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能永远不可能有人来收了。
*
他们抵达混乱的中心是几个小时后了。
有土地神的指引让一人一神少走了不少弯路,他们顺顺畅畅地在祓除诅咒的工程中来到了东京一角。
远远的,一人一神便听到了战斗的声响,那磅礴的咒力更是昭示着战斗的激烈程度。
但真正令狗卷棘在意的是另一边的高楼。
黑色圆盘半张着点缀在本就阴沉的天幕上,时不时有黏稠如浆的液体倾倒。
这基本已经成了十枝空的代表,之前短暂的相处就让狗卷认识到了那黑漆漆的东西是跟着十枝空走的。
十枝空在哪里,那黑圆盘便跟到哪里。
狗卷棘的视线盯着那看,他看得入神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那神明的呼喊。
“喂!狗卷君——狗卷君!”
“你在这里能看到什么东西啊?快,我把这边的门锁撬开了我们从这上去!”
夜斗与人熟悉得很快,更不要说这还是个十枝空的关系者。
咒言师从远处的景象上抽离视线,回过头就看到黑发神明娴熟地用手中的武器砍下了锁头。
他好像还能听到那柄长刀发出的抗议声。
好像……好像这武器本来就具有自我意识?
身边忽然换了吵吵闹闹的氛围,狗卷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热闹的高中生活——涉谷事件前的高中生活。
夜斗是不建议狗卷靠得太近的,他说是把人带过来想看着点十枝空,可显然,一个带着伤的人搞不好就是个累赘。
“啊……不是说你会拖后腿的意思,是我带你过来的,我肯定会护你安全。”黑发神明抓抓头发,“如果十枝早点把你的伤解决一下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一人一神继续往上爬楼梯。
大厦的电梯早已停运,狭窄逼仄的电梯厢内挤满了尸体残肢与正在啃食血肉的咒灵。
狗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出咒言。
对于咒术师来讲这样的场景早就习惯了,只是东京骤变把一切都放大了。
“快,来这里,我把这附近的污秽都给清除了。”夜斗招招手,寻了一个视野开阔的落地窗,他还不知道哪里翻出个望远镜塞到狗卷手上,“看看,能看到上面的人吗?”
狗卷:……
咒言师话少,这导致整个相处过程中都是神明一个人的喋喋不休,偶尔才有几句他神器的吐槽。
“哎,十枝这情况不大妙啊,他头顶那个东西有点……”
“他这在和谁打?喂喂,狗卷君看得清吗?你认识那是谁吗?”
“鲑鱼、鲑鱼子。”
“……咦,他是不是朝我们这看了一眼!狗卷君你看到了吗!”
看了吗?狗卷茫然地举着望远镜向上抬,银发少年的视线好像是从下往上扫视的时候停了一下。
不过,如果是空的话,他应该是听到了。
这里的距离不远不近,几百米的距离对于十枝空来说完全在收音范围内。
狗卷继续盯着那楼顶看,先前十枝的几次攻击看得他胆战心惊的,即使没有落入下风,他也隐约有些不安。
不安的来源未知,甚至不是针对十枝空那个对手的。
耳边黑发神明还在不住地细碎私语,多是吐槽楼顶或地面战斗的。
他所处的这片环境非常安静,楼道及办公区域的诅咒都给清楚掉了,除了背后偶尔出来的“咯吱咯吱”的摇晃声和一滴一滴的水声外什么都没——
“咯吱”?水声?
不止是狗卷棘,就连一旁的夜斗也发觉了。
可为时已晚。
倒悬着匍匐在天花板上的诅咒露出了一丝魔怔般的笑意,紧接着整只咒灵的身体急速膨胀着,狗卷只来得及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趴下”。
爆炸发生了。
这只悄无声息潜入到他们所在位置的咒灵是来自杀式袭击的。
狗卷感受到了火舌舔舐着肌肤,同时狂暴的气流将他从被震碎的玻璃窗掀飞而出。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咒言,之后又被人接住。
风声、爆炸声干扰了他的听力,眼前的视野也上下颠倒,等他终于站定重新观看这个世界时,保护住他的人却让他冷静。
夜斗:“那个……狗卷君你千万冷静,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
咒言师晃了晃脑袋抬起头。
于是,他看到了令他心脏骤停的那一幕。
身着五条袈裟的男人狂放地笑着,他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表露嘲讽,他说:“你不应该回东京的,如果你先回了嘤冬木,那我还会觉得你有些棘手。”
“可现在,你只是半完成品。”
在黑发男子对面,银发少年捂着胸口摇晃站立。
从他指缝间、唇瓣边溢出的都是艳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的红色夺去了咒言师的视野。
而在银发少年的指尖,虚握着一抹剑尖,从狗卷的角度可以看到螺旋状的剑身整个贯穿了十枝的胸膛。
“……【下坠吧】!”
“喂,等——”
不假思索的,咒言师选择了攻击。
突兀下坠的袈裟男子好似没有防护,他直接落入了天台底下的楼层中。
神明反应及时,即刻配合着人类把坠落造成的缺口封上。
简单地封了两下,保证人突破出来要稍花手段。
接下来夜斗抄起人就跑,也不管十枝空的伤口会不会被牵扯到了,他第一时间带着人脱离战场,也不忘拉上狗卷棘一起。
奇怪的是,那个穿袈裟的男人没有追上来。
是他用作封锁的术奇效了?夜斗不清楚。
*
十枝空很疼,钻心得疼。
他大意了。
狗卷棘的确能占据他的大半心神,但有人会抓住机会在几千米外拉开弓弦向他射击这一点是未曾设想的。
——该死的卫宫士郎。
这个人名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地被咒念,十枝的金眸一点点冷了下来。
不是指身为他信徒的卫宫士郎,而是指另一位以英灵之姿现界的卫宫士郎。
几乎是在中“剑”的瞬间他就将听觉完全放开,在四千米外的某个地点,争执渐起。
射出这一“剑”的英灵不悔,拦下了所有质疑,挡在自己的御主面前,对上了另一个自己。
不过这都和十枝空没有关系了。
他现在被巨大的痛楚席卷胸腔,英灵射出的剑自然不会是寻常之物。
他目前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栋大楼的背光处,先前战斗的喧嚣远去,他们拉远了距离。
有人慌乱地摸上了他的肩膀,但只有一只手。
接着从另一个方向搭上手,把他掺扶起来。
——「血……全都是血,怎么办?这个剑要怎么处理?」
——「空,能听到吗空?!」
——「该死,是伤到心脏了吗?咒言止血?」
……
他是“听到”,而不是听到的。
另一“人”的心声被十枝空完全忽略。
伤的确有些重,但他已经避开了要害,剑以分毫之差错开了人体最重要的器官。
他头顶上那黑圆盘又鼓动起来,有了向外张开的迹象,末了不知道顾忌着什么缩成本来的大小。
以十枝为中心,粘稠的黑色液体只淋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狗卷看不明白这要做什么,担忧地在旁边看着,反倒是夜斗看了会,看到黑泥往十枝胸口爬后,缓缓开了口:“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黑色黏液一顿,就这么停在了爬行路线上。
其实这会儿十枝的听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银发少年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按着胸口,眉眼微微上挑,看向狗卷棘,然后停在了黑发蓝眸的神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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