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龙得了面瘫(33)
李鲤不知怎么就脸红了,虽然他现在这个鱼样子,红不红的也没人能看出来。
但李鲤还是想钻进地缝里。
正好眼前全是地缝般的水,李鲤就害羞地使劲往里钻,忽然就想起了曾与女娲娘娘如梦似幻的见面。
女娲娘娘看似信手就将水与泥炼成五彩补天石,但手腕转动间都有着说不出来的律动。
李鲤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让身体学着女娲的手那般扭动穿梭,滞涩的水忽然就不再那么凝重了,他所过之处,水源像是有了灵气,跟随着他,像跟随着王者。
李鲤渐渐感到了穿行于水的快乐,那是他身而为鱼最喜欢的感受,一切都物随心动,自由自在,仿佛天地间都毫无阻碍。
他游了一圈又一圈,就有一圈一圈的水绕着他旋转,似乎成了他的一部分当金光落到眼睛里时,李鲤又听到了遥远地方传来的女娲笑言:“我再也回不去了,那就由你,由你们,代我回家,替我看看我那许久不见的家乡。”
“你愿意吗?小鲤鱼。”
我愿意的!很愿意!李鲤默默地喊,他不仅想替女娲娘娘看望她的家乡,他也想和宗九太子一起离开!他简直没法想象,要是宗九太子走了不带他,还可能永远不回来了,他一个人得多无聊、多难过!
有股力量和渴望充盈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李鲤望着龙门,用尽全力一跃,身后裹挟着水龙般湛蓝的海水,哗哗的水声犹如龙啸。
李鲤能感受到那些海水沉重地拉扯着自己,企图将他拽回海里,不让他跃过龙门。但或许,这就是他从鲤鱼变成龙、去往更广阔的世界而必须要背负的一些东西。
这回再没有魂珠帮着他,李鲤咬牙,摆尾,努力地让自己腾空、再飞跃。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那道金色的龙门存在,李鲤的目标前所未有地纯粹。
鱼鳞在脱落、燃烧,骨肉分崩离析,一切都被打碎了,只有意识还存在着,朝渴望的金光里融进去。
海面之上,众神翘首相望。
天生的真龙向来是看不起化龙的,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一条鲤鱼如何跃龙门化龙,充满了无声的宏大,属于一条鲤鱼不屈的命运。
就像是他们守护了十万年的土地和人类。
龙啸传遍四野,红鳞反射着无尽金光。
“就是这个时候!”敖宝青大喊,所有龙神专心致志运水,有条不紊地按照设计好的路线将西海的水一波一波地涌过去移过来。
而在李鲤成功跃过龙门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水也随之跃了过去,奇妙的变化发生了了,海水果然被炼成了坚硬的固体。
李鲤停在半空,那些固体纷纷掉下他们一早清空的地堑上,一层又一层,逐渐覆盖住可怕的裂缝。
龙神源源不断地将水沿着李鲤跃龙
门的弧线送入龙门之中,集众龙神之力,居然真的将整个西海都翻水成陆。
沧海桑田只在片刻间。
很快大家所站的地方都成了坚实、稳定的陆地,先前漫漫无边的西海彻底消失,只剩下力有未逮遗留下的几座湖泊,干燥的风四面乱吹。
要不了多久,这里的生态就会因为失去西海而发生巨大的变化,干旱、沙化......但比起那随时可能爆炸的地堑,这些牺牲都值得。
李鲤站得高看得远,问道:“我们成功了吗?”
敖宝青不可思议地跺了跺地面,说:“好像成功了......”
话音未落,大地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被埋在厚厚岩石下的那道裂缝还在不死心地挣扎,企图彻底爆发!
众龙神急忙飞到空中,面面相觑,又极为担忧地看着下面震颤不休的陆地就在此时,龙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嗡鸣不止,金光大炽,亮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只见龙门缓缓下降,居然一直沉到了大地理,金光渐渐收拢。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能感受到喀嚓一声什么彻底落到了尽头的声音。奇异的是,大地不再震动了。
安宁的感觉犹如夜色般,悄悄地升了起来。
敖宝青难以置信道:“这下......真的成功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
李鲤落下来,变为人身,一步一步感受着地面的浑厚和稳重。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真正地变为了一条龙,再也不是鲤鱼了。
他走到了一处湖泊前,这是西海最后的水呈现的样子,依旧湛蓝,甚至更为透明,水浪在晚风下轻轻地涌动着。李鲤好像看到了自己在里面游荡,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是一枚朱红的贝壳。
波浪将贝壳送到李鲤的脚边。
李鲤捡起贝売,透着月光看,红得好纯粹,好像一只红色的小鲤鱼。
就有一个念头止也止不住地升起来,李鲤很想很想把这枚贝売送给宗九太子,只送给他一个人!
哪怕是乐水、安霓都来要也不给,他可以在这里待一整夜,给他们捡一麻袋各式各样好看的贝壳,但这一枚,就这一枚,一定要送给宗九太子!
李鲤兴奋起来,捏紧了朱红贝壳,在人海中寻找敖宗秀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前查了查四海资料,发现东海、北海、南海在现在都有对应的,只有西海没有,所以就有这个沧海桑田的脑洞。明天正式完结。
第36章 归去
敖宗秀被敖宝青拉着,讨论善后的事情。
总不能西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却不给人间一个说法,否则整个人间界的世界观都要崩溃。
敖宗秀的天赋正好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办法。
敖宝青叹道:“你们这是夫妻档啊。”
这就无意间刺到了敖宗秀的痛处。敖宝青没心没肺,转身却遇到笑吟吟的飞光。
敖宝青揉了揉鼻子。
飞光笑道:“现在心腹大患解决了,不再整天想着以身殉海了?”
敖宝青尴尬道:“瞎说什么。”
飞光道:“你的那点心思我会看不出来?”
敖宝青无奈地笑笑。
飞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既然没有注定一死,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会对不起谁?”
敖宝青扬眉:“我敖宝青哪里会对不起谁?”
飞光哈哈大笑。
敖宗秀正心情复杂时,就见李鲤雀跃地穿过人群,背着双手神秘兮兮地说:“你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个东西。”
“什么?”敖宗秀嘴上问着,眼睛已经先一步闭了起来。
一枚红色贝壳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敖宗秀掌心。
李鲤还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道:“我只送给你一个人的。”
敖宗秀的心脏猛地疯狂跳起来,眼睫毛不住地颤动,等睁开眼看到了只是一枚水渍还未干的贝壳时,心情更复杂了。
原来真的是路边捡来的,和两根野草也没什么区别了。
敖宗秀委屈。
李鲤不懂察言观色,高兴地说:“漂亮吧?”
“漂亮。”敖宗秀心绞痛。
李鲤却又接着道:“是不是很像还是鲤鱼的我?我把以前的自己送你了。”
敖宗秀怔怔,便一下子掉进李鲤闪着星星的眼睛里。
很快下了一场遍及人间的大雨。
路上行走、田里耕作、或在屋内休息的人,听到雨声都不由自主地往外看,看到从天降的雨滴,或看到地上的水洼,似乎恍惚了片刻,时间在一刹那停止了,再醒过来像是忽然忘记了什么。
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对劲,该做什么继续做,总而言之与手头上的事情都无关。
敖宗秀站在云端凝视这水雾迷蒙的人间,神色有些发白。
他刚刚使用了一场大规模的水镜术,以雨滴为媒介让所有人都忽略西海的存在,慢慢地,他们就会觉得西海那地方,原本就是一片荒芜,哪有什么海。
好在对象都是没有法力的凡人,虽然受术者众多,敖宗秀也总算是勉力做到了。
一些水墨书写关于西海的文籍也都由敖宝青一一抹去,改头换面成另外的记载。至于那些非以水为媒石刻竹简,敖宝青无能为力,而他也不打算彻彻底底抹去一切关于西海的记录。
让后人,从寥寥数字中幻想西海的模样,当做神话,也挺好。
至少西海,还存在。
善后事都完了后,心头大石放下,终于到了轰轰烈烈的大喜事。
可歌可泣!东海九太子要成亲了!西海二太子把整个西海当嫁妆嫁进了东海——虽然西海拢共也就三虾两蟹,丢进东海都砸不起几朵浪花来。
敖宝青和西海龙王坐在青虬上被当做东海亲家恭恭敬敬拉进东海时,感慨万分,他们曾经不小心肖想过李鲤或许能娶到龙公主,谁知道现实比他们想的更大胆。
李鲤被打扮得花枝招展,东海几乎将最宝贵的珍珠翡翠都一股脑堆到了李鲤身上,坐在那儿就闪闪发光,照亮了整个九太子寝殿。
同样闪闪发光的敖宗秀坐在他旁边,两人就像两颗比邻的星辰,相互攀比着谁更亮一点。
敖宗秀一边把头上、身上的珠翠都给摘下来,一边欲言又止。
他已经屏退了所有侍者,偌大的九太子寝宫就剩下他们两人。按理说,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被外人听去。可敖宗秀就是一直开不了口。
建设了半天心理,敖宗秀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李鲤......你知道成亲,还要做些什么吗......”
敖宗秀忽然间觉得自己像在拐卖小孩子,十分羞耻。
“知道啊。”李鲤坦然地说,“交合啊。”
敖宗秀猛呛了一口,从脖颈一路红到耳根。看着李鲤理所当然、毫不意外的表情,敖宗顿感到身份颠倒,他才是被拐的那一个!
李鲤说:“以前做鲤鱼的时候,大家都在水面上跳啊跳,母鲤鱼会选一个跳得高跳得好的去成亲,然后交合生小鲤鱼。我都不跳的,那些母鲤鱼还非要跟着我。唉,然后整条河的公鲤鱼都不和我玩了。”
敖宗秀陡然紧张起来:“你和那些母鲤鱼......”
“我没和她们成过亲。”李鲤叹气,“我觉得她们太傻了,都不会说话。”
敖宗秀松了一气,又拐弯抹角地问:“你们鲤鱼,都怎么......交合的?”
李鲤瞪着眼想了半天,颓然说:“我不知道,没看见过。你知道吗?”
“鲤鱼的我不知道。”敖宗秀就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但龙的我知道。”
李鲤天真地回答:“龙的我也不知道。”
敖宗秀侧目看他:“那我教你?”
“好啊好啊!”李鲤兴奋地点头。“先从亲吻开始。”
敖宗秀在李鲤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然后轻轻吻了下李鲤的耳垂。
李鲤便感到浑身发软,一簇火从耳垂那里烧起,慢慢的,火又烧到了敖宗秀嘴唇落下的耳根、下颌、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