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永生者+番外(12)
作者:鱼团团
时间:2017-08-25 00:51:58
标签:瓶邪 轻松
后来我才明白,那在我心中无法说清又不可忽视的坚持到底是什么。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只因为他还在对岸。
第29章
我一直怀疑他们也知道张起灵没事,否则我三叔不会找人看着我,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知道多少。小花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他们有他的消息。
小花再次进来后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将手中的地图递给我,苦笑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所知道的事情有限……”摇摇头又说:“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
“你知道……”我喉头一阵发紧,“我只能信你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
小花给我的地图上被红笔画了一个圈。小花说:“上次他跟我出门,中途说要先去个地方,之后再汇合。我派人暗中跟着他,但还是跟丢了……大概……“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就是这一片。你说他回来的时候带了玉环给你,那不是我们那次出来的东西。”
我突然一下全懂了。下意识的就按住了胸口。心脏之上,手心之下,突然变的灼热。我仔细去看那张地图。
终南阴岭秀,碧嶂插遥天。
他指的地方居然是在莽莽秦岭深处。
汽车沿着陡峭山路艰难的爬行。阴霾的天,云如铅块般厚重。偶尔在雾气中露出一块巨石,面目狰狞。车里空气污浊,而外面太冷,没有人愿意开窗。我把脸贴在冰凉的窗户上,看着悬崖边翻卷的雾气。
司机不停的抽着烟,偶尔唰的一下拉开车窗,吐出一口浓痰。一路满不在乎的轮着方向盘,马路上时不时响起轮胎刺耳的摩擦声。而一车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旁边的胖子睡的正香,呼噜声还带哨音,我听的烦躁简直想上手闷死他。
手机没有信号,甚至连手里拿着的那临上车买的全县地图,也没有标明这条道路。画的不过是一条细细的虚线。出发时有多豪情万丈,现在的我就有多绝望。
山实在是太大了。
车子沉重缓慢的翻上一道山梁,远处则是更多的山脊,延绵不绝。然后车向着山下冲去,同样的景象周而复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这才觉得自己的可笑,在这样的茫茫大山中找人,无疑于大海捞针一般。
但冥冥之中,尚有天意。
路过上一个小镇,我收到了小花的消息,他告诉我他给我找了帮手,手里有些线索,要我在原地等着与他汇合。于是我在那小镇上窝了三天。
镇子小到只有一条街,十分钟能走两圈。唯一家旅社,房间门全都关不严,厕所在院子了。弄的我晚上不敢喝水,以免迷迷糊糊掉进去。屋里倒是不冷。生着炭炉。但外面的阴冷潮湿,只感觉冷往骨头缝里钻的。由于我要找人,只能一天天的在街面上转。弄的最后全镇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那天我从旅社二楼下来,就看见一楼的小饭馆门口台阶上坐了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胖子,正仰脸不知道和老板娘说什么,因入耳一口的京片子,我很是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脸转过来,对上了我的目光,竟兀自愣了愣,一只手指着我,抖啊抖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张着嘴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我见状转身欲走,那知他猛的一拍大腿,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对!天真无邪!就是你!”
“你认错人了。”我扭头对他平静的说,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翻江倒海,这什么情况?小花说找个帮手,没说找个要饭的啊!
那胖子从地上蹿起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就往饭馆里拖,一边说:“没错没错就是你……可让胖爷我这一顿好找……”一边又招呼老板娘:“赶紧炒菜,都说了没骗你,有钱!”
他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的拍我的兜,在拍到钱包后冲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30章
胖子的确是小花找来的,但对于他是如何落到这么一个凄惨境地的,他只说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具体情形只字不提,我也懒得多问。但他身无分文倒是事实,装备也全都不见了,这深山小镇根本买不到他要的东西,也只好补充了些干粮作罢。
但他倒霉是真的,并且还传染了我。
我俩跟两只傻鸟一样在原始森林里转了几天,连个人毛都没看到。没有路,全靠刀劈斧砍。张起灵送我的短刀意外的好用,弄的胖子很是羡慕。
第五天我们彻底弹尽粮绝了。而死胖子还是没找到地方。我觉得我傻到家了,居然现在才开始怀疑。胖子膘厚,抗饥饿能力比我高了不是一个等级,到此刻还有力气同我斗嘴,但在我把刀顶在他喉咙上之后,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招了。
这胖子确实是道上的。平时自己也开了个古董店,逮到机会了也要下斗走一圈。无奈他今年走背字。先是走了几趟空,又后院失火被人封了店。手头一时吃紧,但他确实是来过这边,因此应了解家的生意。
他说解老板的意思,找人不重要,只要把我看住别出事就行,出来一趟全当了个心愿。因此胖子心态一直不错,我这个菜鸟又好忽悠,万一顺路掏个斗还多赚一笔,领我一路寻墓来了,根本没考虑过找人的事。
但他没想到自己半路丢了装备,又迷了路,如今也是身不由己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
我们只能接着走下去。这里虽然地处内陆,但由于海拔高,六月尚且飞雪,更何况这寒冬腊月。山上风大雪急,但在高山之巅,居然有一个椭圆形的湖泊。四周明显是冰川时代的遗迹。胖子像个游客般激动的叽哩哇啦乱叫,可惜我们都没有相机。要不然他真的要合影留念。而我在瑟瑟寒风中被吹的几乎睁不开眼。
后来我们又下山,毫无目的的乱转。海拔低了后植被动物也开始多起来。胖子的经验确实发挥了很大作用。我的短刀被他挥的虎虎生风。被他抓住的竹鼠野鸡全都做了刀下冤魂。然后直接用刀挑了在火上烤。虽然我很心疼我的刀,无奈还是饿死事大。
有一天我们在竹林里遇到了一只熊猫。它就大大咧咧的躺在那里吃竹子。甚至都没有抬起眼皮瞭我们一下。我和胖子看傻了,也不敢说话,就蹲在远处看它吃。后来熊猫吃饱了,晃晃悠悠的扭着屁股走了。我们俩奔过去,研究了一会地上它拉的屎。话说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我们还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赚了。
我拿出短刀,想在一旁的竹子上刻个纪念。老子也是见过熊猫的人了。鬼使神差一般,提刀刻下的居然是他的名字。
还好死胖子没看见。
在我们几乎当了半个月野人后,终于在一处山坳里见到了间木棚。
那木棚搭的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雪的样子,门口的积雪像是被人铲过的样子,胖子说:“这下总算有救了,这肯定是护林人的屋子。”带头就从山坡上往下冲。我也顾不上别的了,如今我们这样子,只要不吓到人都算是好的。
柴门一推便开,这才看见木棚侧面有扇窗,绷着透明塑料布,因此屋内并不黑,角落里胡乱靠着些农具,土炕上铺着张席子,没见被褥。灶台上也没有锅,只吊着个黑乎乎的水壶,但胖子一顿翻腾,在柴火堆下面找到了半袋土豆。
我掀开屋子一角立着的水缸看了看,也有半满,应该是有人住的。
“主人回来怎么办?”我犹豫的问胖子。
他已经趴在地上点火了,柴湿,一阵烟呛到他直咳嗽,断断续续的说“你……不懂这……山里的屋子……救急……我们走的时候也给他把水……挑满……”
点火,烧水,煮土豆,烤土豆。半袋子被我俩全吃了。只觉得半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炕是和灶台盘在一起的。现在正烧的火热。胖子几乎是一倒下就睡着了,我擦了擦嘴,在炕沿上挤了个位置。
心情紧张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放松了一点,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然而今天,在这古树参天的广袤森林深处,在我最落魄的时刻,居然心想事成。
但不是什么好梦。
我被脸朝下仍在地上,手反绑在身后。地上浑浊的小溪混着粗粝的沙砾灌了我一嘴。但我动弹不得。太阳和月亮轮流照在我身上,白天我热的发烫,晚上我冻得发抖。在这轮流的折磨中,终于有个人走到了我面前。
我努力挣扎着转头想看清他的样子。但太阳太大,逆着光,眼前只见他宛如天神的轮廓。他伸出了一脚,将我踢得翻了个身。
是他,我仰面躺在地上咧着嘴无声的傻笑。眼角有泪流下。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就是他。
但下一秒他过来就揪住了我的衣服,拼命的摇我。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像只破口袋被他拎起来又扔下了。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有个人在耳边低吼了一句“你给他吃了什么!”
安静了两秒,居然是胖子在答他:“土豆……”
吃了你几个土豆而已,做人不要太小气了。
有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
张起灵,如果这是梦,先让我不要醒。
第31章
小花临走的时候说:“还好你没有问我,但你问了我也不会说,因为我不知道。”
我不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个不是个冷笑话。
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句话,一切在突然之间就全变了。混沌中我的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周围的景色一闪而过,时空仿佛都无限延长了,在令人恐惧的失重感中,我却凭空生出一种快意。
像是即将面对的毁灭才是我最想得到的东西,如死灰般的心突然有了即将解脱的轻松,我闭上了眼,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转醒,坐起身后眼前有片刻的失焦,我反应了几秒,才回忆起身处何地 。
身后有动静传来,我扭头去看,那人正站在灶台前摆弄着什么,片刻后他转过身,手里端着只瓷碗,一语不发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一切又是另一个梦境,似乎只要动动手指,这镜花水月般的一切都会立刻消弭与无形。然而他越走越近,直到坐在炕沿上,将碗递到了我的嘴边,不动声色的说:“喝。”
我的头偏了偏,紧紧攥的有些发抖的手慢慢的伸开,机械性的去端那碗,却在中途顿住,覆在了他的腕子上。
还是那有异于常人的有些偏低的体温,干燥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我看向他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但很快,那如冰壳般不动声色的面容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的脸上露出了点无奈的笑意,垂下眼睛说:“趁热喝。”
我仿佛是溺水的人被从水底一把提上了岸,在濒死前终于呼吸到赖以生存的空气,接过碗时竟激动的有些手抖,碗里黑乎乎的液体被洒出来了些,我甚至顾不上问他给我喝的是什么,仰头就灌了下去。
连是苦是甜都没来得及品出来。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给我的是毒药我都能咽下去……我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突兀的念头,紧接着自己就被自己吓住了,半天回不了神。
他从我手里抽出空碗,顺手搁在了炕沿上,说:“是消食的草药,你吃的太多了……”他的尾音甚至带着些戏谑,我不由的老脸一红,确实没什么比这更丢人的了,但是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问题,我却一时哑口无言,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憋到最后,先说出口的却是:“我不走。”
他拧眉看着我,似乎是还未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其实我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了他。
未说出又不敢说的那句,其实是——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