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程晋拜见杨参将。”
府城的参将,负责维护整个浙江的安全问题,杨参将位列从四品,品级比程晋高了好几个度。
杨参将生得端方稳重,年纪大约三十开外,留着美髯,身上自带一股军中男儿的豪迈气场:“好小子,练过?我与你师兄乃是至交,不必如此客气。”
这力气,拍得他肩膀都下沉三分,程晋忍不住后退一步,他是力气大,但不是金钟罩铁布衫啊:“略比一般人强些,比不过将军。”
“你们师门的人,果然都会说话。这些个山贼,你可要带回去?”杨参将环视一圈,“你带了多少衙役?”
程晋:……这让人怎么说呢?
“怎么,可是人手不够?”杨参将纳闷道。
程晋只得说自己此次剿匪无生寨,只带了师爷一个,另一个潘牢头,还去了府城给你送信。
杨参将眼神立刻惊奇起来,难怪了难怪了,傅承疏那人能承认的师弟,果然不是非常人啊,这敢单枪匹马上山贼窝还成功了的,这他娘的居然是个文官?
要知道这汤溪的山贼窝,可是连他领兵三千都束手无策的。
浪费,太浪费了!
不过单凭这身本领,汤溪恐怕是困不住这位小师弟的。这才来几天啊,就把三大寨之一给挑了,赶明儿他要去信傅承疏好好唠一唠这位探花小师弟。
“做官的怎能手里无人,府城军队里要退役不少老兵,亦安你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挑两个走。”这下山的路上,两人的称呼已经从冰冷的上下峰关系,变成了亲近的兄弟关系。
程晋以前也听师兄说起过这位杨参将,据说其乃侯府庶子,后来侯府败落,他去了边关当兵。直至战事结束,论功行赏,如今官位已经比其嫡兄更高了。
“如此,就多谢杨哥了。”
杨参将摇了摇头:“小事,况且以后汤溪有你,给你当衙役绝对不差。”
程晋有些招架不住这位杨参将的热情,甚至他更难以想象光风霁月的师兄跟杨参将对酒当歌的样子,还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杨将军怕不是驴他的吧?
“杨哥,实不相瞒,如今汤溪衙门恐怕接收不了这许多山贼。”说到底,还是人手不够。
杨参将还当什么大事呢:“这好办,府城牢狱空得很,放心。”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在这之前,程晋得先审一审这何寨主。
何寨主被一桶水泼醒,他打了一个激灵,抬头就对上程晋人畜无害的脸。
“你——呸!”
“再倒水,让何寨主清醒清醒。”语气端的是冷酷无情。
连泼了十桶水,何寨主跟只落汤鸡一样,终于是乖顺了下来,然后脑子冷静下来后,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要没命了。
做山贼的,脑袋架在刀上讨生活,但汤溪的山贼太“安逸”了,这猛地被抓,何寨主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看来何寨主是冷静下来了,说说吧,你想不想变猪?”
因着造畜一事,程晋单独提审了何寨主,何寨主起先并不想交代,但无奈某位县令老爷“刑讯有方”,没过一会儿就坦白了。
“大人明察啊,造畜只是将人暂时变成了猪,我们无生寨可是正经山贼营生,从不做猪肉加工生意的!”
程晋冷嗤一声:“怎么,你还挺得意?”
“不是不是,真没有,人怎么可能变成畜生呢,那人一死,药效就没了,那些什么肉猪的话,真的只是我们说来吓唬人逼人就范的,不信您问巫师大人啊!”
程晋却道:“本官看你长得就挺像畜生的,至于什么巫师,他早跑了。”
何寨主当即大怒:“怎么可能跑了?他竟敢!”
“说说看吧,那巫师打哪来的。”
程晋问完这句话,原本正在记录的黑山瞬间抬头,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吓得何寨主一个哆嗦,立刻便道:“这,我也不知道啊,就他跟着商队往东边来,好像是从楚中那边过来的商队,本来我还想杀了他,谁知道他手段莫测,后来大人你也知道了,他成了无生寨的供奉,我们只需要定时抓人送过去就成。”
“什么好像,到底是哪里!”
“就就就是楚中,桃花江一带,我想起来了!”
这一看就不老实,程晋敲桌子:“送人过去干什么?他在做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啊,造畜的药就是他给的,我们就只是下药吓唬吓唬人而已,哪有真吃人的,多恶心啊。”
程晋狠狠一拍桌:“好好说话,来人,泼水!”
又泼了三桶水,还是冰冰凉的泉水,姓何的总算老实开了口:“……是有那么想过,但那药真没那么有用,人一死就恢复原形了。”
“那这药,只有你们无生寨有?”
“当然!”
很显然,何寨主又没说实话,程晋拿起桌上一个小瓶子晃了晃:“看来你是得做一回两头乌,才能完全老实下来了。”
语气虽平静,何寨主听来却是毛骨悚然。
“不不不不大人!他们都有,其他两个大寨子都有!大人我可以帮您,我同大头寨的寨主是拜把子的兄弟,我可以帮您把他约出来!”
程晋放下小瓶子,冷笑一声:“你做梦呢,与其与虎谋皮,本官并不介意多费些手段,放心,你的拜把子兄弟很快就能和你一起相约阴间黄泉路的。”
何寨主:……淦!
确认完造畜药的药效,程晋总算不用担心市面上流通的本地火腿了。
一天一夜没合眼,程晋难得也有些疲倦,他跟着杨参将去了驻军地,将山贼一行百余人交付后,终于有了休憩的时间。
等他再度醒来,已经是日暮斜阳。
程晋走出房门,看到斜倚在门边的黑师爷,依然是一身玄衣,但一身凛冽更甚从前。甚至这凛冽之中,还夹杂着几分焦躁。
试想一下,曾经害自己被迫镇压黑山数百年的罪魁祸首可能还好好地活着,这让人如何能接受!如果搁他身上,他也得呕死。
“你要走?”
黑山转过头来,眼眸里仿佛还带着斜阳落日的余光,煞是惑人:“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他?”
程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本座以为,你会挽留。”
程晋心想那也得留得住啊:“我来汤溪,本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能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换句话说,程某人有这个自信,即便不依靠黑鹿鹿,他也能做到,只是比现在困难许多而已。
第26章 等待 师爷卷款潜逃了。
只是困难, 而不是做不到,黑山立刻明白了程晋的意思。
“本座欲往楚中桃花江走一趟,师爷之位, 给本座留着。”说完, 黑山就消失在了原地, 程县令合理怀疑黑鹿鹿是害羞了。
哎,自家师爷这般纯挚天真,希望不会被骗吧。
诶!不对啊, 山贼的小金库还在黑鹿鹿身上呢, 桥豆麻袋, 先别急着走啊!
潘小安提着食盒进来, 就看到程晋冲着余晖伸手的挽留模样:这又是哪一出?
“黑大人呢?”
程县令很是沧桑地回答:“哎,师爷卷款潜逃了。”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猫猫觉得凡人的心思可太难懂了。
程晋呲了呲牙:“不能。”
哼哼, 不能就不能呗, 潘小猫提起食盒就走,他就不该心软给人送饭, 这种人,就该活活饿死。
然而猫猫还没转身多走两步,就被人拉住衣服, 寸步难行了。
猫猫终于炸毛:“力气大了不起啊!”
“对呀,你不觉得吗?”
因为逗得过头,回汤溪衙门的路上,潘牢头坚决不跟某位县令说一个字, 等到了衙门,就跑去找祝生鬼吐苦水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