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斋(128)
两人互道晚安,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池敬渊是被吻醒的,一睁眼,就是戚意棠那张俊雅的脸,泼墨似的长发垂落下来,铺散在池敬渊的胸膛。
“宝宝,该你了。”戚意棠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和性感,在原本就容易冲动的清晨,显得格外撩人。
池敬渊原本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但欲火燃得太快,瞬间将他吞噬,然后他知道了戚意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想当戚意棠亲爹,戚意棠想当他干爹。
第111章 番外五
柳明珠不愿意投胎转世是为了等人, 陈宣是为了报恩,池敬渊有一次问过双胞胎,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转世。
双胞胎看着他露出皓白的牙齿, 猫一样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 “做人一点都不好, 会被吃的。”
那时候的池敬渊并不明白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 他从还魂香里看见了双胞胎的前尘往事。
虎毒不食子,人恶毒起来就不一定了。
宴一叶和宴知秋出生在一个农村里, 在这里人们愚昧无知, 他们相信双生子是不吉利的存在, 所以他们俩一出生就被人厌恶。
那时候正值抗战时期,他们的小村落非常闭塞,也因此逃过一劫。
他们俩的母亲是被人卖给他们的父亲的, 不久后虽然生了两个男孩儿,但因为村子里一直盛传双生子不吉利, 导致宴父对宴母没有什么好脸色。
宴父为了求一个心安,将宴知秋抱给了村里一个老寡妇,是可以当宴知秋奶奶的年纪, 估计也活不了多少年。
他心里盘算着,等老寡妇将宴知秋养大,老寡妇死后遗产都是宴知秋的,自然也就是他的, 不用花一分钱,还可以破除双生子不祥的诅咒。
虽然名义上是老寡妇的孩子,但宴知秋和他始终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以后长大了肯定是要认回来孝敬他的。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好,却无福消受,有一年冬天,他听说村子尽头的湖里有鱼,砸开冰就可以钓到,许久没有尝过肉味儿的宴父,不听宴母的劝阻,拿着锄头和简易的鱼竿往村子尽头去了。
然后一夜未归,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冻硬在湖里。
又过了两年,养着宴知秋的老寡妇去世,宴母再嫁给了一个从村外来的男人,那个男人相貌英俊,又是念过书的,听说家里被炮弹炸毁,只剩下他一个人逃难到此。
宴母非常迷恋他,认为他英俊又学识渊博,还非常心善,因为这个男人非但不嫌弃她嫁过人生过孩子,还劝说她将宴知秋也一起接过来,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起。
宴母不曾想过,这一切都是假象,这个男人非但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反而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哥哥,你怎么不睡觉呀?”宴知秋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那是养育宴知秋的老寡妇给宴知秋做的,是他唯一的玩具。
宴一叶的眼睛通红,神情憔悴,但是他不敢睡觉,他害怕自己一睡着,那个男人就会进来对弟弟动手动脚。
“怎么醒了?想尿尿吗?”宴一叶回避了宴知秋的问题。
“我有点冷。”宴知秋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单,现在正是寒冬腊月,他被冻得小脸煞白。
宴一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盖到宴知秋的身上,又紧紧的抱着他,“还冷吗?”
宴知秋裂开嘴笑了笑,“不冷了,哥哥也进来吧。”
“哥哥不冷。”宴一叶的眼睛又干又涩,满是红血丝。
“我想挨着哥哥。”宴知秋掀开被子,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哥哥快进来,好冷呀。”
宴一叶没有再拒绝,钻进被窝里和弟弟抱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
“哥哥,我想吃红薯。”宴知秋在宴一叶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宴一叶的头发有点长,没人给他剪头发,宴一叶一直都是自己用剪刀随便剪剪,一开始总剪得像是狗啃过的一样,后来熟练了,还会剪两个样式,自从母亲改嫁以后,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剪过头发了。
宴知秋玩着宴一叶的头发,“哥哥,我也想留长头发,我看隔壁的梅子扎了两个辫子可好看了,她说那叫羊角辫,我也想扎。”
“明天给你去挖红薯,男孩子不能留长头发。”宴一叶从宴知秋的手里扯出自己的头发,摸摸弟弟的小脸。
“为什么呀?明明哥哥留长头发就很好看,徐叔叔说哥哥是个小美人呢。”
宴一叶闻言,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激动地住着宴知秋的手臂,问道:“他还和你说什么了?不是让你别和他说话吗!”
宴知秋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他委屈的含着泪说:“哥哥,你抓得我好痛。”
宴一叶低头一看,宴知秋的手臂被自己抓出了红印子,“对……对不起……”
宴知秋见宴一叶一副慌张害怕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哥哥不怕,我以后再也不和徐叔叔说话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他总是喜欢捏我的脸,好痛的。可是妈妈让我听徐叔叔的话。”
宴一叶仿若惊弓之鸟,“他还摸你哪儿了?”
宴知秋缩着脖子摇摇头,“他想打我的屁股,被我躲开了,我才不想挨打。”
宴一叶抱着宴知秋,眼睛里蓄满泪水,“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定会的。”
那个男人有一个人模狗样的名字,叫徐铭诚,他总会用一种黏黏糊糊的眼神看着宴一叶,宴知秋被老寡妇养得很好,当亲孙子对待,所以性子要天真懵懂得多。
宴一叶不同,他自小就明白自己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父母不慈,家中的脏活累活都交给他来做,还没有灶台高就被逼着学做饭给父母吃。
比起宴知秋,他要早熟许多,虽然不明白徐铭诚那种眼神究竟是想对他做什么,但他知道那种眼神让他不舒服,也让他害怕。
徐铭诚曾经对他说过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他说:“你弟弟那么傻,应该很好骗。你说我要是和他说,亲我一口就给他糖吃,他会不会亲?”
“不……别……”宴一叶握紧了拳头,明明手都在颤抖,脸上却还装作镇定,就是他这副倔强的样子令徐铭诚对他非常感兴趣。
他害怕徐铭诚对宴知秋下手,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睡觉也不敢睡。
不过好在徐铭诚还未来得及对他们做什么之前,东窗事发,他的所作所为被宴母发现了。即便这个女人没有保护他们,可她对徐铭诚有着疯狂的占有欲,连自己的儿子也要防着。
宴一叶经常会被宴母用一种阴郁,随时想要杀死他的眼神看着,他不害怕,只要不是对着宴知秋,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直到有一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宴一叶发现宴知秋身上有很几个红点,像是用针扎的,他逼问之下才知道,他们的母亲居然用针扎宴知秋,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宴知秋不敢让宴一叶知道,他不想看到哥哥被打。
宴知秋的判断是正确的,当晚宴一叶真的怒气冲冲的跑去找他们的母亲理论。
“老娘扎他怎么了,你敢这样和你妈说话,看老娘不打死你。”
宴一叶被女人一巴掌打得鼻血直流,即便如此女人也不停手,她像是终于把心头的妒恨发泄出来了一般,差点把宴一叶打死,特别是徐铭诚去拦,她就打得更加用力。
“你这个小贱人,敢勾引老娘的男人,看老娘不打死你!”
宴知秋扑到宴一叶身上,替他挡住女人的棍棒,满脸泪水全流进了宴一叶的衣领里,宴一叶一个翻身将弟弟死死护在身下,无论宴知秋怎么挣扎,哭喊他都纹丝不动,“弟弟乖,会没事的。”
好在最后女人打累了,他们俩才因此逃过一劫。
宴知秋在大冬天打着光脚,跑去找村里的一个赤脚大夫给宴一叶治伤,对方一个大男人也看见宴一叶的伤后,也露出了于心不忍的神情,听说是宴母打的,摇了摇头,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恶毒的母亲。
虽然宴一叶的命保住了,但腿却留下了旧疾,年纪轻轻才十二岁,一到阴雨天双腿就像是刀刮似的疼。
他们俩年纪越来越大,宴一叶心里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盘算,他怕外面的仗没打完,他和弟弟就先被自己的母亲弄死在这个村落里。
他难以忍受自己的母亲,故意在他和宴知秋面前与那个男人做爱,发出令人反胃的声音,每次她都会用胜利者的眼神看着他,眼里满是得意与炫耀。
宴一叶一次次的捂住宴知秋的眼睛,不让他去看那令人作呕的画面。
他要带着宴知秋离开这个村子。
可惜他没能料到,在他们俩十五岁那年,闹起了饥荒,哀鸿遍野,啃树皮的,煮皮带的多不胜数,甚至有吃人肉的。
“哥哥……我好饿呀。”宴知秋靠在宴一叶的肩头,蜷缩在床角,他们俩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十分消瘦,一点儿都不像已经十五岁的孩子。
“别睡,知秋,知秋!”宴一叶焦急的拍了拍宴知秋的脸,他慌忙的将一个碗打碎,割破自己的手腕,让宴知秋喝他的血。
宴知秋已经迷迷糊糊了,一股血腥味在他的嘴里蔓延。
“唔……不……不喝……”宴知秋缓过劲儿来,哭着推开宴一叶的手,他不要喝哥哥的血。
“没事儿,一点儿血而已,不会有事的。”宴一叶将弟弟揽在怀里,拍拍他的肩头,脸上带着笑容,嘴唇因为干涸起了皮,“没事的。”
他们俩躲在房间里,睡到半夜的时候,宴一叶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抓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视线和女人那双在夜里仿佛发着绿光的眼神撞上,差点把他吓得灵魂出窍。
“别动!”女人呵斥道。
宴一叶看出来了,她要吃了自己。
“再动,我就先吃了那个小的。”知子莫若母,她清楚的知道宴一叶的软肋在哪儿。
宴一叶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宴知秋,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动,也不跑,不过你得答应我,把肉分给我弟弟吃。而且不能告诉他,这是我的肉。”他明明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但他的眼睛却黑沉得仿若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你要是失言了,我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索命的。”他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人,女人心头一紧,莫名的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好。”
宴一叶就这么死了,这个女人也的确把宴一叶的肉分给了宴知秋,宴知秋到处都找不到哥哥,哪里还有心思吃肉。
之后没多久,宴一叶的肉被女人和徐铭诚吃完了,他们又把宴知秋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