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羽(3)

　　玄炫扫了那几个盯着自己和月羽看的人一眼，被他这样一看，那几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粥的喝粥，吃包子的吃包子。
　　玄炫问女人：“能否借用一下你的厨房？”
　　女人一愣，“你要自己煮东西吃？”
　　“我喜欢自己弄东西吃，所以——”玄炫脸上一片诚恳。
　　“那你随便用吧，不用客气的。”女人大方地道。
　　“谢谢。”
　　女人点了点头，就急急地转身出门继续招揽客人了。
　　玄炫径自往后院走去，丝毫不理会身后那些探究的目光。
　　意外地，厨房里堆放了很多新鲜食材，玄炫心中更加疑惑，按照常理，一般人家中是不会放那么多新鲜食材的，这落后的小山村也不像是会有冰箱之类的奢侈品，说要拿去卖么，可是又不像……
　　随着他进来的月羽在厨房里转了一圈，道：“小炫，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早知道我们会来似的？”
　　小炫？玄炫眉头一挑，淡道：“我和你并不熟，请直接叫我的名字。”说这话时，玄炫的目光是盯着月羽的头发的。
　　月羽看着玄炫半晌，确定自己乱叫会有秃头的危险后，他只好识时务了，“玄炫。”
　　玄炫满意了。
　　花栗鼠同情地看着处于下风的月羽，主人你要擦亮眼睛，别再惹祸上身连累我。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等着我们来？”月羽道。
　　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些村民似乎早料到会有人来，不然怎么会等在门口，怎么会准备这么多食物？
　　玄炫嘴角微微一弯，“也许被你说中了，这些人早就知道列车会来。”
　　“你是说——”
　　玄炫没有接话，走到那堆食材旁挑挑选选，打算弄点东西吃。
　　月羽惊讶：“你真要自己煮？”
　　玄炫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回答。
　　“那我也要吃。”
　　本不想便宜这个登徒子，但是放面的时候玄炫还是不由自主地放了两个人的量。
　　待察觉之时，玄炫禁不住懊恼，罢了，就作为是报答他昨晚替自己按摩的人情吧。
　　很简单的阳春面，可是却很香，就连花栗鼠也被引得探了头过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端着面出了厨房，玄炫惊讶地发现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石桌边又多了七八个人，看来那对夫妻揽客的本事挺高的。
　　玄炫挑了一个对着门口的位置坐下，旁边的一个男子把头探了过来，“好香！里面有面吃么？我也想吃。”
　　玄炫看了他一眼，“没有，这是自己做的。”
　　男子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儿，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张俊，能做个朋友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玄炫道：“玄炫。”
　　张俊转向月羽，月羽看了坐在张俊旁边的人一眼，那人眉目俊朗，脸上神情冷淡，一看就是那种不易亲近之人。
　　“我叫月羽。”
　　“两位的名字很特别。”张俊笑，他指了指身边的人，“我的朋友赵瑞。”
　　“这面能分我一点么？”张俊厚着脸皮问月羽。
　　“不能。”
　　大概想不到月羽会一口拒绝，张俊脸上神色一僵，尴尬地愣在那里。
　　玄炫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他的注意力被门外争吵的两个村民吸引了过去。
　　“这人已经答应我到家了，你这样半路截劫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村民满脸怒容地道。
　　“可是他也答应到我家了，你拽着人不放，又是什么意思？”另外一个村民也理直气壮。
　　“你想破坏规矩？”
　　“破坏的规矩是你！”
　　“你们两个闭嘴，是不是想把人都给吓跑了？”
　　正当那两个村民差点打起来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粗壮中年男人喝住了他们。
　　那两个人村民本来还想吵的，可是却忽然好像看到什么敬畏的人，气焰一下子低了下去，不约而同地松开那个被他们各抓着一条手臂的可怜乘客，诚恳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对，请您不要见怪。”
　　那个乘客本想发火的，可是人家都主动道歉了，他也不好意思骂人，只好自认倒霉。
　　“请你一定要到我家！”两个村民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弄得那个乘客都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我先答应去他家，那就去他家吧。”
　　“好好，这边请，这边请。”抢到人的那个村民喜滋滋地领着人往家中走去。
　　抢不到人的村民干瞪眼了一会儿就回身继续招揽其他客人，玄炫注意到他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朝中年人身后的一个人微微点了点头。
　　玄炫目光微闪，顺着那个村民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样貌的男子正垂手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玄炫猜想他应该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看那村民的反应，玄炫隐隐觉得村民认识这名男子。
　　似乎是感觉到玄炫的注视，那个男子朝玄炫这边望了一眼。


第4章
　　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阴晦，还有一丝隐隐的类似负伤野兽的狠戾。
　　那人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走进了一间屋子。
　　月羽回头见玄炫心不在焉地望着外面，便问：“你在看什么？”
　　玄炫摇头，“没什么。”
　　张俊八卦地凑过来：“那个人是列车长。”
　　玄炫微怔，这个人刚才不是在和月羽说话么，怎么知道自己在看谁？当下，他不由得多看了张俊几眼，张俊见玄炫看自己，顿时笑脸如花，朝玄炫眨了眨眼睛。
　　玄炫没有说话，低头吃面。
　　满以为玄炫会追问的张俊摸摸鼻子，脸带窘色。
　　花栗鼠可怜兮兮地瞧着吃得正香的玄炫等人，哀怨：我也饿啊！
　　玄炫瞄了它一眼，稍微放松的花栗鼠立刻再度僵直。
　　玄炫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一袋买来当零食吃的坚果仁，倒了一些在桌子上。
　　花栗鼠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困惑，瞅着低头吃面的玄炫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从月羽的肩膀上爬下来，凑过去闻了闻，抓起一个坚果仁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秃尾的花栗鼠，张俊问：“这松鼠掉毛啊，蛮严重的。”
　　花栗鼠怒目而视：你才掉毛！
　　张俊一怔，呐呐地道：“这松鼠真凶！”
　　玄炫一声轻笑。
　　花栗鼠大着胆子小心地挪到玄炫手边，亲热地蹭了蹭。
　　玄炫低头瞧了它一眼，伸出食指刮了刮它的下巴。
　　花栗鼠舒服地咕噜了一声。
　　玄炫笑了，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它光秃秃的尾巴。
　　月羽眼露讶色，这只花栗鼠是一次他在本家后山森林中散步时，它傻乎乎地跟着他回去，把它放回森林里，它又自己跑了回来，后来见它喜欢跟着自己月羽才养着的，它一向只喜欢和自己亲近，这会儿会主动亲近玄炫倒是奇怪得很，尤其是不久前玄炫才烧掉花栗鼠引以为傲的漂亮尾巴。
　　玄炫急着确定这小山村是否就是地图上的那个村落，他匆匆吃完面就要往外走……
　　张俊叫住他：“你去哪里？正所谓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玄炫没有回答径自走了出去。
　　坐在张俊身边一直沈默不语的赵瑞说了一句：“狗咬吕洞宾。”
　　月羽道：“就当我们是不识好人心吧。”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
　　张俊埋怨：“你说话就不能动听一点么？我可是很想和他们做朋友的。”
　　赵瑞眼皮也不抬一下。
　　张俊没辙，这个家伙惜字如金，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要他命似的。
　　安静了一会儿，张俊道：“那两个人真漂亮，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人！”
　　赵瑞终于赏脸抬头白了他一眼，“花痴！”
　　张俊也不生气，用教训的口吻道：“一开口就得罪人，幸亏我大方不计较，换了别人早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赵瑞擦擦嘴，“不稀罕！”
　　张俊握紧拳头，努力控制才没有一拳挥出去，算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懒得和他计较，就他这样的死个性，怪不得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若是自己也和他绝交，那他也未免太孤单，自己就当可怜他吧，我忍！
　　赵瑞瞟了一眼握著拳头喃喃自语的张俊，低头喝粥。
　　***
　　玄炫和月羽刚出了门口，迎面就碰上那对夫妻带著七八个人走过来。
　　“先生想去哪里？”女人看到玄炫他们出来大为紧张，马上拦住他们。
　　玄炫把满是黄泥的脚抬起来，“我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脚，太脏了。”
　　女人神色一松，从衣兜里掏出两个蓝色的小锦囊递给玄炫两人，道：“这个你们拿著吧，村子里养了好多狗，带著这个那些狗就不会咬你们了。”
　　玄炫抬眼看女人，女人神色镇定，笑容也和善，可是眼神却带著不安。
　　“多谢了。”好半晌玄炫才接过那两个锦囊。
　　“一人一个比较好。”女人见玄炫把两个锦囊都拿在手里没分一个给月羽便出言提醒。
　　月羽摸了摸花栗鼠的小脑袋，不作表示。
　　玄炫眉一扬，目光在那对夫妻脸上巡视了一会才把一个锦囊放进月羽手里。
　　女人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擦了擦汗，“村子后有个水井，需要带路吗？”
　　“不用了，谢谢。”
　　“不、不客气。”
　　这时，从火车上下来的乘客几乎都被那些村民招揽到各自的家中，只有三两个还被那些村民围着拉拢。
　　那些村民看到玄炫两人马上面露喜色正想围过来，可是走了一步，却又失望地停住了脚步。
　　月羽悄声道：“这里的人古古怪怪的。”
　　玄炫嗯了一声，他捏了捏那个锦囊，拿到鼻端闻了闻，闻到一种类似樟树的味道，这样一个锦囊真的可以驱狗？
　　玄炫在心里冷笑，他可不是傻瓜，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然而女人把这样的锦囊交给他们有什么意图？而且还特意强调一人一个，究竟目的何在？
　　一路走来，那些村民看到玄炫两人都表现得异常的欢喜，可是随即却又失望之极，那种神情变化和先前那几个村民如出一辙。
　　玄炫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四周，他发现每个村民屋里都是人满为患，坐满了那些从火车上下来的乘客，粗略一看，每户人家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月羽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对玄炫道：“你有没有留意，他们的桌子都很长，感觉就像专门用来招呼客人的，这村子里的人必定早知道我们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