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龙得了面瘫(9)
送子观音和月老都给他们面子,尤其给敖宗秀面子,听了请求,二话不说给了一颗莲子和一根红绳。
再碰头时,天色已经黑了,反正这对他们没差,为了方便行事,还特地等到半夜三更才开始行动。
李鲤和敖宗秀按照笔记上记得,先去陈府,找到了二小姐陈落雁。
李鲤按照月老嘱咐的,将红绳一头系在陈落雁左手小拇指上。
李鲤说:“那我们下次物色个年轻才俊,就可以把另一头直接系在那人身上。”
接着,下一站,找到了微泽街的屠户胡老八。
胡老八与他娘子一起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李鲤就要把莲子喂给胡老八吃。敖宗秀忙道:“等等!”
李鲤扭头看他。
敖宗秀指了指胡老八的娘子:“那是生子莲,该给她吃的。”
李鲤却道:“是胡老八来求子的,不是他娘子,要是他娘子不想生,我却给她吃了,不是罪过吗?”
敖宗秀细细一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说:“那你喂吧。”
李鲤将莲子送到胡老八嘴里,那莲子就像是有了生命,一下子钻进他的嘴里,到了肚子里。
胡老八似乎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砸吧了嘴,翻了个身,还说了句梦话:“肚皮没卵用的臭婆娘,什么时候给老子生个娃......”
李鲤说:“不用急,很快你就有孩子了。”
两人完成一桩心愿,朝下一桩赶去到了半途,李鲤忽然哎呀一声,双手举起来,空空的:“陈小姐的红绳哪去了?”
“你弄掉了?”
李鲤懊恼:“我们回去赶紧找找......”
“算了。”敖宗秀劝阻,“也许这就是她的缘分所在。”
李鲤想想也是这个理,红绳也许随风飘荡,被某个闻鸡起舞的男子随手缠住,自此姻缘天定。
钱有福的屋子里居然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映照着简陋的院墙和低矮的屋檐。
李鲤和敖宗秀在窗外,看到衣裳破旧的钱有福抱着一只大木箱,就着蜡烛,正在数箱子里存的钱财,有他妻子当年陪嫁的珠钗,有他年轻时候积攒的钱财换做的银锭子,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漏数,居然有三百两之多,俨然已经算是小富人家了。
钱有福这才舒了一口气,摸着宝贝喃喃:“钱啊钱啊,什么时候都不嫌多说着打开床板,将箱子放进去,这才躺在床上,压着这一辈子积攒、一点不舍得花的金银珠宝睡了,在梦里做花钱的美梦。
李鲤看向敖宗秀:“他有钱为什么不花?”
“吝啬吧。”敖宗秀摇摇头,还是丢了一颗珍珠在钱有福的枕边。
最后只剩下求功名的张生,但遍寻遇邱城却不见其人踪影,想必已经去赶考了,而张生又没透露完整姓名、生辰八字和家住地址,敖宗秀也无处可寻。
只能叹一句,张生没有这个命。
第10章 龙角
翌日,鸡鸣时,万物清醒。
昨夜里的诸多神迹鬼行都慢慢在显露端倪。
屠夫胡老八起得很早,此时天还没亮,只在东边露出点鱼肚白。他要把昨晚新鲜宰杀的猪肉拿到市集上赶早去卖,迟了就被其他的屠户抢了先,毕竟遇邱城能吃得起猪肉的人家也就那么些。
然而他的妻子阮青梅比他起得还要早,已经烧好了早饭,是一锅掺了苞谷和野菜的米粥;热水也已经打好,胡老八爬起来就能洗脸。
胡老八呼噜噜地喝粥,看妻子忙碌不停的身影,在晨光熹微中有些袅娜,说了句:“你也就这点用。”
阮青梅垂着头,没说话。
生不了孩子就是她的罪,邻舍明里暗里讽刺她,即使作关心态,话里也带着刺和炫耀;丈夫动辄打骂,婆婆更是使劲作践她,说什么要把她再卖了,重新给胡老八娶个大屁股的媳妇。
可她也无可奈何,她是被娘家卖给胡屠夫的,早已无家可回,除了逆来顺受,更加服侍好丈夫和婆婆,她也做不了什么。
胡老八喝饱了粥,正准备挑肉担,却是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接着就开始将刚刚吃的米粥吐了个干净。
胡老八立即指着阮青梅大骂:“你个没用的娘们,孩子生不出,煮个粥还让你丈夫害肚子!”
阮青梅有些慌张,喏喏说:“粥是没问题的,我也吃了......”
胡老八二话不说,抬起蒲扇般的大掌就往阮青梅身上招呼:“恶毒婆娘,你是不是要毒死俺!”
嚷嚷间,吵醒了胡老八的老娘,没问青红皂白,还在屋子里就嘶着嗓子骂阮青梅。
阮青梅就簌簌哭起来。
胡老太披着大衣出来,瞪了眼哭哭啼啼的阮青梅,去问胡老八的情况。胡老八坐回床上,脸色发白,尽出虚汗:“肚子疼得厉害,浑身没力气,还劲想吐。唉!今天肉摊支不起来了!”
胡老太噘着嘴说:“一天不支摊,就少赚几吊钱,怎么给你娶妾生娃?”但她也无奈何,骂咧了几句正在收拾的阮青梅出气。
胡老八没好气地冲阮青梅喊:“你哭什么?烦不烦!去肉担里把最好的猪后腿拿着,送到陈府的后厨去!千万不能误了时间,要是害得陈府生气,再也不订俺家的肉,俺就打死你!”
阮青梅摸干眼泪,急忙装好猪后腿,朝四五条街外的陈府赶过去。
怕耽误时间,阮青梅提着重物,一路快步走,虽然春早微冷,但到了陈府后门,也出了一身薄汗。
陈落雁这一日起得倒早,是被阁外梅子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醒的,本想再睡一会,但想起前几日求姻缘的事情,又心酸又好笑,心道自己怎么做出去龙王庙求姻缘的荒唐事!
没睡意了,索性梳妆好,在后花园逗弄喜鹊花草散心。
陈落雁看到厨房的李大娘在后门和谁说话,就随便问了一句。
李大娘说:“二小姐,是来送猪肉的咧。”
转了头又和门外的人说:“既然你家的生了病,迟了些也没关系。”
阮青梅感激道:“多谢大娘。”
陈落雁听声音温如秋水,往那又看了眼。
只见清亮的晨光下,有个粗布荆钗的女人袅袅婷婷地站着,秀气温润的鹅蛋脸上微微发着红晕,喘着轻气,低眉顺眼的,姿色竟也不错。
陈落雁心里没来由地就是咯噔一声,像是湖水中被抛进了一块玉石。
阮青梅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与陈落雁的目光不期而遇。
只觉得小拇指微动,扯到了心尖尖上。
阮青梅心绪一下子乱了,却又不知道为何纷乱,空落落地没个底,脸颊红晕愈发动人,羞晕朝霞也。
“我走了。”阮青梅慌张地丢下一句话,急忙忙小跑离开。
陈落雁失神片刻,便去问李大娘,那女子是谁,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李鲤一大早也等在龙王庙,心想他都帮那些人实现心愿了,是不是该来还愿了。
敖宗秀说没那么快,李鲤也不听,就爱等着。
没一会儿,李鲤瞧见一个老人吱哩哇呀地跑过街道,那不就是钱有富吗?
李鲤高兴地说:“一定是他看到珍珠太兴奋,来庙里再拜龙王了!”
敖宗秀探头过来看,却见那钱有福疯了一样跑过了龙王庙跟前的巷道,却不知去往那里。
李鲤咦了一声,就跟敖宗秀跟着那老头。
老头一路跑到了遇邱的县令公堂那,击鼓鸣冤,大喊:“县令老爷啊我,我被贼偷了啊,你要为我做主啊!”
县令上了堂,叫人把钱有福喊进去,询问细节。
公堂都有门神守护,令妖魔鬼怪不敢靠近。
门神见了敖宗秀和李鲤,便立即作揖,不敢阻拦。
李鲤进去时,正好听到钱有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县官说:“我家里昨晚遭了贼,我积蓄了一辈子的三百两都被抢走啦!”
县官笑道:“遇邱城谁不知道你钱有富,是没钱也不富,哪里来得三百两让贼抢?”
“真的有啊,是我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有富磕头明志,“肯定是被遇邱山上的土匪抢走的,县官大人您带兵剿了土匪,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啦!”
县官说:“你这是把我当冤大头啊?土匪窝里能没钱?但那钱是你的吗?你想空口白牙就让朝廷给你三百两赃款啊?拖出去,拖出去,不准胡闹。”
人人都道是钱有富穷疯了,臆想出了三百两,找不到时,便信口胡诌被土匪抢走了。
李鲤和敖宗秀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钱有富是很有钱的,他们还送了一颗珍珠,那珍珠可谓价值连城。
钱有富一屁股坐在公堂外,哭天抢地,好不伤心,一辈子积蓄就这样飞了,他恨不得立即找棵树上吊算了。
钱有富懊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花了算了,好吃好喝一辈子也好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爷,我钱有富在这发誓,您要开眼把钱还给我,我就拿一半去做好事,再也不小气了!”
有钱有富的邻居看他可怜,就跟周围看热闹的人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梦,昨天半夜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钱老头屋子里发光,但又不像发光,像是月光独独照了一束给钱老汉。后半夜呢,又听到许多脚步声,是不是真有土匪啊?”
其他人笑他也发了疯。
敖宗秀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李鲤回了龙王庙。
李鲤还茫然着:“怎么回事啊?”敖宗秀自怀里拿出一枚珍珠看着。
李鲤大惊:“你又把珍珠给拿回来了啊?”
敖宗秀没好气道:“这是一蚌同胎的另一颗。”
“哦。”李鲤说,“你看它千什么?我们要帮钱有富的钱找回来吗?”
敖宗秀摸着珍珠,思忖了一会儿才说:“我刚听有人说钱有富家中半夜发光,我怀疑是那颗珍珠搞的鬼。”
李鲤疑惑。
敖宗秀说:“这珍珠长在东海海底,自然不是凡品,是有灵性的,又与我待的时间长了,多少会沾染些仙气龙气,会吸收吞吐月华。我以前都住万丈深海下,出来了又用储物囊装好,珍珠从未得见月光,我倒没预料到它会闹出这番大动静。”
“啊。”李鲤懂了,“那颗珍珠吸收月光,自然是方圆百里都能看得见,有贼看到,便来偷,顺便把钱有富的钱也一并偷走了!”
敖宗秀点头:“大概就是如此了。”
李鲤就说:“那这就是因为我们,钱有富才遭难,我们得帮他追回钱。”
敖宗秀也没办法拒绝,但还是说:“李鲤,你看到了吧,钱财一事本不归我们管,我们非要管,便横生出了这许多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