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少(45)
“可是,世俗和战场不一样。”他是在跟九爷抬杠,但他希望九爷能狠狠地反驳他,最好能让他哑口无言。
“老子开心就好,管他世俗作什么?就算你怕,我也不会怕。”
“谁说我怕了……”短短五个字,沈惜言却越说越心虚,他的确是有恐惧的,但此时此刻,看着九爷坚定的目光,他却莫名生出了比恐惧更为强烈的勇气。
二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越说越近,直到呼吸相闻。
就快要贴上去的时候,沈惜言看到九爷发际的伤疤,突然严肃道:“九爷,你那天说要给我看伤疤,还说我看了会怕,我现在就要看,不然你总觉得我是胆小鬼。”
眼瞧着就要吃上花瓣了,九爷心中一阵恼火,但又没法发作,因为看伤疤那话的确是他自个儿说的,而且小少爷的要求他必然都得办到。
“成,给你看。”
赵九爷二话不说解开衣扣,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综合交错的都是曾经皮开肉绽的印记,尤其是心口那个小小的圆圈。
沈惜言没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他虽然没用过武器,却也猜得到这是什么留下的。
“枪,打在这里?”沈惜言蓦地抬高音量,连尾音都劈了叉。
“嗯,不是什么好枪,当时用铁皮挡了一下,子弹只卡进肉里,一点皮外伤罢了。”
赵万钧以为自己说得够委婉了,却没意识到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少来说,只要中枪,就一定是索命的大事儿,更别提中在心口上。
沈惜言颤声问:“那现在还疼吗?”
“不疼,不信你摸摸看。”
沈惜言看都不敢看,哪儿上手敢摸。
赵万钧直接握起沈惜言颤抖的指尖,贴在了心口那道疤上,沈惜言下意识地猛缩回手,却被赵万钧用力一带,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向赵万钧。
二人双双倒在了丛中,沈惜言压在赵万钧赤.裸的胸口上,手里的灯笼也摔破了,抓了一个钟头的萤火虫如漫天大雪般飞到了高处。
沈惜言想要起身,却被九爷按了回去,醉酒的身子毫无抵抗力。
九爷看着惊魂未定的沈惜言,眼中笑意盎然:“十九岁了胆子还没芝麻大,这可怎么办?”
沈惜言说不过九爷,只好气鼓鼓地看着九爷勾起的唇。他心中突然横生出一股要命的邪念,既然九爷说他没胆量,那好啊,他今晚就办个天大的事儿给九爷瞧瞧!
沈惜言酒劲顿时上来了,一俯身,将火热的唇猛地贴上九爷的唇,在九爷瞳孔一瞬的震惊中无师自通地碾了下去,瞬间融合了两边的桂花香。
万籁俱寂的旷野,只剩下风声和唇齿相碰。
小少爷接吻,就如同少年写诗一般,莽撞行事,想慷慨激昂,又想一笔写完那无尽夏夜,怎奈青涩的笔下翻不起悬河,只好化作溪流,涓涓汇入对方的唇齿,又被对方大浪吞没。
熏风酥了他的骨,醉了他的血,他攀着九爷的肩膀,如攀一座大山,当他挣扎过峰顶时,万物倾覆,他被镇于山下,从此抛却世俗。
这一刻,他终于决定坦然接受了,如果喜欢男人就是怪物,那他便愿意做那个怪物,谁叫九爷偏偏是个男的呢?
而但凡怪物,都是该被镇住的,以免为祸人间。
赵万钧翻身将骑在他身上喘气的沈惜言滚到身下:“小家伙,劲儿还挺大。”
沈惜言眨眨眼望着九爷,他想哭,又想笑,哭自己抛弃了曾经,笑自己换来了更重要的东西。
“九爷!我,我告诉你,我可坏了,你要是降了我,从今往后我就只祸害你一个了啊……”
沈惜言搂着九爷的脖子,断断续续哽咽着耳语,还没听到回应,便呢喃进一片清凉的梦中。
遥夕漫漫。
第42章
大清早,枝头无情的莺舌惊醒了小少爷的好梦。
他正搂着九爷的脖子亲嘴儿呢,一睁眼,发现自己抱了个枕头在啃,而窗外已然大亮。
他猛地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人在清河公寓,而床边是他收了一半的行李。
他恍惚了好一阵,太阳穴袭来一阵疼痛,他明明记得昨日他与施耐德喝酒之后便跑去香园堵九爷,之后又同九爷去了繁花似锦的旷野,最后他还……他还酒后失态主动强吻了九爷……
可他又为何会回到这张床上,难不成他压根就没去过香园?后面发生的事儿也全是施耐德那几杯红酒闹的?
沈惜言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两下便跑下楼去,冲一楼小窗口里轮班的问道:“有今日的报纸吗?我想看看。”
轮班的正吃着油条,油乎乎的手扔了叠报纸出来:“刚送的,您拿去瞧吧。”
沈惜言不顾上面的油,迅速翻了起来。
九爷是报纸上的常客,和九爷闹别扭那段时间他都是从报纸上偷偷了解九爷的消息的,而今日的报纸并未刊载九爷,他翻到最后一页,在角落看到了赵家五姨太过散生的八卦,说赵司令送了她一串从国外买来的天价宝石项链。
沈惜言想起见到赵家五奶奶时她脖子上戴的那枚硕大的宝石,悬起的心终于重重跌了回去。
还好,昨晚那些都不是假的。
可他怎么会回这里呢,按照昨天那个情况,他不是应该直接去到……沈惜言想到这里,脸突然红了。
九爷该不会嫌他昨日逾矩,生气了吧。
沈惜言抓了抓头发,一回头,与进公寓的施耐德碰了个正着。
“沈先生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好吗?早饭已经按照九爷的意思备好了,都是甜口。”
沈惜言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问道:“九爷人呢?”
“九爷昨晚把你送回来就走了,想不到你居然和九爷认识,我这间公寓还是托九爷关系开起来的呢。”
沈惜言没料想到这茬儿,敢情大家都是熟人。
施耐德冲门口蹲着的跑腿招招手:“小金,打听到九爷上哪儿去了吗?”
“打听到了先生,听人说九爷半夜带了一个连的人出城,估摸着是为了北边那处地界谈判去了,那儿都不太平好久了。”
“你说什么?”沈惜言蓦地抬高音量,“那他何时回来?”
“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人人皆知九爷谈判功夫了得,咱等着旗开得胜就行了。”
沈惜言心下大惊,带这么多人谈判,岂不是随时准备干仗?他想起九爷心口那个疤,手心都麻得冒了汗。他虽然知道九爷没认识他之前就是干这事儿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脏跳到嗓子眼。
沈惜言最后还是不死心地问了施耐德:“他走之前可有说别的,或者关于我的?”
施耐德耸肩摇头:“九爷走得匆忙,简单嘱咐几句没说其他。”
沈惜言闻言,惴惴不安了起来,他昨晚逞一时之勇,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给九爷听了,也没问明白九爷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眼下九爷又出城去了,归来无期……
此时的小少爷就像只吊在油锅上的蚱蜢,心惊肉跳,七上八下,没着没落。
*
沈惜言彻底不打算回金陵了。
他连续几天沐浴更衣,大清早跑去佛堂烧香拜佛,祈祷各路菩萨**保佑九爷平安凯旋,把额头都磕痛了,简直比在祠堂祭祀祖宗还要虔诚。
又过了两日,施耐德派车接他去燕京大学参加座谈,当初答应的时候,他为了可以施展自己的语言才能满心向往,真到了这天却整场演讲都心不在焉,一次也没有发言,晚宴也拒绝了。
九爷还身处危机四伏之地呢,他哪还有心思去吃喝玩乐?
听施耐德说燕京大学的电话可以拨到金陵去,沈惜言回公寓前借用了一下传达室的电话,拨往家里,转线之后很快有人接了,是同他一块长大的丫鬟柳绿,这会儿父亲应该还在酒楼没回家。
柳绿听到沈惜言的声音,一下就捂嘴哭了出来,抽抽噎噎了好一阵。
沈惜言忍不住唇边的笑意:“都四年多过去了,怎么还爱哭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