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银盘映霜刃(118)

　　“徐的旋转技术，在我认识他的这么多年里，一直都在不停地进步。”多米尼克感慨道：“他曾经旋转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速度，和变换方向的技巧，然而现在他不仅依然保持了速度快的优势，还增加了更多的难度姿态，更难得的是，他还可以根据音乐的节拍、轻重缓急来调整快慢，这在一名已经在成年组比赛多年，技术逐渐定型的选手身上是极其难得的。”
　　音乐渐渐舒缓，徐灵均结束了自己的燕式旋转，就这停下来的八字脚型，果断绷紧了肌肉，用刃起跳——又是一个漂亮滑出的萨霍夫！
　　“经典，充满了徐氏特色的跳跃——质量高超而且充满了想象力！”
　　紧随着萨霍夫滑出的巨大弧线，徐灵均做了一个分腿跳，以一串双手高举缓缓垂下的捻转步滑了出去，在滑到裁判席对面的长边时，忽然转过身，张开双臂，肩膀微微一动，做出了一个仿若振翅起飞的动作。
　　父亲代达罗斯不愿自己的儿子同自己一般，大好年华被禁锢在高塔上失去自由，于是，他用蜡和羽毛为他制作了一双飞翔的翅膀。
　　飞吧，我的孩子，飞向自由！
　　“下面这就是徐灵均本赛季拿出的秘密武器——也是他走向五种四周全之路的最后一块拼图，鲁普四周！哦，这个起跳！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他的身上真的没有吊着什么东西吗？！”
　　鲁普跳起跳迅速，空中姿态优美，是不少冰迷最为喜爱的跳跃之一，徐灵均虽然更加擅长点冰跳，但是他的鲁普跳有一个不可比拟的优点，那便是惊人的高度和明显的滞空感！
　　落冰的一瞬间，徐灵均正好踩住了音乐的重音点，他扬起双臂，迎风而去，仿佛真的站在高塔之巅，准备一跃而下，向着天空的尽头飞去！
　　“蹲转是徐最漂亮的旋转动作之一，他这套节目的蹲转设计得尤其美观——哦看到了吗，他双手的动作？”
　　正在单足蹲转的徐灵均双手没有闲着，而是向后伸展，上下摆动，仿佛背后真的生出了一双翅膀，正在展翅翱翔一般，配合着快出残影的旋转速度，观赏效果极佳。观众们忍不住在节目中段就送上了一次响亮的掌声。
　　音乐中的女声吟唱在主旋律中再一次响起，不同于一开始的缥缈，在这一刻，女声变得似乎更加的广袤而辽远，一声一声沉重的鼓声，深沉而壮烈，伊卡洛斯身披翅膀，用力煽动，在自己父亲凝视的目光中，追随清风白云而去，逃离克里特岛，脚下的云朵微微散去，露出了宛如一枚巨大绿宝石一般不见边际的爱琴海洋。
　　头戴金色桂冠的少年衣着简单，却好像在此时成了一个聚光体，定级步法中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一停一起，都牵动着万千观众的心。
　　有着五个跳跃动作，包括三个连跳，四个四周的后半段即将开始！
　　这也是徐灵均能否成功创造历史的关键！
　　“后外点吧四周、勾手四周连跳！好吧！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我觉得历史正在我的面前被书写！”欧体大叔此时全身心已经被场上的人所吸引，甚至违背了赛果未出来不能随便搞预测的原则，把flag高高地立了起来。
　　“咻——咻——啪！”
　　落冰的瞬间，正好是音乐一个空拍，场上的人脚踩冰刃，他舞蹈的平面似乎不再是这一片雪白无垠的冰面，而是每一个观众的心上。
　　“好样的，三周半接后外点冰两周——哦我的天哪，谁能够想象，我竟然有一天能够活着看到这样一套节目，不考虑连跳的话，三周半竟然是构成中难度最低的一个跳跃！太疯狂了！然而这确实是现实！是徐灵均让我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愿花滑之神保佑他！”
　　话音未落，徐灵均又干脆利索地完成了夹心跳。
　　在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为之停止了。
　　口罩妹和袁晶莹互相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的手。
　　杜晓晓和冯琳瞪大了眼睛。
　　扶着挡板的葛天行咬紧了牙关。
　　场边的诸锐在冰冷的冰场中，耳边缓缓流下了一滴汗珠。
　　层流病房里有了一瞬间的安静，病床上的徐杭生神经质地揪住了被子，身边的病人们，甚至还有全部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屏住了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一秒的停顿后，现场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从前往后，所有的观众，全都站了起来，高举双手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献上了掌声，人潮涌动，宛如一股一股的波浪，向前推进。
　　“Clean了！！！”欧体大叔和媒体席中所有其他国家的解说同时大声吼道。
　　“我现在的心情，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我见到了奇迹，不，我会说这是神迹！奥林匹克之神和花滑之神今天在霞慕尼降临，他们为场上的这个年轻人送上了全部的祝福！冠军，毫无疑问的冠军！一套长节目，七个四周跳全部完美完成！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突破，这一刻，他就是伊卡洛斯的化身，冲上天空，飞向太阳！天空，才是他的极限！”
　　场上完成了所有跳跃动作的徐灵均感到身体十分疲累，精神却异常地亢奋，四肢似乎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断地在场上旋转腾挪。
　　坚持住！要坚持到节目的最后一秒！
　　音乐进入了最激情澎湃的段落，徐灵均感到滚滚汗水从自己的脸颊甩落，这是纯白的战场，冰冷的雾气环绕这他，然而他却感到一股热血从心头迸发，流淌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神经末梢，滚烫滚烫，转化成让他想要爆炸的能量。
　　一瞬间，他的眼前飘过一幕幕熟悉的场景。
　　第一次踩上冰面时在幼小的自己眼中无比巨大新奇的玉壶冰场，上辈子最后倒下的萨格勒布的空旷的赛场，北京之夜满场观众的欢呼和如同海浪一般在观众席起伏的国旗，芝加哥洁白无瑕的雪地上自己留下的一串深深的脚印，练功房的落地窗映出的漫天灯火，H市第一人民医院层流病房铁灰色的缓缓合拢的大门……
　　在这些熟悉的场景中，有着无数熟悉的人。
　　从小到大，和他一同长大的岳宝珠、侯伯彦；曾被他视作赶超目标的连海、多米尼克、大和田、海默；和他一路同场竞技，场上的对手，场下的朋友武井、钟飞扬、亚德里安和罗西；还有总是想赶超他，倔头倔脑的波波夫……
　　玉壶俱乐部里慈祥微笑的理疗师；肌肉发达却有点傻乎乎的体能教练；一个一个掰动作的舞蹈指导祁苗和滑行教练诸衡；每个月帮他检查磨刀的磨刀师傅；还有食堂里胖胖的营养师……
　　为他一件件挑选比赛服装的何菲飞；在病床上握住他的手的徐杭生；眼角一点点爬上纹路的葛天行；嘴上说着要他赚钱却总是为他意见妥协的董智成；还有从始至终，一直陪伴着他，在他身边的诸锐……
　　伊卡洛斯是我，我是伊卡洛斯。
　　徐灵均的心中忽然充满了对世界的感激。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我的代达罗斯，为我铸就了飞翔的翅膀。
　　让我可以征服自己，征服这块脚下的冰场，征服遥远的天空。也许随后我终将被天空、太阳和大海吞噬，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尝试过，追逐过，拼搏过，便不白来这一遭了。
　　雄伟壮阔的音乐声渐渐变弱，伊卡洛斯最终扑向了太阳，翅膀融化，以一名殉道者的姿态，坠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场上的徐灵均结束了最后的联合旋转，缓缓减速，脚下的冰刀挂起一片细密的冰屑。
　　他单膝跪下，微微抬头，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双眼缓缓看向了天空。
　　从编排步法起就一直没有坐下的观众们还在继续流着泪鼓掌，放眼望去，满目红色，好一片五星红旗的海洋。
　　“谢谢上帝，将他带到了我们身边。”
　　徐灵均从冰面上站起身来，向四面八方举起他的双手。
　　又是一片尖叫。
　　他忽然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
　　视线已经模糊了起来，但是徐灵均依然辨认出来，面前正对着他的是直播的摄像头。
　　“我真的做到了。”
　　镜头中高清大特写的少年眼角有两行晶莹的泪水划过，他张张嘴说了一句话，没有收音，但是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看懂了。
　　层流病房中的徐杭生在这一瞬间泪如雨下。
　　似乎是为了能够更加长久地留住着历史的一刻，裁判久久没有要求徐灵均下场等分，而是默认让他在观众不断的欢呼中一次又一次地谢幕鞠躬。
　　转到左侧短边的时候，徐灵均看到在入口的边上，他的恩师葛天行举着他的刀套，另一只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回了葛天行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后，徐灵均把视线投向了葛天行身边抱着他的外衣的青年。
　　诸锐满脸泪痕，正在胡乱地用手抹着，然而眼睛却一直望向他的方向，一秒钟都不舍得挪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诸锐看到场上的少年隔着下雨一般落下的玩偶鲜花，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得如同初升太阳一般的笑容。
　　然后他伸出两根食指，在面前稳稳地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手掌并拢，一双眼睛带着笑意望向他，朝掌心轻轻地一吹。
　　作者有话要说：
　　00这个赛季的长节目曲目终于在最后出现了，就是Icarus by Ivan Torrent/Julie Elven
　　关于00的故事也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开始写这篇文章到现在，整整110天，每天都有这群书中人物的陪伴，在写下“正文完”的时候心里头还有一点淡淡的不舍，不过00的花滑人生不会在这次奥运夺冠后便结束，他依然是那个征服星辰大海的boy！
　

第112章 番外一
　　“下一位, 让我们欢迎来自明日星俱乐部的小选手——周喆非！”
　　漂亮的女主持人脚踏一双白色的冰鞋, 站在冰场正中央欢快地举着手卡说道。
　　场地的灯光瞬间变暗, 冰面后方的大屏幕上一片雪花飘过, 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大特写。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周喆非, 我今年10岁了。”小男孩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不过眼睛大大的非常可爱，他坐在一个造型可爱的小猪形沙发上, 一点也不怯场，很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从四岁开始学花样滑冰，现在已经六年了。我和我妈妈的偶像都是徐灵均，我超喜欢他的, 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花样滑冰选手……嗯，这次来参加比赛就是希望能和徐灵均要一张合影，然后还想和他聊聊天。”
　　没有露面的主持人被他天真可爱的话逗笑了：“那你不想进入他的队伍吗？那样你们就可以天天见面聊天了。”
　　小男孩忽然脑袋一歪，脸红了，羞涩地揉着衣角道：“那……那当然就更好啦。”
　　全场观众报以友善的笑声。
　　镜头转过来对准了评委席正中间的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两个，后背靠在凳子上，身材精瘦，眼睛有神, 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神色却很沉稳, 在听到小男孩的热情表白后看起来颇为高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大屏幕这个时候暗了下去，场地内的灯光重新亮起，屏幕从中间分成两半缓缓拉开。一个矮矮的小身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窜了出来，高举双手，有模有样地向观众示意。
　　“哇，乖宝，又是一个你的cosplay，我喜欢。”
　　坐在评委席正中的徐灵均无奈地扶额瞅了一眼半个身子凑过来，本来正坐在左边的诸锐。今天的诸锐一把大年纪还毫不知羞耻地穿了件扮嫩的白衬衫，和他的款式相同，一黑一白，生怕别人不会乱想似的。
　　“直播呢，别闹。”徐灵均捂住了面前的麦克风，用眼神试图造成一点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