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崽何弃疗(100)
这也比较符合大佬的出场,总得先有几个小弟来打头阵将排面撑起来。
黑雾形如撕去六字箴言从五指山下被放出的野猴子,很是撒欢地上蹿下跳飚了一番,这才化出个银发鹿角、尖嘴猴腮的魔身。
鹿角魔终得自由,一时也懒得分辨眼下的三人哪个是敌是友,自顾自呼啸地抢了个缝隙逃出去,却不想一头撞进了安忍蜘蛛网似的佛印里,噼里啪啦光火四溅。
安忍与龙渊同时动作,一个抡起九环锡杖向鹿角魔横扫过去,一个七星剑锋直指谟多后心。
锵啷——
金石之音不绝于耳,剑刃被达摩金钟罩激荡得尖声錚鸣。谟多简直就像始皇帝尽收天下之兵铸就的十二金人,刀枪不入。
当年伏魔后称病退隐,绝对是装出来的!龙渊心说,这货的身子骨可硬朗得很呢,跟妖后玩起欲擒故纵的捉放游戏也游刃有余,回头看他家佛祖如何包庇解释!
魔胎之山轰响再起,陆续有大魔降世。
安忍的九环锡杖险险在杖尾没入鹿角魔心脏的半寸前停住,居高临下对上它一双透着稀薄血色的红眸。
如果当年不曾在这儿捡到萧坦,或许即将在他手下魂飞魄散的大魔就换成了那个孩子也说不定……一念既起,手中的利器再也无法前进半毫。
他屈指结印,一道咒锁弹射到鹿角魔的颈子上。
砰!就在这微不足道的一息耽搁间,另有魔物一掌拍向安忍的后心,险些将他的胃从嗓子眼里拍飞出去。
柿子专捡软的捏吗?大家都是两手两脚,你们为什么不去找那个有头发的互掐!安忍悲怆地想,难道自己这种比较符合魔道的审美?
空中传来一高一沉并起的两声鸟鸣,一玄一金两只大鸟破云而来,在苍凉的月色下映出硕大雄健的身影。
英令钩爪骤收,将偷袭安忍的大魔直接拎到半空。
安忍这才得空咳了个惊天动地,用袍袖胡乱擦了把唇角的血迹。
“血,咳咳咳,”安忍冲龙渊扬了扬缺少尾指的手,“用血气腐蚀他的金身,咳咳——”
龙渊几乎毫无延时地收到攻略,并拢左手食中二指在七星剑刃上一抹,殷红遍染剑身,将冰蓝涂成绚丽的紫。
他再次挥剑而上,心道,我这龙血还真是万金油,哪里需要擦哪里,连老婆都喝它美容呢!
安忍捂脸,“火克金,你的血不管用,你活这么大没人告诉你自己属水吗?”
龙渊给他噎个半死,明明是你这秃驴大喘气,怪我吗?怎么不咳死你!“你属火你上!个土鳖玩意!”
安忍噤声,他不是鳖,属土却不假,破不了谟多的金身,只能靠斗法消耗对方丹元,这对血皮厚的敌人来说伤害值不值一提,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龙渊:“朱雀属火,金鹏的总可以吧!”
安忍:“他是朱雀族里唯一不克金的,要不然那一身毛岂不是早就掉光了。孔宣怎么没来?他的可以!”
天道读书最多的知识分子,出身于科技改变生活的人类世界,安忍在匆忙中还不忘拉着大家用神识建了个通灵阵。
这阵连不在线的孔宣都能硬拖进来,却连不上英令的频道。
“别管他,他现在只能跟我单线程联系。”金鹏贯日横扫,跟两只魔物战成一团,还得不时分个心眼出来盯着英令。
这小游隼出了冥界就再没有水土不服,像被他熬服了的鹰一般言听计从,又呆萌又凶悍。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灵智受损,英令似乎更偏爱使用他的真身,牢牢替他们守住领空。
龙渊一颗心被孔宣提在九重天上悬着,他尝试过用灵犀术召唤对方,概因孔宣仍在天界一直没有回信。
这会儿盼他赶来献血,龙渊真心不太情愿。
“金鹏你俩跟这老贼干了这么多年,就没抓些他的什么把柄?我不信他没有弱点!”龙渊挥了个密不透风的剑阵将谟多围住,却无法让剑气刮破那金身上的一层油皮。
继续这样虚耗下去,他们这场鹬蚌相争必然使得寂穹最终渔翁得利。
“没有,别说偷税漏税,他连合理避税都不沾,”主要是局里没谁懂这些手段,金鹏横了龙渊一眼,“你居然真没上去找他?!”
龙渊翻手召回七星,冷不丁甩向背后偷袭金鹏的一只大魔,雪亮剑光将一团魔气直接绞碎,继而那魔物伴着丹元爆裂的炸响在半空散成血泥,一阵血雨兜头泼下,被脚下焦黑的土地炙烤出刺鼻的腥腐气。
“抱得起工作就没法抱你哥,男人要有事业心!你也学点好,崩整天跟着个坏胚瞎混。”
龙渊眼眸里浅淡的戏谑一敛,正色道,“我真是在攒老婆本,打算在这儿给你哥拼一套小户型度假来住。老弟,魔君呆过的地方也算半个凶宅,风水啥啥的都不太好,唯有一点差强人意,可以每年让他安心过个生日。”
“所以不管是巧取豪夺,暴力强拆,我都志在必得!”
谟多犹不甘心,借着龙渊一瞬他顾,手提降魔杵掠向山巅,颇有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的超然之势。
“他要去吞噬魔丹!”安忍再次用咒锁扼住一只魔物咽喉,转而提杖去追。
一连串佛印打在谟多的金身上,竟连半点涟漪都激不起来,他那在吞噬魔君前一秒都舍不得丢弃的佛身怎么会惧怕佛印!
“你们顶住!”龙渊甩开缠斗的魔物紧随其后。
金佛吞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究竟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生出什么了不得的怪胎他也不得而知,直觉没什么好果子,还是早点收拾了干净。
龙渊掠至山脚,将欲化龙,忽见月轮上现出一个极亮极炽的圆点,那圆点渺小如萤却恍若金乌当空,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待几息之后双眼适应了这种强烈的明暗对比,龙渊胸腔里悬起的心脏悠悠球一般雀跃地腾跳起来。
他的殿下终于来了!他却还没攒够首付——
孔宣从天而降,一身劲装袍摆翻飞,竟不是昔日他最爱的白,而是嫁衣一般浓烈的红,更衬得他玉面皎皎,仙姿绰绰。
孔宣凌空拍出一掌,正中谟多面门。
后者的眉心额头立即被那炽如金乌的明王真火燎掉一块皮,刀枪不入的铜皮如烈火焚金般化开一块,剥落处露出内里泛着焦香的鲜肉白骨。
谟多吃痛爆喝,将那足以销印铄金的黑气推向孔宣。
孔宣俯仰后掠,一道熟悉的剑气斜插在前,帮他挡住那如影随形的黑气。
跟着,孔宣撞进一抱更加熟悉的胸膛,被牢牢锁在一双臂弯里。
“你刚刚的土味情话,我都听见了——”
孔宣露出一个轻松满足的笑,仿佛那些被魔气遮掩的日月星辰、风花雪月此刻都躲藏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一路踏破凶险、万里跋涉,就只为当下这一个投怀送抱。
☆、101
明明也没分开多少时辰,这一抱却有种上天入地跨过生死的错觉,但抱在怀里总归是踏实的。
龙渊唇角翕动,刚要说什么,一道魔气劈至近前,他扬手召回七星剑。
同时,孔宣反力一撞,将龙渊推出魔气的攻击路径,自己也借力反向弹开,暗红袍摆风中猎猎,像燃烧的赤火,他玉雕般的面孔却泛着结霜的冷白。
龙渊呆愣一瞬,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他抬手无意地蹭了下鼻端,空气中腥腐的血气和焦糊味愈发浓烈,却也没能完全掩盖那一丝熟悉的味道。
笃地,脑中回闪刚刚孔宣拍在谟多前额的那一掌,火克金,孔宣的朱雀血统能够破解达摩金钟罩的金身!所以……龙渊愕然又震怒地看向孔宣那一袭浓烈的红衣,咬肌渐渐绷紧。
孔宣拍出一道真火驱散了刚刚棒打鸳鸯的魔气,凌空朝他做了个口型,“好看吗?”
他头上扎的两串孔雀翎随着歪头的动作晃了晃,挑染似的红白驳杂,或者说,血迹斑斑。
好看你老攻!
这人平时皮厚骨头硬,装腔作势专业八级,让他主动撩拨示好比上天还难,怪不得这会儿殷勤上了,合着是怕被发作先下了手。
魔血没那么纯正的中国红,他又一掌拍出去就立竿见影,可见浑身都在血水里泡过了,现身诠释什么叫做浴血而战。
谟多并非全无实话,孔宣在雾灵山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战,这是,这到底伤在哪儿了?伤成什么样!
许多年前龙渊是见过他退魔重伤的,那时孔宣身上大半的骨头都断了,灵丹受损,连喝口水都要他半抱着。
也是在那次之后,小青龙才敛了旷日天长的浪荡逍遥,开始用功修习法术,发誓以后能够一力保护他家殿下,再不让他受伤吃痛。
龙渊双眼连带眼眶都被孔宣一身血衣烫红了,手中的七星剑爆出蓝色电流,隐约发出龙吟之颤。
我要杀光这些大魔,还天地一片清净!还你一世安宁!再不……再不想看你打仗了……
瞳中红衣一闪,孔宣再次向谟多袭去,龙渊斩爆一只魔物紧随而去。
“不要妄动,”孔宣掠过烈火礁岩,在灵犀阵中说,“杀谟多不难,还要诛魔君。时机没到,怕你们手重先弄死他,交给我吧。”
谟多双目泛红,神情已然癫狂,仿佛抑制不住即将登上顶峰一览众山御宇万里的兴奋,双颊肌肉神经质地颤动,抖得额间那块焦糊半落的皮囊愈加骇人,跟失智大疯子仅差了个披头散发的距离。
许是这个距离,让他疯得不算彻底,依然对孔宣保持着十二分的忌惮,却不乏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戾,光用眼神便能将孔宣拆成骨堆。
龙渊靠近,与他脊背相抵,互相守住对方的空门,像是牢靠的支撑。“我来拖住他,我有数。你,疼吗?”
“你疼了?”孔宣今天的骚话像是不要钱,张嘴就来,“别担心,我又死不了。曼陀罗华能够压制蛊毒,释迦也死不了,但他需要点时间结阵,不会太久。”
“知道了。”龙渊眼里的火色敛掉一息,转而烧起更深层次的怒意,他强行与孔宣调转了方向,挥剑向谟多斩去。
只要不是一剑贯穿眉心,他轻易也弄不死谟多,顶多当对方是一只泄愤沙袋,抡圆了往死里锤就对了。
“他让你来劝我放下屠刀?”谟多看着孔宣。
“别自作多情臭不要脸!”龙渊一剑锵然在他铁臂上撞出一串火花,“不过是个洗脚/婢,释迦连正宫都不要会稀罕你?!死心吧,就算你现在把屠刀吃了立在地上,也成不了佛!”
谟多被戳到痛脚,瞳孔一缩,“彼此彼此!那只孔雀愿意为释迦去死,也不肯留条命陪你。我不杀他,他也活不过这个七月七!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