着梯子,看着禾真动作缓慢地下来,最后站在他面前。
禾真似乎对两个人过近的距离感到不适,他不断往后退,直到肩膀有些用力地撞到梯子,他才猛地抬起头。
“你上去拿一下棋盘吧,就在最上面的箱子里。”
禾真看了李呈蕴一眼就偏过头,额前的碎发有些挡眼,禾真有些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发觉没办法解决之后抬手想要把头发拨开。
在手指快要碰到脸的时候,手腕被李呈蕴一把抓住,热度停留不到一秒,李呈蕴松开手,他看着禾真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挺脏。”
李呈蕴停了一下,才补充下半句,“你的手。”
禾真看着黑乎乎一片的手掌,攥成拳背到身后。
李呈蕴的身高优势在这会儿完全展现,禾真看着他利索地踩上梯子,稍一伸手,他扒拉了半天也没能够着的棕色棋盘出现在李呈蕴手里。
“你拿着吧。”
李呈蕴皱了一下眉,他捏着棋盘一角塞给禾真,“太脏了。”
禾真抱着棋盘没说话,棋盘上的灰尘印在他胸口,看起来灰头土脸。
李呈蕴站了一会儿就往门外走,禾真跟在他身后,在准备开门的时候,李呈蕴突然停下了。
“你这个衣服好像跟我那件一样。”
禾真抱着棋盘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他点点头,佯装随意地回答:“是吗?我没注意。”
“是。”
李呈蕴推开门,正趴在门后偷听的周安被吓得一个踉跄,李呈蕴没在意,光线穿过琉璃窗在他的侧脸留下诡谲的颜色,禾真看着李呈蕴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嘴唇微张,“不过你穿着不怎么好看,以后别穿了。”
走廊灯光暗暗的,听墙角的周安也觉得有些尴尬早早的走了,社团活动散了场,周围很静,静到安千秋的每一声叹息禾真都能听得清楚。
安千秋有很多话想说,但她看到胸前沾着大片灰尘的禾真,又生生咽了回去。
头顶上的灯闪了一下,安千秋把火机拿出来又放回去,最后还是开口说:“李呈蕴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禾真没说话,他正在低头掸衣服上的灰,但好像怎么也弄不干净。
距离礼堂的使用时间还剩下不到八分钟,禾真站在窗前,抬手在玻璃上印了一个黑手印,颜色不太均匀,食指和小指都只有一半。
“我打算搬到他的宿舍去。”
禾真突然开口。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安千秋皱着眉看他:“你怎么搬?”
“能搬的。”
禾真笑了一下,他手背把玻璃上的手印擦掉,“其实我可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海市天气预报连着三天发出了橙色台风预警,薄蓝色的天空上有星星点点的白,气压明显变低,在室外站一会儿就让人喘不过气。
周安仰着脸看在上铺打包被褥的沈林威,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林威把拆好的枕套往床上一扔,指了指还没干透的床单:“要不你上来睡?”
周安没接话,他踩着床沿趴到上铺,把沈林威叠好的床单拿下来。
“我是搬个宿舍又他妈不是死了。”
沈林威把枕套递给周安,“以后该打球打球,该开黑开黑,啥都不耽误。”
“那你跟谁换了啊?”
“禾真呗。”
沈林威对上周安扭成麻花一样的眉毛,有些夸张地耸了耸肩,“除了他谁还能为两千块折腰,来咱这儿睡水帘洞。”
要沈林威搬走其实他是舍不得的,他的脾气不太好,能玩到一块的朋友也不多,周安性格好,李呈蕴看在周安的面子上也不跟他多计较,在宿舍里待着也算是心情舒畅,但沈林威真的没办法再住了。
整栋楼的人都知道407空调的毛病,他轮着去敲每个宿舍的门,没一个人愿意和他换。
他是食堂门口碰到的禾真,那个时候禾真正在打包汤包,沈林威叫了他好几次也没搭理。
沈林威的火蹭的就上来,他绕到禾真面前,才发现禾真耳朵上挂着的耳机。
沈林威扯掉禾真的耳机线,问他愿不愿意和他换寝室。
“不愿意。”
禾真看了他一眼,继续专心打包碟子里的汤包。
“你助学金拿了多少钱?我给别人都出一千,你我给出两千。”
沈林威嗓门大,几句话引得正在排队打饭的女同学偏着头朝他们那儿看。
“三千也成。”
沈林威接着说。
禾真拿筷子的劲儿使大了,戳破了碟子里最后一个汤包,飘着油花的汤汁一点点流出来。
“就两千吧。”
禾真把筷子放下,看着沈林威。
想不到两千就打发了,沈林威笑了一下,说:“你是要现金还是——”“我还想要那双鞋。”
禾真打断沈林威,垂在胸口的耳机摇摇晃晃,“就是那天打球你穿的那一双。”
沈林威不可置信的看着禾真,十几句脏话卡在嗓子眼,上不去又下不来。
禾真把烂掉的汤包放进打包盒,然后装进袋子里,过程慢条斯理。
“反正老子也穿腻了,给你就给你。”
沈林威在地上啐了一口,条件谈的差不多了,沈林威打算回宿舍收拾东西,转过身的时候却突然被叫住。
禾真站的挺拔,他看着沈林威指了指自己的左耳,然后笑着说:“你刚刚扯下来的,麻烦给我重新戴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可能会看着混乱后面会解释的
第9章
禾真并没有周安想象的那么讨人厌。
“这道题选A,在二册78页,概念题。”
禾真把笔放下,走到门口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床单,但是线不够长,导致禾真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像被牵制的人偶。
“要不你用我的吧。”
周安说话的声音不大,很快被掩进风里,禾真察觉到身侧的视线,把吹风机关掉转过头:“还有哪儿不会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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