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收集信仰(157)

　　塔尔塔罗斯：“……世界法则的偏爱是有底线的，三位继任者皆没有成功，此后数千年再没有降生过与【欲望】神职有关的神明，为了延续神系，我们便合力将爱欲之神的神格送往异世，希望祂能在那里找到合适的继承者。”
　　绯红眸子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然后，你就来了。”
　　仿佛蒙在脑海中那层薄纱在这一刻终于揭下，过往种种走马观花般从星见眼前闪过。
　　突然出现的神树，被残暴的辉夜姬统治着的大地，献祭时濒临死亡的窒息，与辉夜争斗的心惊胆颤，在漫长封印中的无助绝望，以及这么多年遇到的美好的、不美好的人们……
　　少年敛下眉眼掩住眸中水光，睫羽轻颤如沾上晨露的蝴蝶翅膀，绮丽中带着一丝可怜兮兮。
　　他哑着嗓子问：“我就是你们认定的继任者？之前的失控你也看到了，我不认为我能掌控住神格。”


第九十六章
　　塔尔塔罗斯道：“真正掌控神格意味着收放自如, 与其他继任者的放纵不同，你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星见当然知道一昧压制欲望不是好事。
　　如果任由欲望宣泄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不受蛊惑保持清醒, 他不想像辉夜和希腊神明那样变成欲望的奴隶。
　　可如果继续压抑下去，积累的欲望会变成滋润阴暗面的土壤, 终有一天体内的那个家伙会强大到再也不受他管控, 到时候, 他依旧会变成一个放纵欲望的怪物。
　　星见仿佛站在三岔路口，左边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迈出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沼泽, 深陷其中便只能无力地等待窒息来临。
　　左右都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是或快或慢的区别。
　　他苦笑，“我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能维持原状。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好，又怎么会是你们口中的继任者？如果可以，能将神格收回去吗？”
　　塔尔塔罗斯一怔, “你不想成神？”
　　也许是之前相处过，星见并不觉得这个传说中威名赫赫的深渊之神可怕, 他直言不讳, “我从来没想过成为神明。”更何况还是一听就不正经的爱欲之神。
　　顿了下稍微委婉了些, “而且，我觉得我和其他神明的画风可能不太一致。”
　　同样和其他神明画风格格不入的深渊之神：……
　　第一次见神格送上门都往外推的人。
　　“神格已经认你为主, 取不出来的。”在成神的巨大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像少年这般清醒理智, 塔尔塔罗斯眸色柔和, “你已经做的很好, 之所以还无法完全掌控这份力量, 是因为你所得到的神格并不完整。”
　　星见：！！！
　　“神格有缺，你的神力会在不经意时溢出，无声无息蛊惑你身边的人，也因为神格缺失，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原来如此。
　　星见怔忪。如果他能完全掌控神格，自然不用刻意压制欲望，另一个星见也不会滋生出来。
　　他很想问问，他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是因为受到神格影响才对他好的。
　　嘴张了张，说出口的却是，“我就说嘛，我又不是万人迷，怎么在这个世界碰到的除你以外的所有男人一副色眯眯，原来是受神格蛊惑啊。”
　　星见拍拍胸口放下心来，“只要我补全爱欲之神神格，气息不再外泄，这种群狼环伺的状况就会消失对吧？”
　　塔尔塔罗斯嘴角一抽：即使不受神格影响，单凭你这幅充满异域风情的容貌，狂蜂浪蝶就不会少。
　　深知自家神系有多无节操，面对那双清澈眼眸，塔尔塔罗斯忽然就感觉丢脸无比。
　　不，如今神明大多是盖亚的后代，和他可没关系！
　　塔尔塔罗斯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不是爱欲之神，是欲望之神。你能在神格不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完善神职，法则已经认定了你。”
　　世界创立之初一切都很单纯，生物繁衍生息的欲望胜过一切，所以那时候厄洛斯主爱欲繁衍，不过几亿亿年过去了，对欲望的定义早已不是单纯的爱欲，单凭爱欲还无法撑起现在的世界基石。
　　原始神们曾聚在一起商量过此事，但他们连最基本的爱欲之神都没有更遑论其他，只能先降低标准找爱欲之神的继任者，其他事情之后再慢慢打算。
　　可想而知当发现有人竟然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衍化出新的神职时，他们有多惊喜。
　　欲望之神听起来比爱欲之神好多了，星见垂眸思考半晌，再抬眼迷茫尽散，“怎么补全神格？”
　　“曾经的候选者们虽然失败了，但他们身上依旧携带有爱欲神格碎片。”塔尔塔罗斯换了个更轻松的坐姿，“其实你已经收集到了一块神格碎片。”
　　“你是说狄俄倪索斯？”想到之前和酒神普一接触就不受控制的神力，星见面色古怪，“你该不会要我把携带神格碎片的人都吸成人干吧……我可不干！”
　　“怎么会。”塔尔塔罗斯失笑，“你体内的本源力量和神格碎片会相互吸引，等神格恢复完整就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了。”
　　星见松了口气，“那就好。所以到底要怎么回收碎片？不会伤到前宿主吧？”
　　他看不惯这个世界神明纵欲奔放的作风，但那是不同世界价值观的差异，他并没有资格对别人的行为指手画脚，如果仅仅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去伤害别人，那他和那些自私自利的神明有什么区别？
　　星见过不去心里那关。
　　少年想什么塔尔塔罗斯大概能猜到，他开口保证道：“之后我会守着你，不会再让你伤害到任何人，放心吧。”
　　诉说承诺的低沉嗓音带着脉脉温情，星见眼睫轻颤，像极了他此时无法平静的内心。
　　塔尔塔罗斯给星见讲解如何收回神格碎片。
　　爱欲之神神位候选人失败后，属于爱欲神格的那部分神力他们将无法再应用自如，因为严格来说那已经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神格碎片不在这些人体内，而是以神器的形式存在。
　　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的金腰带，小爱神厄洛斯的爱情金箭，以及酒神的狂欢权杖就是碎片所化。
　　“……所以你现在只要想办法拿到金腰带和爱情金箭就好。”
　　可以预见这很难，不过比起从人体内掏神格要好太多，星见握拳，“等休息好我就去找爱神母子。”
　　“我会陪着你。”
　　看着少年眉眼弯弯没有阴霾的样子，塔尔塔罗斯没有说的是，爱神母子就凭这两件神器立足于奥林匹斯山上，尤其是小爱神，众神几乎被他捉弄了个遍，一直敢怒不敢言，当他失去凭仗必定会遭到众神前赴后继的报复。
　　不过那和他，和星见就没关系了。
　　不管是谁，总要为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
　　眼见胜利在望，星见兀自开心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在别人眼里我为什么是海伦？”
　　“因为在你之前，海伦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能接手爱欲神格的人。”
　　倾城之战的天选者，她有这个资格。
　　塔尔塔罗斯解释道：“精挑细选出来的三位继任者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偶尔会有契合爱欲神格的人类诞生，他们有机会成为原始神，但过程要比神明艰难千倍万倍。”
　　“你是异世之人，天生会受到世界排斥，这一点即使神格认你为主也不能改变，为了能让你顺利接手神位，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法则就将你的身份嫁接在海伦身上。放心吧，再过一段时间所有人看到的都会是你本来模样。”
　　星见听懂了。
　　如果把这个世界比作一个国家，世界法则比作最高领导人，他在这个国家是黑户，按照规矩应该要被赶出去，可他手上偏偏握有对这个国家来说很重要的力量，于是为了国家稳定，公正严明的最高领导人只能帮他作假，弄出一个本地居民的户口。
　　“那原本的海伦呢？”
　　塔尔塔罗斯定定注视着为陌生人担心的少年，眸色深深，“作为补偿，她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