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萍抿了一下嘴,放在餐盘旁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你爸爸的条件很好,我或许在这方面是配不上他的,但我可以保证,会让你爸爸开心,生病了我会全心全意照顾,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何萍很长地出了口气,她垂眼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你对我的答案是不是满意,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到这个年纪,突然想要一个家了。”
李呈蕴并不在意答案,他只是觉得何萍和禾真有一样的眼睛,微微垂下去的时候,具有迷惑性。
“我是替我爸问,他喜欢就行。”
李呈蕴拿起高脚杯,冲着何萍举了举,“阿姨要不要喝一点,度数不高。”
何萍还不习惯李呈蕴的喜怒无常,看着李呈蕴举在半空的酒杯,她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双手拿起杯子,动作怪异。
“还没问,您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李呈蕴的嘴唇被酒染的很红,“我爸好像不怎么去学校。”
禾真手边上的碎骨盘掉在地上,连带着一起掉下去的还有安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他钻进桌布里去捡,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起蹲下去的李呈蕴。
手机屏幕散着幽幽的亮光,李呈蕴看着禾真,挂在脖子上的黑色铃铛跑出来,在胸前摇摇晃晃。
“那天我去你们学校附近办事,刚好阿姨超市门口有一个车位,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车后轮胎漏气了。”
李项霆的声音很低,停了几秒,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说:“现在想起来,我和你阿姨的缘分还和禾真有点关系,我记得当时还是禾真要我去超市里坐着休息的。”
手机的光暗下去,仿佛空气在挤压,禾真的心脏都在颤抖,他不敢抬头。
作者有话说:过渡一下明天见
第43章
“总有一天你会遭殃。”
那个时候禾真和安千秋坐在河边的围栏上抽烟,水是暗绿色的,身后高耸的烟囱冒着青色的废气,安千秋把抽干净的烟屁股丢在脚下,转过头对他说:“总有一天你会遭殃。”
他当时嘴上说不信,但其实他怕得要死。
跟着李呈蕴从学校出来,看着李呈蕴站在黑色的轿车前,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男人英俊的脸。
电脑的搜索引擎记录里全是李项霆和甄薇的名字,他怕认不清人,偷偷把李项霆的照片打印下来,关注李项霆每天的行程,在李项霆去财政厅办事的那天,他逃了课,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雇了一个流浪汉,让他坐在超市门口的车位上等待,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再次出现。
他怎么会不怕,戳破气门嘴的时候他连腿都在抖。
看着李项霆掀开门帘走进超市,何萍正在包馄饨,她脸上沾了面粉,李项霆递给她纸巾,何萍却傻站着没动。
他和何萍真的一模一样,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爱上一个人。
但何萍比他好,可能因为善良积了福,他们很快相爱了,他的运气就差了点。
禾真抬起头,对上狭窄空间里李呈蕴的眼睛,李呈蕴的眼睛好黑,像最冷的水,禾真试图从那双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光线太暗,他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俩在下面干嘛呢?”
李项霆撩开一角桌布,光线透进来。
“没事。”
李呈蕴低声回答,他捡起掉在手边的手机,抬手放进禾真胸前的口袋,手机好重,重到禾真的身体摔到地上。
李呈蕴看着他,很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这大概是李呈蕴对禾真这种档次的演员最高级别的尊重,毕竟他演的这么烂。
那顿饭李呈蕴吃得很安静,就连摆盘里的小番茄他都吃掉了,三杯红酒下肚,李呈蕴的耳后开始发红。
禾真偷偷用脚碰了碰李呈蕴的小腿,李呈蕴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禾真愣了几秒,才做了个口型:你别喝了。
“阿姨和我爸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关心我了啊?”
李呈蕴弯着眼睛笑,他拿着酒杯,把杯子里的猩红液体一股脑全都倒给禾真,动作莽撞,几滴溅出来的红色甩在禾真胸前。
“我不喝了,你喝。”
李呈蕴靠着椅背笑,“这酒挺贵的,别浪费。”
李项霆把银鳕鱼切好推到何萍面前,说:“小小年纪喝什么酒,喝不完就不喝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禾真端起手边满满当当的酒杯,仰头往嘴里灌,但眼睛却依然不死不休地盯着李呈蕴。
一杯酒喝的一滴不剩,禾真的脸发白,但嘴唇却红的吓人。
李项霆皱着眉在对面一边埋怨一边给他倒橙汁,李呈蕴好像很满意,眼睛弯下去的幅度更大,捏在手里的刀叉随意地丢在桌上,李呈蕴的手肘撑着桌子,双手交合,一下一下地为他鼓掌。
那种反胃的感觉又涌上来,食道好像在被灼烧,禾真捂着嘴往外跑,搭在腿上的餐布掉在门槛,被打开又关上的门挤成一个长条。
“真是小孩子,非要逞强。”
李项霆往门外看,何萍有些担心地站起来,她想要出去看一看,但是被李项霆拉住了,“你也进不了男厕所啊。”
李项霆转过头看着身边坐的踏实的儿子,说:“你过去看看。”
李呈蕴低头吃掉最后半片火腿,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拿瓶水过去,吐了的话让他漱漱口。”
李呈蕴把水拿过来,站起来往外走。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李呈蕴拿着水走过去,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微微鞠了个躬,递过来的托盘上放着拆开的湿巾。
“刚刚和我一起的那个人进去了吗?”
“进去了。”
侍应生说,“进去有一会儿了。”
“嗯。”
李呈蕴踩上台阶,余光瞥见水池底下的黄色标识牌,他走过去,用脚把牌子踢出来,斜斜地摆在卫生间门口,“有人来就说正在打扫,我很快就出来。”
侍应生愣了一下,对上李呈蕴黑压压的眼,他很快点头,说好。
搁在洗手台上的香炉还燃着,青色的烟打着转往上飘,李呈蕴扫了一眼三个隔间虚掩着的门,走过去把门一个一个踢开,在最后一个门里,他看到低头坐在马桶盖上的禾真,掩在黑发下的脖子泛红,肩胛骨微微突起。
“你怎么不说话。”
禾真的下巴抵着膝盖,声音清亮。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禾真抬起头,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他,“你问什么我都说。”
李呈蕴站着不动,拿在手里的那瓶苏打水冒着绵密的泡沫,他应该是快傻了,连被李呈蕴拿着的水瓶都嫉妒。
他冲上去,拽着李呈蕴的衣领吻上去,他没空去想什么唯美浪漫的姿势,牙齿狠狠地撞上李呈蕴的嘴唇,就连李呈蕴衬衣领口系的规整的扣子都被他一把扯开。
接吻的时候是要闭眼的,但禾真没有,李呈蕴也没有。
李呈蕴垂着眼睛看他,睫毛很长,遮住他黑色眼睛里明亮的光圈和狰狞的自己。
他去咬李呈蕴的嘴唇,劲儿使得很大,血珠飞快地渗出来,但李呈蕴的嘴角还是抿着的。
禾真的身体开始发麻。
“我爸让我给你拿瓶水。”
李呈蕴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血迹顺着嘴角划到下巴,他拧开瓶盖,对着禾真的脑袋浇下去,“说给你醒醒酒。”
水顺着发梢往下落,禾真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低着头看了一眼面无全非的白色卫衣,上面还沾着红酒,他不知道回去用洗洁精洗能不能洗掉,其实他可以问李呈蕴的。
禾真抬起头,看站在对面,缓慢眨眼的李呈蕴。
他张了张嘴,明明想问酒渍怎么能洗掉,说出口却变成:“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那倒没有。”
李呈蕴抬手重新把扣子系好,然后抬眼看他,禾真在这股视线里开始发抖。
李呈蕴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塑料瓶身噼里啪啦地掉进桶底。
“只是觉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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