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来回。
他又不可能用逼沈安的法子逼林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他。
林濠甚至可以在他给他补习的时候让他坐在一旁等他打完游戏。
二伯的声音逐渐飘远,林鹤抬起来头,看见外面飘起了毛毛雨。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做很无用的事情,纯属浪费时间,实在没有必要。
二婶贪得无厌,二伯爱面子其实骨子里又不敢跟孟淑琴对着来,林濠脑子愚笨却又不肯努力。
他们以后会帮到自己吗?
林鹤几乎是立刻确定了这个答案,他们对现在以后的自己不会有丝毫帮助,那便没有什么继续来往的价值。
没有必要的东西,斩得干净才能让他更轻松更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他这一路到此,从极小时起就和轻松再无半点关系,更何况现在还带着一个沈安。
在医院里打游戏的李绪恩翘着打了石膏的腿,正躺在病床上。
李承进来的时候李绪恩嘴里还正咬着半块苹果,打游戏正激动,张嘴骂人的时候,那半块儿苹果掉了下来。
李承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苹果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李绪恩抬眼看他一眼,结束了这场游戏。
李承看着李绪恩脸上的大巴掌印,幸灾乐祸一样:“你爸又揍你了?”
李绪恩没说话。
李承继续说:“啧啧啧,这么惨,本来就被揍得站不起来进医院了,又被赏了一大耳光。”
“有完没完?”李绪恩抬眼不悦地冲他说道。
李承耸了耸肩,表示不再惹他,退坐到一旁的床上,终于开始说起正事儿:“揍你那小子我查了查,真挺牛逼的。”
“是成绩很好,这不是咱这几个学校人尽皆知的嘛。”
“不仅是如此,他从初中的时候认识了胡柯壬,那时候他帮胡柯壬的弟弟打架,打群架,胡柯壬弟弟给手底下这群小弟一人都是二百,只有林鹤是五百,说是人狠能打。”
“听说别管是他揍别人还是被别人揍,你都别指望能听他吱一声,到现在了他寒暑假都还会去胡柯壬的酒吧里去打工,不过从上了高中起,给他钱他也不打架了,倒是学校里能申请的贫困补助助学金一类的,他通通都申请了个遍。”
“他爸他妈呢?也不管他?”李绪恩忍不住龇牙咧嘴,嘴上被他爹大耳巴子抽得出血,这几天饭都吃不香了。
“他爸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跟着他爷爷生活,最后爷爷也走了,住他二伯家,上了高中才搬出来,住他爷爷以前的老城区的旧房。”这样的事迹在林鹤考了市里中考状元的时候在报纸上还被报道过,无非是人穷志坚,勤奋刻苦之类的内容,李绪恩没看过那张报纸,所以他也不知道。
李承说到这里还笑了一下:“而且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爷爷留的遗产全都留给他了,但是他当时未成年,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没人愿意收留他,最后把那笔钱给他二伯了才住到人家家里去,结果不到两三年竟然又被赶了出来。”
李绪恩听这跟书里苦难角色似的经历,表情一时几变。
李承看他的表情,收敛眉目,劝告似的:“你最好不要惹他这样的人。”
而李绪恩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最后语气古怪地吐出来一句:“他妈的都穷成这样了,还要养男人。”
这沈安到底得是滋味多好啊。
第21章
李绪恩出院以后回到学校,在办公室里从班主任铁青的脸色下收下了那卷红色钞票。
沈安竟然把钱交给了十班的班主任!?
又或者是他那小男友林鹤干的?
班主任看着李绪恩脸上痕迹未消的旧伤,一副很铁不成钢,又不愿多说的眼神,这个李绪恩屡教不改,一学期下来,他现在都不指望他能好好学习,能不惹事就已经让他省了大心了。
李绪恩这会儿还正想着怎么寻仇呢,他其实挺不耻的,觉得林鹤这种行为跟小学生找老师告状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来那一套。
李绪恩从办公室出来,漫不经心走在路上,突然在路过学校里的展示通知栏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
全校前三百名里面,竟然在最后那里出现了沈安的名字。
沈安怎么回事!?
他不是不学习的吗?
学校隔了两条街的网吧,沈安都是包年用户,这还是李绪恩以前打听到的,去找了几次,门口那小黄毛网管都是说人不在。
什么意思,现在不在网吧敲键盘了,改在课堂里奋笔疾书了?
李绪恩说不出来这个让他厌恶又看不起许久的沈安到底哪里不对,直到此刻他看见沈安的名字出现在优秀学生展示栏里,这种违和感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是了。
这个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半点儿挫折没经历过一样的沈安,任性的要命,身边总有一群朋友围着,每个人都要哄着他,让着他,有着用不尽的零花钱一样,吃穿用度无一不奢侈,连李绪恩这样的学校里没人敢惹的刺头跟他对上还要被亲爹揪着去人家宴会上道歉,颜面尽失。
他就不懂,沈安是怎么跟他爹说的,哭着讲有人欺负他吗?
不找老师就找家长告状?李绪恩堵他搜下来多少钱他都记不清了,他大多数的钱也是分给自己手底下那群小跟班。
单打独斗固然很威风,可是没有被人群拥簇着吹捧着那样的排场。
李绪恩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让他鲜少在高中时期不威风的沈安。
在看到沈安的父亲出事的时候李绪恩就知道自己的机会要来了,他很耐心,想要看沈安跌下来,狼狈不堪,然后他再过去嘲笑他,再去踩上一脚,报仇雪恨。
结果他是等了又等,把沈安家那块儿的路都走了来回几十遍了,愣是瞅不见沈安回来过。
再见到沈安就是他们兄弟几个人在外面喝酒聚餐刚出门,这才撞上搂着书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人。
李绪恩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就纳了闷了,这沈安穿过校服吗?这是沈安吗?他抱着书干嘛,吃不起饭了去卖废纸吗?
等他堵住人得偿所愿的把人欺负了一顿,再后来屡屡梦见那张哭脸的时候,再到后来被林鹤按在地下打,至今日,李绪恩才恍然大悟。
沈安,从天上跌下来,都没等摔疼呢,就被林鹤接住了。
他没有表现出来李绪恩所想象的一切,没有狼狈不堪,没有流落街头,没有性情大变,没有一蹶不振,他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娇气,讲话还是很肆无忌惮,怕疼还死犟。
不,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
沈安以前从来不穿校服的,他穿自己那些昂贵的样式新鲜的衣服,也不爱学习,但是他现在的名字都开始出现在学校的展示栏里了,他还怕别人撕他的作业,都撕碎了还蹲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捡。
他跌下来,摔进泥里,没有滚得满身泥泞爬不起来,反而好好躺在那里,发起了芽。
林鹤接住他,用自己的骨血搭建一个新的温房,把沈安重罩在了里面。
李绪恩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一下,他的视线停留在沈安的名字上,眼前闪过沈安那张白嫩细滑的脸,被他打了一拳,印留了多久没消?
他很突兀地笑了一下,怪不得林鹤要生气,恨不得拿砖头往他头上砸。
没想到的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年年开学典礼上台讲话的学生代表,端着清心寡欲一张脸,其实背地里在偷偷养着自己的小男友,他会用自己申请下来的奖学金给沈安花吗?
沈安很听他的话吗,不喜欢学习也学,让干嘛就干嘛?
这个念头很快就刺了李绪恩一下,可是沈安在自己面前可是倔得很呢,就听林鹤的?凭什么呢?
他的眼睛眨动,或许自己才是沈安更好的选择,他跟林鹤太辛苦,跟着自己,自己可以让他花很多钱,不想学习也可以不学习,沈安可以和以前一样快乐。
希望以后沈安也可以听他的话。
林鹤周末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早上八点钟出门,晚上回来的时候沈安都已经睡着了,他听见声响,意识模糊地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到了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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