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梦旅人(90)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羽树弄明白了自己心中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说来倒是好笑, 眼前这场景,居然让羽树久违地回想起了当年的大筒木辉夜姬和羽衣羽村两兄弟。
哪怕大筒木一家和神家的血亲之战□□及性质都不相同, 但却依旧有着其相似之处。
强大的力量令人神往,它可以成为人坚实的后盾, 保护和支撑着他们的信念;也可以成为迷人的毒.药, 诱使着不停追逐它的人走上各种各样未知的道路。
原本同行的人, 在各种诱因下,或主动或被驱使着走上不同的道路, 分道扬镳是自然的。
神威既然选择了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他自然有了自己想要走的路。联想到这几天他一直在羽树耳边念叨的“老妈子”, 羽树也就明白,这家伙自有去路, 根本用不着他操心了。
于是他便避开神晃,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华。
“我似乎对您食言了。”羽树一边给江华喂药,一边淡淡地道了歉,“不过我觉得他已经用不着我来照顾了。”
羽树估摸着江华的心情应该是很复杂的——自己的亲生儿子断了丈夫一条手臂,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只是那双蔚蓝色的双眼依旧平静温和,比烙阳难得一见的晴空还要来得漂亮。
“你不必把这件事当做是自己的负担。”江华安慰羽树道,“神威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那就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吧。”
羽树没再说话。
江华又跟他道谢:“这些年辛苦你了。”
“您最应该感谢的是自己,还有爸比。”喂完药,羽树用手帕给江华擦了擦嘴巴,捧着空碗起身,“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冻死在那个晚上了。”
“我的意思是……”江华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
“您不用再说了,我的确会离开神家,但不是现在。”说完,羽树转过身,冲扒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乐招招手。
神乐立马松开手,吧嗒吧嗒几步跑过来扑在羽树身上。
羽树被这炮弹似的小萝莉扑得差点没站稳,直往后退了好几步。神乐搂着他的腰,两只胳膊钳得死紧。
羽树差点被这怪力小丫头勒得气都喘不过来了,简直哭笑不得。
他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后递到小妹妹嘴边。
“?”神乐下意识地张开嘴就把糖吃掉了,双手也稍微松开了些。
羽树又摸出几颗各种口味的来塞给她,揉了两把妹妹的兔毛(划掉)头发,“你给妈咪挑一颗,别让她吃多了,这剩下的都是你的。”
“真的都给我?”
“嗯。”
神乐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容。
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
神晃在外漂泊的时间越来越长,带回来的阿尔塔纳结晶却是越来越少。江华的身体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急速衰败下去,原来还能靠在床头跟他们说说话,现在却连坐都坐不起来。昏睡的时间渐长,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大概也是察觉到了,除了帮忙买菜之外,神乐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了,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江华床边。安安静静的,听话又乖巧,哪怕什么可消磨时间的娱乐都没有,就坐在一个地方半天不挪道地发呆。
只有在江华和羽树面前,这孩子才稍微有点活力。
羽树寻思这么下去不太行,他一天到晚在家里不是做家务就是训练,于是便专门腾出下午的时间来继续江华的教学。
在烙阳使用的通用字兄妹三人都是跟江华学的,积累几年下来也尽够用了。那羽树要教神乐的是什么呢?
是地球的文字。
当初羽树在听到神晃给神乐取的名字时还没多想,但随着小神乐一天天长大,那模样与他曾经当坂田银时背后灵时所见到的神乐也逐渐地重合起来。
再想到江华以前跟神乐讲故事时,话语之间都透露出了对地球的向往,还曾说过“等神乐再长大点,她的身体好些了,一家人就去地球旅游甚至是定居”这样的话,羽树哪还能把两个神乐当做是巧合重名呢?
既然未来神乐会前往地球,那对地球的文字就不可以不熟悉了,至少她得看得懂才行啊。
也好在,羽树当背后灵的那段时间里,眼之所见皆是日文,正巧在羽树的能力范围内。
于是兄妹两人便一个教一个学,一起努力度过这段漫长又苦涩的时间。
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已经许久未归的神晃也回家了。
羽树静静站在床边,看着花瓶里那束刚摘下不久的阳百合,放空大脑,思绪飘得有些远。
大抵是在作为大筒木羽树的时候亲身经历过一次死亡,也或许是亚路嘉揍敌客作为刽子手的一方已经见得多了,又或许是因为死亡对于羽树来说只是梦醒时分。
所以在面对这种天人永隔的时候,羽树的感触是有的——毕竟江华是个很好的养母,而且他们也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但悲伤所占据的分量却是不多。
死亡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末路,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归途。是人生的终点还是另一场旅途的起点,除了拥抱死亡的人之外,谁都没办法下结论。
羽树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大筒木羽树死去的瞬间,沢田羽树便醒了过来。如果不是地球意识搞小动作,在亚路嘉揍敌客没死掉之前,他的灵魂也回不到沢田羽树的身体里。
江华下葬的那天,天空难得晴朗了起来。
山坡上的阳百合开得正盛,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圆滚得可爱。
神乐和羽树一人摘了一捧阳百合,轮流献在了江华的墓碑前。
神乐一边抹眼睛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羽树和神晃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平静地对话。
“什么时候走?”
“收拾两件衣服,跟杂货铺老板娘打个招呼就走。”
神晃点点头,没再多问,大手放在羽树的脑袋上揉了揉,“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记得写信告诉我,要是被人欺负了,那就更得告诉我。”
神晃是个女儿奴,如果不是因为经常在外奔波,估计神乐会被他宠得翻上天。而对他和神威就很克制,很少做出揉头蹭脸之类的亲密举动。
难得自家养父对他表达一番亲近,羽树自然是没有拒绝,无比干脆地应下来:“我知道了爸比。”
不过就算是临近的两个县寄点什么东西都还需要时间呢,更别说是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的星球了。真要有点什么状况,寄信什么的肯定来不及。
更何况羽树也不是那种被人欺负后就哭唧唧找家长告状的性格,神晃对此也是有底的,所以这些话说出来,也只是希望他们之间能保持联系,了解近况,知道彼此安好罢了。
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抱了抱依依不舍的神乐,再拜别神情平静的养父,羽树又去了杂货铺。
哪怕华理将他生下来后就抛弃了他,但至少于他是有生恩的。再加上这些年她在生活上又见缝插针地帮了他不少,所以羽树还是对她心怀感激的。
不过羽树这句话说出来后,就被华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的感激就是告诉我,哦,你终于准备离开烙阳了?”
羽树面不改色,“虽然在知道您来历之后,我就明白了过去的那些行为可能就是多此一举,但总归是替您清理了不少小老鼠,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
华理嗤笑一声,“哟,现在还知道卖惨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羽树眨下眼睛,看起来格外无辜。
在烙阳,一名单身女子守着这么一间虽小却齐全的杂货铺,难免会招来不少恶意的视线。虽然羽树也清楚,如果华理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她这间杂货铺就不一定能开起来。但羽树终究没有考虑过多,只当还报华理的生恩,教训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事——只要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不是夜兔的话。当然了,夜兔也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基本上战场才是他们用以维持生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