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谣言(16)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视频。石无敏是我的噩梦,我身后的人曾经救了我,把我带离恶魔身边,如今亲自把我打入地狱。
我无声地流泪。
我想,我一定是又做噩梦了,梦里太可怕。我要让自己醒过来。我咬破了下唇,发现痛是真的,这不是梦,我醒不过来,因为我一直清醒着。
“石无敏真是条疯狗,追着我咬了三个月。”殷上还在继续说着话,“不过嘛,今天让他亲眼看着这出,也值了。”
殷上射过之后,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我躲开他,藏在桌子底下,抱着自己的身体不住地抖。
石无敏是不是还在盯着我?
殷上刚才说什么?他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我?
我看到殷上的鞋出现在我眼前,他蹲下身和我说话:“哭什么?别哭啊。”
我紧紧地抱着膝盖,想把自己藏起来,我咬着胳膊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不断地往外流。
“你是晚上走,还是明天天亮了在走?”殷上眼角带着一抹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让人难受,“或者你可以求求我,说不定我会心软,多收留你几天。”
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发,我害怕地躲开了,他不带感情地说:“你哭的,怪让人心疼的。”
殷上说完起身想走。我抬头,泪眼婆娑望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骗我?
殷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像看蝼蚁一般地看着我,玩味地说:“嗯……想试试不用搞强奸那套,也能睡了你。”
“想掺一脚,因为好玩。”
“衷诺辰,这次你可要跑快一点,可别再被石无敏抓到了。毕竟这次再断一条腿,可没人像我这么好心,愿意收养你三个月。”
第十七章
我在桌子底下坐了很久,坐到双腿麻木,哭到流不出泪来。我起身穿好衣服下楼,我一直低着头。走到玄关处时,殷上在身后喊我:“衷诺辰。”
我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回头看向他,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我见他迟迟不开口,最后转身开门走了。
我漫无目的的一直往前走,来到一座桥上。我翻身坐上桥栏,双腿跨出栏杆外,看着脚下湍急的河流。
我妈是投河死的。此时此刻看着脚下的河水,我突然想知道,我妈自杀前站在桥上,心里在想什么?她有没有恨过我没见过面的爸爸?有没有恨过造谣的街坊邻居?又或者她跳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她死的时候我才六岁,见到她尸体时,已经是一座非常恐怖的“巨人观”。但我当时并不害怕,那是我妈妈,她只是睡着了。我想过去喊她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拦着我不让我过去。外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看着眼前的水面,喃喃自语道:“我被骗了。”
“被人欺负了。”
“我心里好疼啊。”
有那么一刹那,死的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跳下去就解脱了。
我又想起,我妈自杀后的那几年,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天以泪洗面。他总是对我说:“辰辰,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有自杀的念头。那是懦弱的表现,是懦夫。”
死多容易,活着才是真的难。
“只是被骗了感情,只是十五误会了而已。”我对未来感到迷茫,眼泪似开了闸的洪水,接连不断地往外流淌,“可是我好难过啊。我该怎么办?”
“十五为什么信徐松不信我呢?殷上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会好起来吗?”
“应该会吧?我也不知道。”
我抬手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尽。我收回腿,扶着栏杆跳回地面上,接着往前走。我找了一家24小时自主取款机的银行进去呆着。
我有些哭累了,靠着墙壁睡了一会。第二天,天光刚亮,我就起来了。街对面是一家包子铺,店家正在里里外外地忙活。我走过去,店家抬头问我:“来两个肉包吗?”
我身无分文,并不打算买,只是问对方:“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嗯,谢谢。”
我身上没钱,也没有什么朋友,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八点多的时候,街上的店铺都开门营业。我找了几家门外贴了招工启示的店铺,进去问还需不需要招人。
对方听到我没有身份证时,都摇了摇头拒绝。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之前被徐松拿走了。
我在街上闲逛到中午,酷暑难当,我又饿又渴,嘴巴裂开了几道血口。
路上有人正在发传单。我接过对方递给我的传单,停下脚步,看了眼传单又抬头看了眼对方。对方会意,以为我是想咨询传单上的商品,非常殷勤地说:“帅哥,要买家具啊?进来看看啊。”
“不是要买家具。我是想问,这个传单……”我支支吾吾地说,“发传单还缺人吗?我想……”
“哦——想发传单?你进去问问老板吧,我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人。”对方朝身后指了指,“就这家。”
“谢谢。”我进了对方指明的家居城,找到了店里的老板,问老板还需不需要人手发传单。
“我这里倒是不需要了,不过我朋友那边需要人手。”老板是一位心宽体胖的中年男人,和蔼地说道,“在游乐场那边,需要穿玩偶的道具服装,天太热,没人愿意干。你愿意试试不?愿意的话,我给你联系。”
“可以。”我点了点头,犹豫道,“只是……”
“怎么了?”
“我没有身份证。”
“不用身份证,做一天结一天工资。也不用签合同。”老板说,“七十块一天,这活儿有点辛苦。”
谈妥后,老板帮我联系了他朋友,挂了电话,转头告诉我说:“就是人民路那条街上的游乐场,你过去就行了,我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
这一片我不熟,没有去过人民路,一路上问了三个人才找到游乐场。跟门口的保安说过来意后,保安给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负责人是一位干练的女性,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来的这么晚?老李电话打过来都有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负责人看来我一眼,说:“跟我来吧。”
她带我进了一间开着空调的办公室,接了杯水递给我。我接过水一口气全喝了,还是渴。
“不够再去接一杯。”
“谢谢。”我又去接了一杯,两杯水喝完,感觉身体里的热气散了些。
“老李跟你说过没?我这里要穿玩偶服的,一个头套有十几斤重。你行不行。”
“可以。”我点点头。
“行,那下午你先试试吧,七十一天。今天我也算你一天,工资日结。”负责人说完带我去仓库领了一套服装给我。
我穿着喜羊羊样式的棉服,带着十几斤重的喜羊羊头套,站在三十几度的高温下,还没两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热汗流进了我眼睛里,我不能擦。我拿着手里的气球,一个个分给游乐场的小朋友。
每站一个小时可以摘下头套休息十分钟。我摘下头套的时候,脸上的汗就像下雨似的往下淌。
十分钟后,我带上头套站起来,继续给每位路过的小朋友发气球。
有位小朋友跑的时候没看前方,撞到了我。玩偶服很重,我被撞倒在地,有些头晕。加上一天没吃饭,我坐在地上直犯恶心,有些想吐。
撞倒我的小孩子已经跑远了,我晃了晃被撞晕的脑袋,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继续发气球。
很难熬。
热。
渴。
饿。
晕。
终于熬到晚上七点游乐场闭园,我累得全身无力,整个人都虚脱了。
负责人给我结了今天的工资,问我:“明天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