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糖(34)

　　秦越安沉默了许久，他没有把池意秋真的当成傻子，他早就清楚，池意秋不过看着乖乖软软。他只是到现在都不肯承认池意秋已经彻底离开他这件事。
　　“我不知道你还想做什么，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纠葛。”池意秋轻声说。
　　“这份企划，我会换个人来和你们谈，你别因为我影响正事。”
　　池意秋不知道秦越安怎么回事，又装成一副脆弱的样子，他现在确信，秦越安真的有病。
　　秦越安回到家，室内一片漆黑，秦今搬去了学校附近住，只有周末才会回来。猫咪听到主人回家的脚步，走过来蹭了蹭他的小腿，脖子上刻着名字“汤圆”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捡到汤圆那天其实是池意秋的生日，前一天他被留在秦宅办生日宴。宴会当晚，他差点被某个私生子买通的佣人下药。原本第二天还有家宴，秦越安不愿意继续忍受那份虚假的热闹，清早就驱车离开那儿。
　　刚到公寓楼下，他就看见了花丛中的小猫，白色的一小团。
　　以往，秦越安根本不会理会这些，因为等一会就有专门的人将它们送到小区的宠物救助站。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是位设计师发来的消息，估计是算错了他们之间的时差。
　　他在这位设计师的工作室里为池意秋定制了生日礼物，每个月发一件，等到生日这天完成一整套。设计师并不知道他们的感情问题，只是惯例问他客人满不满意，明年还要不要继续。
　　秦越安没回复，关上了手机。
　　小猫爬到花坛边，冲着秦越安叫了两声。
　　秦越安停下要离开的脚步，将那只小猫送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池意秋从前说过几次要养猫，每回都是查完各种注意事项后就宣布放弃，然后还十分认真解释，他并不是懒，只是因为担心没办法对小生命负责，他能把自己养活已经是人间奇迹。
　　那只小奶猫凶得很，要不是爪子还稚嫩，没有杀伤力，估计当场要抓伤好几个宠物医生。
　　但是在秦越安面前，它意外地温顺，叫声都像是撒娇，最后秦越安将它带回了家。
　　秦今那时候问：“哥，你为什么要养猫？”
　　秦越安当时说，看着还算顺眼。
　　他没说出口的理由，因为池意秋喜欢这个品种的猫。
　　秦越安俯身抱起猫，走到沙发边坐下，像过去三年的每天一样，打开了电视把新闻声当做背景音。
　　汤圆察觉到主人失落的情绪，从秦越安的膝盖上跳下去，闹醒了在窝里睡觉的猫崽子们。小奶猫们活泼得过分，在地毯上跳来跳去，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下一个盒子。
　　盒子里散落开来许多张照片，大多是池意秋偷拍的，当初搬离时，池意秋将它们全部留在了这里。
　　还有几张是合照，他不爱拍照，大部分是池意秋闹他起床时拍的，有池意秋在身边时，他总带着笑意。
　　他自以为毫不在意，实际上早就深陷其中，却始终不肯承认。
　　管家发来了一条消息，附近的电路需要检修，这一片区域等下停电，五分钟后就会启动大楼的备用电源。
　　灯光霎时熄灭，黑暗中，盒子里的一颗玻璃球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还记得，那颗玻璃球是他和池意秋去接秦今放学时，池意秋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的，他说那是他童年的梦想。
　　当时的秦越安没有细想，池意秋锦衣玉食长大，为什么会把一颗普普通通的玻璃球当做梦想。
　　当时没有问出口，如今已经不可能得到答案。
　　他曾经以为，爱情对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附属品，所以池意秋的离开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即使有不舍，也被他刻意忽略。
　　秦思霖、于岙，甚至秦惑都说过，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他总是嗤之以鼻，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始终没有改变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一个装饰，更没有想过搬家，即使住在这儿离公司很远。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对面的那间房子看一看，因为他很清楚那儿早就人去楼空。
　　备用电源被打开，灯光再次充盈整个房子，秦越安却走到玄关旁拉下了电闸。仿佛身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又一次放任自己被后悔淹没。
　　池意秋到家后，叶柔拿出一沓照片递给他：“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池意秋没有接，叶柔前段时间就一直试图让他去相亲，他借口工作忙没答应：“我一个人挺好的。”
　　叶柔还想说什么，池意秋说累，然后转身上楼。
　　母子两人从前见面就吵，现在池意秋倒是不会吵架了，只是沉默着拒绝。
　　几天后，叶柔说不会再逼他，让他晚上一起吃顿饭。
　　池意秋还是被叶柔骗了，等到了餐厅后，他等到的不是家人而是个年轻的女孩。
　　两个人都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状况，尴尬地打了招呼。
　　池意秋勉强笑了笑，然后道：“抱歉，我提前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家人擅自做主。我没想过恋爱结婚，而且，我喜欢男人。”
　　女孩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池意秋会这么坦诚，甚至暴露了性向：“我知道，都是被家人骗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着急什么，好像到了年纪不结婚就是罪过一样。”
　　“抱歉。”池意秋道，“你回去告诉他们是我的问题就可以。”
　　“没事，不用麻烦。我太有经验了，吃完饭之后偶尔联络两次，假装出去吃顿饭，看个电影约个会，然后说三观不合，没结果。”女生竖起手掌，“我这个月已经见过五个，行程表都要排满了。”
　　池意秋笑着问：“就没一个满意的？”
　　女孩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可惜我是独身主义者。”
　　“挺酷的。”池意秋道，他承认自己很羡慕这样洒脱的人。
　　两个人聊得还算开心，最后还加了好友。
　　“咦，那边好像是秦越安。”
　　池意秋放下叉子，状若不经意道：“你认识啊？”
　　“见过一两面，秦家的大少爷谁不知道，但我爸说秦家人都是神经病，让我离远一点。”女孩吐了下舌头，“这么背后说人坏话是不是不好？”
　　池意秋回了个浅浅的笑容，心想，秦越安可不就是有病吗？估计等下就要凑上来。
　　果然，他们走出餐厅门时，秦越安就靠在一旁的墙上：“好久不见。”
　　“也没有很久吧，秦总记性不太好。”池意秋道，“怎么哪里都能碰见，你是找了人跟踪我吗？”
　　“这次真的是偶然，我来见朋友。”秦越安苦笑，他现在说什么池意秋都不会再相信。
　　“哦，我来相亲。”池意秋继续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池意秋也没管秦越安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原来你认识他啊，帅是真的挺帅，但看着也太难相处了。”女孩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将来会成为秦家少夫人。”
　　池意秋回过头，远远看见秦越安手里拿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模样竟然有些颓废。
　　“怎么了？”女孩见池意秋愣神，问道。
　　一阵冷风吹过，池意秋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女孩肩膀上：“走吧，我送你回家。”
　　池意秋的动作自然全部落进了秦越安的眼里，从背影看，池意秋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稳重又可靠。
　　从前他不希望池意秋长大，觉得有他在，池意秋只需要保持天真与单纯，最后也是他亲手打碎了池意秋心中的那份眷恋，将他远远推开。
　　池意秋和那个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秦越安无意识碾碎了手中的烟，略显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司机又问了一遍，秦越安才走过去，车门被轻轻合上，喧闹被隔绝在外，也隔绝了池意秋与他。


第28章
　　等池意秋到家后，叶柔立马迎了上来：“怎么样？”
　　“妈，你以后别做这些事情了，我也不希望耽误别人。”池意秋语气颇有些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