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皇[修真] 中(184)
他的话到了一半卡住了,虽然已经是朝砚的鼠了,但是关于九尾狐族的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说的。
朝砚也不计较,只是戳了戳他的脑袋笑道:“你只管辨认就是。”
清净珠不分好坏,但是很多人都难以真的抵挡那样的诱惑,若是今日带出的不是清净珠,而是对于修士同样重要的灵脉之心,造成的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就像是无主的钻石一样,人性是最不可考验的,所以才需要一些强有力的东西来维系那样的秩序,就像是这片星域的主人一样。
刚才脚底还是漆黑的岩石,就在朝砚转身的瞬息,那地面却是蓦然亮起了一道金光,下一刻岩石消失,他则站立在玉一般的楼阁之中,那长廊高约数丈,远处可见亭台楼阁,水中花朵摇曳无法自衿,美好的仿佛仙境一般。
朝砚打量着四周,突然转换了场景却无任何的恐慌之色,寻回人立而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约是这片星域之前的模样,”朝砚笑着说道,“还挺好看的。”
他无戒备,寻回却是有些凶,朝砚摸了摸他巧克力色的皮毛,拍了拍那胖嘟嘟的屁股,直接往前走去,待到一处看起来待客的地方直接坐了下来,桌上摆着的茶水未动,朝砚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仿佛赏景,半点儿都不着急。
寻回本来还有些着急,但是看着朝砚悠哉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干脆好好在一旁啃着栗子,啃的香甜可口。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寻回都塞了一肚子栗子了,此处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样,而朝砚这个被困住的人不仅不着急寻找出口,还打了个哈欠,干脆取出一本话本来看,大有在此度日的打算。
一声叹息声起,清朗的声音传来:“小友真是好耐性。”
朝砚抬头,一人蓦然出现在了这厅堂之内,青衣如洗,面容俊美而温和,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注意的不是他的容貌如何,而是让人觉得乃是一位谦谦君子。
朝砚将话本和一桌子的栗子皮通通丢进了储物袋里,做的十分的顺手自然后道:“见过前辈。”
朝砚长的已经算高,站起之时绝对身量修长,可是此人初时不觉,朝砚站起来以后才发现这个人比他还要高上大半个头。
有如君子,可提笔作画,培育繁花,也可仗剑天涯,心中自有丘壑。
“这些许年,我倒是第一次见如小友这般耐性之人,”那人笑了一下开口道。
“您既让我来了,自然有您的目的,”朝砚也笑了一下。
而且被大费周章的请进了这里,必然主人会比他更心急。
那人伸手道:“请坐,不必拘礼。”
朝砚也不过分客气,乖乖入座,道谢有,只是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那人就那样打量了朝砚片刻:“小友既猜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可知我为何让你前来此处?”
朝砚略有沉吟道:“是为了清净珠?”
“没错,”那人笑道,“你从圣域而来,想来并不知道曾经的腾辉阁。”
“隐约了解过一些,”朝砚还是知道的,从览清阁的消息之中了解了一番修真界的局势。
数千年前修真界的势力划分并不完全如同于今日,有崛起的,便有陨落的,只是往往陨落的不过是小门小派,想要成为纵横一方的存在,门内非得有数位,甚至数十位强悍的修士坐镇才行,至于一些隐世的家族,他们非修真界倾覆都不会随意的出来。
数千年前,腾辉阁的势力与威势甚至不输于如今的九尾狐族,与灵兽叫板丝毫不虚,只是腾家与人为善,仗势欺人之事也是少见,更是因为天才频出,与灵兽结契之人也是不少,其中尤以腾家新晋家主滕子谦为最。
气运逆天,一路破除各种各样的障碍,在五百余岁的年龄突破到了大乘期,这样的资质以及运道,再加上心性,即便是四灵族也少有人能出其右,堪称真正的绝世天才。
木秀于林,但若这木被家族护持,便无人能够轻易摧折。
当日的腾家蒸蒸日上,天才散修皆愿投奔,更是有自己的独立星域,他人不可轻易踏入,却是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见了腾家人的影子,就好像从某个节点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一年两年,腾家就这样湮灭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再无半分的消息。
那些散落的戒指,那些曾经辉煌的废墟,那些登仙石和宝物未必是这座星域的产物,而是曾经腾家人的所有物。
“了解过便好,”那人看向了朝砚道,“那小友可知道我是谁?”
朝砚开口道:“腾家家主滕子谦?”
滕子谦怔了一下,随即清朗笑道:“我自问从无暴露,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朝砚笑了一下:“猜的,除了腾家主,想来也无人有张开这片星域的魄力了。”
腾家的确传奇,而腾家家主滕子谦这个人更是传奇,想要成为人们口中的天才,怎么可能没有几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呢?比方说当年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再比方说他当年的契约灵兽据说是白泽,还比方说他当年与如今大洛神府的女子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传闻不可尽信,但是其中必然有可以相信地方。
滕子谦看向他的眸微微深了些:“我的确是,让你来也是为了清净珠的事情。”
朝砚:“……”
果然是来当救世主的么?
“清净珠此物很危险,或许你如今看它只是一样宝物,清神净体,带在身边不必畏惧心魔杂质的入侵,但是一旦过度,好处便变成了坏处,”滕子谦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当年的腾家就是败于此物之手……你可愿听?”
朝砚点头。
滕子谦在诉说他最悲痛的往事,那段让家族破灭的往事,朝砚虽然对救世主不感兴趣,但是他人的故事还是侧耳聆听,并未打断。
当年腾家的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根源,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比如被空间黑洞彻底的吸附,比如皆是飞升成仙,再比如全死了……
猜测之中有真有假,却也有可能是真的,那就是……全死了。
在滕子谦的往事里面,他是那个罪人,游历各方,所得宝物各种各样,其中便有从秘境之中得来的清净珠,带在身边之时不受魔气所扰,比之佛火珠更加有用,于修行之上也是一日千里。
滕子谦自然对其推崇至极,只是清净珠只有一颗,便是想要族人皆是修炼也无效果,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那样的珠子越来越多,秘境所得,拍卖所得,偶尔所得,修真界中那样的传闻也是越来越多,尤以腾家为甚。
这样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腾家之人见到了滕子谦佩戴此物效果,愈发将此物收集了来,这本是一件好事,滕子谦最初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直到他面对爱人的时候越来越淡漠,遇到需要杀人之事越来越冷漠,对待家族之人时处事越来越冰冷,而腾家星域四处魔气蔓延之时,他才发现一切都出了问题。
清净珠此物,不是将魔气化解,而是转移,甚至会让人变得薄情寡义,埋葬的是感情,是为人的那份感情……
滕子谦幡然醒悟,很多的事情却已经来不及,因为族人早已发现了清净珠的巨大效果,甚至为了更高的修为,直接在体内种下了清净珠。
无情无义,那不是修士,那只是杀戮的机器而已,滕子谦将腾家所有人召回,更是知道了家族中人为了让魔气尽散,用魔灵藤的种子吸附魔气之事。
商议不成,曾经的相亲相爱的亲人暗中动手,一切都在错愕不及之间爆发,滕子谦发现,即使他杀了曾经至亲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大伤怀的感觉。
他不能抵御所有的人,但是腾家已经开始互相残杀,那些曾经被压制的欲望没有了感情的束缚喷涌而出,那样的欲望被清净珠所转,曾经的腾辉阁不再如同仙境,而如同魔域一般的可怖,魔灵藤吞噬着生命,人间的炼狱不外如此,若让人到了修真界中,只怕修真界危矣。
救无可救,滕子谦自己也处在了陨落的边缘,到底是什么能够让腾家一次性的覆灭呢?大乘修士是不行的,而当年的滕子谦已经到达了渡劫期,渡劫修士的自爆毁灭天地,连星辰都会在其中彻底的沦亡。
一切都在亮光之中覆灭,当神智回归的那一刻,生命已经不存,只有残留的神魂能够守护一方,让那些坠落在此地的清净珠永远掩埋。
直到现在再度开启,朝砚问他:“是您开启的秘境?”
滕子谦的手扶在椅子上,根骨分明:“是,腾家的清净珠不是全部,若放任蔓延,修真界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朝砚摊手:“可是告诉晚辈这些,晚辈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且他并不认为修真界会在此物之中破灭,可能会毁损个别家族,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震荡,但是不会是全部,因为毁灭腾家的不是清净珠,而是人性。
最重要的是,朝砚对于做救世主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就跟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甘愿沉沦者不是别人去叫就会醒悟的。
“别人不行,你可以,”滕子谦看向了朝砚道,“大气运者万年难得一个,而你是其中之最,若修真界覆灭,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你可想过?”
“修行修自身,前辈修行之时可曾依附过他人?”朝砚笑道,便是人都死绝了,他也能继续修炼,“他人之事与我无关。”
冷漠吧,或许?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一些代价,不是落魄了,死亡了,那样罪孽就值得被原谅,让他人去收拾烂摊子,朝砚对于做那样的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况且有沉沦者,便有清醒者,或许这修真界会陷入黑暗,但总有光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