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斋(16)
蔡溪心头大震,冲上前去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没保护好你。”
“妈妈……”小小的手摸了摸蔡溪的脸庞,她忽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紧随着她身上的怨气逐渐散去,露出她天使一般可爱的脸庞。
蔡溪怔怔的看着她,这是她的女儿,因为她的疏忽,被吴淑娟残忍杀害的女儿,她原本可以健康长大的。
“嗯嗯,妈妈在呢。”蔡溪抱住她,亲了亲她冰凉的面庞。
蔡溪抱着女婴,被阴差押送着离开,女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付珍的肚子,付珍紧张的抱住自己的肚子,女婴却是对着她的肚子挥了挥手,她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弟弟,再见。”
付珍怔怔的看着女婴和蔡溪消失的方向,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夏云舟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他正打算问点什么,突然听见付珍痛苦的呻吟声,“我……好像要生了……”
一时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夏云舟和池敬渊还有随后赶到的郑婆婆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守在手术室门外。
“又不是我老婆生孩子,我这么紧张做什么?”夏云舟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池敬渊却是在想戚意棠到底是什么人,郑婆婆拉了拉他的衣角,和他道歉,“小伙子,抱歉啊,我让你进门是看到你福泽深厚,想让你挡一挡那鬼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福泽深厚?”池敬渊记得夏云舟说他八字奇阴,特别容易招鬼上身。
“对啊,婆婆我以前是个神婆,所以懂点这方面的东西。”
没想到高手在民间,郑婆婆竟然是个神婆,难怪敢收留付珍。
夏云舟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池敬渊,“我竟然看走眼了,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功德。耳朵后面闪着金光呀。”
池敬渊愣了愣,“大概因为我以前是当兵的?”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护士忽然推开门出来对外喊了一声。
三人从彼此的脸上齐齐看到了喜意。
池敬渊从医院回到别院,心里思索着要怎么询问戚意棠,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戚意棠究竟是什么人,他总该有个底。
“回来了?”戚意棠正坐在他房间里的凳子上,依旧是那一袭茶白色唐装,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二叔……您怎么会在这儿?”
戚意棠抬眼看向他,疏淡的瞳孔在月华下流转着光波,令人目眩神迷。
“我以为,你会问我的身份。”
池敬渊咽了一口唾沫,喉咙有些发痒,“那您是什么人呢?”
戚意棠站起身来,走近他,乌发滑过他青白的脖颈,池敬渊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视线流连在戚意棠的脖颈间,难以移开。
“我不是人。”
他青白的皮肤衬得嘴唇越发殷红,仿若淬了血一般,“我是鬼。”
池家主楼里,佣人们将收到的新婚贺礼堆放在池敬渊房间的桌子上,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月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一个盒子从摇摇欲坠的礼物山堆上掉落下来,滚落出一面鼓,鼓边镶嵌的宝石在如水的月色下,闪烁着寒光。
第18章
池敬渊已经有一周没有回过池家别院了,这些天都暂住夏云舟家里,夏云舟自己有一栋别墅,因为工作忙也不爱回去,知道池敬渊住在外面旅馆里,直接大方的将自家钥匙塞给他。
陈立科那个案子终于告一段落,池敬渊又过起了平淡的生活。
夏云舟的人的确在蔡溪所说的化粪池里找到了她的遗体,只是现目前为止还未找到蔡溪女儿的遗体,这些天夏云舟和他的同事都在忙这件事。
其实池敬渊完全可以帮他们去问一问戚意棠,他应该会知道,只是池敬渊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戚意棠。
那晚戚意棠忽然告诉池敬渊,他不是人,是鬼。池敬渊虽然胆子不小,可总归是个普通人,自己朝夕相对的丈夫,竟然是鬼。
其实仔细想一想,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从未见过戚意棠进食,戚意棠的手总是很冷,戚意棠年轻的容貌。
“柳小姐他们也都是鬼吗?”池敬渊一双清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戚意棠。
戚意棠态度未变,轻缓的点了一下头,“是。”
池敬渊不记得自己听到这个答案后,是如何毛骨悚然,遍体生寒,又是如何逃离那个地方的,他只知道,从始至终,戚意棠都未曾拦过他。
“咔。”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池敬渊转过头一看,是夏云舟,他满脸疲惫的走了进来,“你在做饭吗?太好了,我快饿死了。”
池敬渊将炒好的菜端到桌上,又盛了两碗饭,满满的,分量特别足。
“还是没有找到吗?”池敬渊问道。
夏云舟快速夹了菜,扒了两口饭,咽下去后才回答他,“没有,也不知道吴淑娟到底将尸体藏哪儿了,太会藏了。”
“不过还好案子已经有了结果。”夏云舟面色稍缓。
总而言之就是,蔡溪在父母亲朋的催促逼迫下,和相亲对象陈立科结了婚,婚后陈立科不顾蔡溪意愿,让蔡溪怀孕,产下一女后,对蔡溪和女儿日渐冷淡,蔡溪也因此患上产后抑郁症。
吴淑娟老家流传着一种说法,“针入大女体,下胎生男孩”,吴淑娟也因此对孙女痛下杀手。蔡溪在无意间从吴淑娟和陈立科的谈话中得知了真相,和两人撕扯对峙中,陈立科将她杀害,随后伪装成蔡溪,用她的手机和口吻和父母联系,发朋友圈,伪造出蔡溪还活着的假象。另一边他又将蔡溪的遗体运到乡下的化粪池中抛尸。
陈立科和付珍是彼此的初恋,高中的时候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上大学后因为异地恋分道扬镳,不久前两人在一次同学会上重聚,醉酒后两人阴差阳错的发生了关系,陈立科骗付珍说自己单身,这么多年以来其实心里一直都想着她。
大概初恋总是令人难以忘怀的,付珍对陈立科心里也隐隐还有些喜欢,两人也就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等付珍知道陈立科骗了她之后,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陈立科告诉她要是早知道会和她重逢,他怎么也不会顺应大流随便相亲认识一个差不多的人就结婚的。
满嘴谎言和蜜语蒙蔽了付珍的心,她信了,或者说她只有让自己这么相信,才能继续走下去。
蔡溪死后因为怨气化作厉鬼报仇雪恨。
“因果循环啊。”夏云舟感叹了一句。
池敬渊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你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夏云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自己这种话,在他看来,池敬渊不像是会信这些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嗯。”池敬渊闻言,似乎想通了什么,点了点头,继续吃起米饭。
夏云舟看了看他,没有多问。
吃过午饭后,夏云舟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田恬已经没事,现在听说池敬渊在他这儿,又生龙活虎的表示想过来蹭个饭,顺便看一看帅哥。
夏云舟冷酷的揭穿她的真面目,说她蹭饭是假,看帅哥才是真吧。
田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世界第一美少女:人活着就是为了看帅哥。
下降头找我:肤浅。
死道友不死贫道:甜菜,你也就这点追求,不像我,只想一夜暴富!
正看着群里的消息,夏云舟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上下来,一抬头便看见池敬渊背了个包。
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要走了?”
“嗯,这些日子打扰了。”池敬渊冲他颔首。
夏云舟摆摆手,说:“你有地方去吗?我这儿地方大,你也打扰不到我,不用不好意思。再说了,咱们好歹是一起患过难的交情,不用这么见外。”
池敬渊的嘴角泻出一丝笑意,“不用了,我该回家了。”
夏云舟听他这么一说,心下松了一口气,有地方去就好。
“我送你。”夏云舟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换衣服。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池敬渊指了指他的黑眼圈,夏云舟的确是好些日子没好好睡觉了。
“行吧,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夏云舟闻言又躺了回去。
“嗯,谢谢。”池敬渊背着包和夏云舟告别,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来挡了挡。
裤兜里的手机发出响声,池敬渊拿出来一看,按下接听键。
是管家给他打来的电话,说是让他有空的时候回去一趟,点一点贺礼,有喜欢的拿到别院去。
池敬渊对那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说是结婚贺礼,也就是做个面子,这场婚礼本身就荒唐。
“您看着处理吧。”
管家也猜到了池敬渊的反应,心里并不意外的应下。
池敬渊走到别院时,居然有些恍然,明明才一周没有回来。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明明只是隔了一扇门,却仿佛开辟出了一个新世界,这里面的一切和那扇门外都不一样。
山石草木具是别有深意,屋内雕梁画栋,所雕刻的花纹也是种类繁多,巧夺天工,应该有些年头了。
周围非常安静,偌大一个院子,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没有人在吗?
刚这样一想,池敬渊便回过神来,可不是没有人吗,这里除了他都是鬼,一屋子的鬼。
戚意棠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吸他的阳气吗?
可戚意棠那样仙风道骨的模样,哪里像是会吸阳气的鬼,分明是飞升的仙人。
他推开自己的房间门,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白衣乌发的男人。
“二叔……”
池敬渊怔怔的开口,戚意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戚意棠转过身来,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回来了。”
池敬渊忽然奇怪的感觉到一股暖意,戚意棠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只要他回来,戚意棠就会在这里。
“嗯,回来了。”
池敬渊放下包,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戚意棠就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书,绸缎似的乌发垂落在他的肩头,露出一截纤长青白的脖颈儿。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戚意棠抬头看过来,自然的将手中的书合上,“吃饭吧。”
池敬渊其实刚吃过不久,现在根本不饿,可看着满桌他爱吃的菜色,他又无法拒绝戚意棠的好意。
“嗯。”池敬渊走到桌前坐下,他刚洗过澡,长起来的黑发有些湿漉漉的,有水珠从他英挺的鼻梁上滚落,双目如同浸了水的黑曜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