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只能笔尖用力在稿纸上写着林鹤布置得抄写任务,写得用力,笔尖划破纸张,透到背面,如此坚持了不到一会儿,就又手脖子酸痛起来。
林鹤看见了,语气轻飘飘地:“我的笔,你别这么使劲。”
沈安一听心里更加恼火,攥着笔,满脸写着“我就不!”终于在手脖子疼痛不已还依然坚持用力按下笔尖的情况下,沈安终于把那支笔尖写坏了。
林鹤看了他一眼,又把账本掀开,在那“养沈安”的今日开销后面加上了个2元。
沈安眼睁睁看着一口气儿没提上来,林鹤又挑剔得用手指指着那块被漏出来的黑色墨水染到的那几个模糊不清的单词:“这几个得重写。”
沈安脸色青红交加,一直绷着的那股劲被戳破了个洞,最后整个人都恹了,是秋风后被摧残后的花骨朵,忧伤地抄写单词。
等沈安在那臊眉搭眼得抄写起来,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林鹤无声地轻轻翘了一下嘴角。
距离期中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沈安整个人都焦虑了起来,每日都在“算了吧,要不然去十班就去十班吧,闭着眼挨上一顿揍也不能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和“再坚持下吧,最近错的题越来越少了,课都能懂一半了,说不定能成呢,转到十班挨打是小,被赶出A班面子是大啊!”
林鹤看着他躁动不安的心态,告诉他:“你只要按照我的学习计划来,就可以,其他的不用多想。”
这样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林鹤的学习计划只能给他更大的压力,夜里熬夜,白天精神状态就不好,而且林鹤太过于不近人情了些,少写一个字,错一个符号都要让他改很多遍。
距离期中考试还剩一个星期的时候,他已经被这样高压的学习手段折磨得神智不清了,林鹤终于有些看不过去,开口说道:“等期中过后,我就把这张计划表减去一些,再坚持几天。”
沈安愣愣得看着林鹤刚给他讲完的几道题目,也不说话。
在下课时,他走到顾钦然身边,本来想叫他一起下去买瓶水喝,结果走近了才发现顾钦然竟然在埋头做题。
他竟然还在学!沈安为了赶上他都熬成这样了,顾钦然竟然也在努力!既然班主任开出来的条件是赶上顾钦然,那让顾钦然这次不要考那么好不就行了,这不比沈安在那里拼命学习要快得多,他们这么好的朋友,顾钦然难道不愿意帮他一次吗?
沈安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顾钦然停不下来的笔,有些崩溃一样,他抬手去抽顾钦然的资料书:“你别学了!我求求你别学了!”
顾钦然莫名其妙看着他,还以为沈安在跟他闹着玩,伸手去拽沈安手里的自己的资料,还笑着说:“你干嘛!这都不到一个星期就要期中考了,谁不复习啊,我爸说我这次再考上次那样就要打断我的腿!你快别闹了沈安!”
沈安都快要哭了:“考上次那样已经很好了,你能不能别进步了!”
顾钦然听他说自己上次那样考的就很好了还有些不好意思,没太在意沈安脸上反常的神色,继续说着:“我上次考那样班主任还给我爸打电话告状了!我也觉得那样就行了啊!放别的班都得前几名了我!”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完沈安就突然拉开了他旁边的窗户,伸手把顾钦然的资料书悬在窗外:“那你更不能再往前进了,你再往上几名,我快要疯了…”
顾钦然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对,也有些激动起来:“你干嘛沈安!有话好好说!谋杀学习工具算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我刚买的资料书!”
窗户下面正对着学校的人造小湖,这本刚被顾钦然做上几题的资料书眼看就要被抛进池水里。
就在这个时候,林鹤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沉声叫了一声:“沈安!”他走过去,沈安扭过头来看他,林鹤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又看了一眼顾钦然脸上焦急的神色,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他清冷的声音里透出来不悦:“沈安!把书还给他!”
沈安跟林鹤的视线对上,三秒钟都不到,沈安慢慢把胳膊收了回来,窗外的冷风吹进来,他好像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又做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看林鹤的脸,把书放到顾钦然桌子上,转身逃避一样要走,却被林鹤按住了肩膀。
“跟他道歉。”这声音冰冷得厉害。
沈安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脸涨得挺红,羞愧又难堪,想走又被林鹤强硬地按住了。
顾钦然突然抬手打掉了林鹤按在沈安肩膀上的手,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为人冷漠在班里常年独来独往的班长怎么突然为自己出头起来。
但是顾钦然并不买账,他下巴微扬颇有点趾高气扬的模样:“我跟我兄弟之间闹着玩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不用班长多操心了!”虽然搞不清楚沈安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凭沈安最近的遭遇,他就算是反常也是应该的,这种时候顾钦然还是站在自己的好兄弟沈安这边的。
但是他说完才发现林鹤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沈安身上,他看起来是在为自己出头,其实却连看自己一眼都没看。
林鹤在这个时候又重复了一遍:“沈安,道歉。”他的视线落在沈安身上。
沈安的手心出了汗,把衣服角绞得皱成一团,那视线似乎要压得沈安抬不起头来。
这已经是林鹤第二次重复了,沈安到底没勇气让林鹤重复第三遍,他高大的身影就挡在自己面前,堵住他回去的路。
沈安最后脸色似乎是害了一场高热,抬起来脸对着顾钦然说了声:“对不起。”
还没等顾钦然说句什么,沈安就已经从林鹤微微侧开的肩膀处逃窜一般回了自己的座位,在此时教室里响起了铃声。
第12章
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沈安怀里抱着书,一个人走在距离学校一个街道的偏僻处,他的校服拉链没拉,蓝白相间,被风吹起来衣角,又落下,拉链发出来细微的声响。
林鹤推着自行车在前面等他,等沈安走到了他跟前,沈安才发现林鹤的破自行车的车后座竟然安装上了一个坐垫,下面还上了两个小脚踏可以放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安上的,沈安想起来他好像有一次抱怨过林鹤的车后座太硌屁股了……
沈安抬脚坐上去,放脚的位置刚刚好,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苦恼得心想,林鹤怎么什么都会啊。
他怀里抱着的书有一半都是林鹤的,他的书本上全是空白,不,应该说还有一些胡乱涂绘的涂鸦,不像林鹤的书,上面带着老师课堂上提过的知识点,林鹤在课堂上随手记下来过。
林鹤看见他坐好了,才迈开腿骑上去。
他其实以前不知道沈安是跨着坐的,他一直以为沈安是横着坐在他的后座上,直到有一次沈安跟他抱怨说他腿酸,说他硌得疼。
林鹤看着他白嫩的脸,觉得困惑,感觉沈安太像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做到在同龄人都成长的时候他还依然娇气的过分,一点点苦都不能吃,一点小事就皱眉。
一路寂静无声,只有林鹤的破自行车在走过颠簸路段的时候发出一些不堪重负的声音。
慢慢地,沈安把脑袋抵在了林鹤的脊背上。
林鹤这次没有很冷漠地让他不要碰他。
贴着脊背的那一小片十分温热,他想起来沈安被他碰到胳膊肘,撞到桌上的额头。
越是距离林鹤家近,路就越差。
沈安像是骑在一头小马驹上被颠簸着,垂头丧气的。
林鹤突然问他:“怎么了?羞愧好沉重,压得抬不起头?”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
沈安不知怎么,觉得林鹤竟然听起来心情不错,他很少跟沈安讲这样像是在打趣他似的话。
“你真的觉得你让顾钦然放水你就可以达到张老师的要求了?张老师跟我约定的是你达到顾钦然上次考试的名次,哪怕顾钦然这次考试退步,于你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林鹤的声音夹在夜风中,语气还算得上是平和。
“而且,你也不应该把心思放在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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