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他就是觉得村子里的老人搞的神啊神社的事神神叨叨的,等后来出了村子去外面打工他就把村子里的陋习归为了愚昧无知与荒谬,但也没加以干涉。
因为那些老人太固执了, 他们就想造一个神出来。
他劝不动家里的长辈不要迷信了,被长辈的要求回老家参加祭祀仪式时反驳不能,只能是陪着去神社看看。
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掩入缥缈的云雾中, 耳边咿呀吟诵着难以理解的词句。
当他陪着家人站在神社外围时, 终于看到了那站在神社外搭建起的台子上的银发少年。
冰冰凉凉的金眸挂着未达眼底的笑意扫过了台下的每一个人,他也在人群之中,被扫过的那个瞬间只觉得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十枝空将会是他们的神明。
那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认知,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他便回归了城市继续工作, 远离封闭的村子, 去忘记惊鸿一瞥的银发少年。
再然后他等来了死亡的噩耗。
十枝空咒了大半个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 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父母。
等他收到消息再回村子时见到的只有成片的坟墓石碑渲染着阴森的氛围, 而导致这一切的十枝空非但没有获罪,大面积的死亡事件还被压了下去。
他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直到有人找上了他。
那人把粉饰起的死亡真相扒开来给他看, 那人说大家都是诅咒师,他看出了那是怎样的手笔。
“虽然这句话让同为诅咒师的我来说有点奇怪, 但你想不想复仇呢?”黑发身着五条袈裟的男人扬着怪异的微笑问他,“向这位……你的‘神’?哦, 其实你不信他吧?”
“怎么样?要不要去找他, 你是恨他的吧?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拿上这把枪,只要你能命中他——”
他……他当然是想的!
他是恨着十枝空的, 曾经的不理解在得知真相是全部化为了憎恨。
为什么, 为什么十枝空要这么做, 他不是村子的神吗?村子里的老人, 他的父母这么一心一意地供奉他,他为什么要——
像是走马灯一般把生前所有的一切都过了一遍,他眦目欲裂地瞪视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仿佛要把他的容貌深深刻进自己的心底,带着不可磨灭的恨意一起下到地狱。
……
不哦,这地狱还是一个人下为好。
十枝毫不犹豫地抽离了他一把捅进不知名男性胸膛的剑,抽出的剑身带出了大量的鲜血。
他也没有避让,无谓地让血溅了自己一身。
黑色的校服沾了红色也不怎么能看出来,就是味道不怎么好闻。
十枝甩了甩手,掌心握着的剑柄连带着粘着血污的剑身化作金光点点消散在空中。
他眼眸上挑,“这就死了吗?”
银发少年身上没多少情感波动,只是死了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就算这个人是他亲手杀死的。
在他面前,失去了支撑物的男性仰躺着朝后坠去,连续翻滚着滑落到台阶底部,在台阶上留下一条蜿蜒的猩红色。
男人带来的枪则丢失在三米远外的平台上,子弹则落得更远,击中了棵无辜的树嵌入其中。
这个不知名的男性死了。
而先前那些是男性临死前在他的追问下透露出来的心声,他读了个大概,勉强拼凑出一些事实。
——是恨着他的人呢。
——还是过去村子里的人。
十枝无所谓地打量底下的尸体,搞不明白人类的情绪为何如此极端,但想想自己咒杀了对方父母……也不对哦。
十枝另一只手提着完好无损的、装有奶茶的袋子,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他的狂信徒里不乏长辈死在年初祸乱中的人。
——那些人怎么不恨他呢?
“这就是人类吗?”十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再一次给人类打上复杂难懂的标签,十枝把手中抢来的奶茶袋子放到一边。
他溅上血迹还没事,饮料溅上了那可就不能喝了。
银发少年拍了拍手,身上沾了血的外套他给脱了下来丢到一旁,上身只留了一件同色调的黑衬衫。
卷着袖子管将袖口翻折到臂弯处,左臂上有一处被子弹擦伤的伤口。
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折,看着有些狰狞,从上面附着的能量来看,手枪子弹上做了手脚。
十枝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了男人带来的枪——一把44口径的手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想了想,十枝把弹夹退下,里面还有一枚子弹。
“子弹是特制的……唔,还好刚刚没被打到呢。”捻起那枚余下的子弹举到眼前,借着太阳光,十枝看清了弹壳上流转着的花纹,“可惜开枪的人水平太次。”
要是把子弹打进他身体里,那还能让他痛苦一阵。
诚然几分钟前的突袭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又能有几分杀伤力?他还不如被那个叫什么真人的咒灵搓成定时炸弹比较有用……嗯?等一下。
十枝眼眸微眯,重复了一个词汇,“诅咒师?”
——刚刚这个男的提到了诅咒师吧?
十枝放下子弹重新望了下去,底下那失去生息的男人显然已经不能给他答复了。
十枝空曾经被归于诅咒师,不过在入学咒术高专规规矩矩待了几个月后,这个名号终于是被摘了下来。
“什么同为诅咒师……有诅咒师盯上我了?”
脑海里想了会,他上一次听到诅咒师这个名词还是跟那个缝合脸的特级咒灵打交道的时候,对方说自己认识个很厉害的诅咒师。
拉人进自己的阵营,总要宣传一波实力的。
“不会这么巧吧……”自言自语念了一句,十枝将拆下来的子弹放到了口袋里,拿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准备打个电话找人来善后。
这尸体和血迹放着太显眼了,还好这会儿学校的老师都在关注交流会。
一手提起装有饮料的袋子,一手筛选着通讯录上的电话号码。
他家信徒能进得来咒高的范围吗?找学校的辅助监督肯定会被说教的吧……嗯……可是自己处理尸体好麻烦,这里又不像神社都是自己的地盘,随便找个空房间摆尸体回头全烧了就行。
十枝拐回去扯着不知名男性的腿摆弄来摆弄去,把没流干净的血又抹了开来,晕染出几朵血色的花。
没等他找到一块可以焚尸的空地,忽然间银发少年的动作顿住了,他的头一扭,直接看向了交流会内场的方向。
浅色金瞳微微睁大,没理由的,十枝感受到了一阵心悸。
——交流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赶过去。
十枝空此刻就这么一个想法。
直接把手中的人腿丢在一遍,手速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消息群发给了通讯录里“学校”分组的人,接着十枝把手机也一放。
他也冲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原地就失去了他的影子。
帐落下了。
远远的,十枝便看到了黑色的帷幕把整个战斗场地都圈了起来。
这个帐有点奇怪,十枝本来以为自己要花点功夫才能闯进去。
事实上,他费了很小的力气,不透明的薄膜没造成多少阻力。
——这个帐要阻挡的对象不是他。
——那又是谁呢?五条老师吗?
十枝眯了眯眼,深思转瞬即至。
他赶回场地外围时,与京都两名校方人员及一个敌对人员撞了个正着。
京都二人中还有个人很巧的是乐岩寺校长。
他瞥了一旁身着巫女服的女性一眼,听声音好像是让带水果茶的那位老师,于是十枝停下脚步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杯封着口的饮料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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