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26)
作者:薛直
时间:2019-02-15 19:01:32
标签:病娇 女装
叶容拿出财报:“有点不对劲。”
公司现在也算是在沈秋的带领之下走向了稳定,不说怎么异军突起大包大揽的赚钱吧,至少比明韶做主的时候规整了许多,精神面貌也不错,员工偷偷开群讨论他和明韶的爱情故事电视连续剧他也就忍了,当做不知道。
沈秋至少也是松了一口气,被明韶拖回去迟到早退的时候也不再那么紧张了,但叶容一说财报有问题,沈秋眼里顿时射出两道精光:“怎么回事?”
叶容摊开给他看红笔圈起来的部分,简单回答:“账不对。”
公司的财报……真的是一塌糊涂,从里面理清头绪是个很大的工程,叶容做了好一段时间,现在算是梳理过程中,也是叶容熟悉公司的一个途径,沈秋因为不是专业的,又很信任叶容,从来不插手她的工作。叶容也是个聪明人,从不大包大揽,再加上明韶对他们接触并没有什么意见,为了表现乖巧还鼓励沈秋和她正常的说话,三巨头中间总算没有什么矛盾。
沈秋如临大敌的拿起报表一看,也沉下了脸色。
叶容看一看他的表情:“这事只可能是明总做的,或者他至少知道。公司的账不大简单,但也没有那么乱,还是因为交接太频繁,整得太零散。但这事是明总过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沈秋不语,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突兀的文件,又忍不住想到方才明韶委屈巴巴的语气,动摇起来。
叶容看了看他的表情,叹了一声:“这事你慢慢和明总说。我对你们的事不清楚,不做评价,不过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他不告诉你或许有其他考虑……”
沈秋言简意赅让她放心:“我知道,我不会怪他的。”
如果他真的要怪明韶,那理由太多了,不可能仅仅因为明韶骗了他,或者在这件事上瞒着他。明韶是个爱起来很容易的人吗?是个真正乖巧省心的人吗?
他从来不是。
沈秋觉得自己简直千锤百炼,甚至也成了随波逐流的人,明韶再怎么拿公司乱整,整的都是自己家的基业,从他那糟糕的父子关系来说,他给他家老头一砖头沈秋都要叫好,何况糟蹋两个钱。
他倒宁愿明韶喜欢花钱,是纯粹的派对动物呢,那样问题至少还能简单点。
他怕的是明韶在做危险的事。
叶容欲言又止。她太聪明,看得出沈秋和明韶之间的关系称不上正常,何况沈秋问过她心理医生的事,不用猜都知道问题不少,这种家务事外人没法劝,于是也就忍住了,放下报表告辞了。
虽说还是朋友,但这种事上她的身份敏感,何况自己经过教训之后就明白了,管别人两口子的事没有好下场,于是撤退的十分迅速。
沈秋在桌沿上烦躁的敲来敲去,然后忍不住又点亮了明韶的显示器,盯着那个未命名的文件夹看了一会,又关上了,抬头盯着门口,没一会明韶就回来了。
他今天穿的挺好看,一件酒红色的皮衣,配黑色修身牛仔裤,又好看又不羁,沈秋看到就心软了,往后在办公椅里面一靠,对他伸出手:“奥利奥盒子呢?”
明韶抬起一只手。
他的动作不太流畅,沈秋看在眼里,没搭理放在面前的盒子,抓住了明韶冰冰凉的手捂住,蹙起眉唠叨他:“怎么回事,外面很冷吗?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接着,神来一笔:“穿秋裤了没有?”
明韶摆出无知脸:“秋裤?”
那是什么,能吃吗?
沈秋翻了个敷衍的白眼,都懒得认真生气:“早上给你放在床上了,别说你没看见。”
于是明韶换了个策略:“丑,我不能丑。”
哦,那你倒是可以欠抽哦。沈秋正想批评他两句,明韶已经凑了上来,在他嘴上一啾:“我喜欢秋秋坐在这儿。”
其实坐在哪个办公室不是做,不算办公室play,但明韶偏偏领地意识很强,就喜欢在他的床上,他的办公桌上,他的家里和沈秋折腾来折腾去,好像多折腾两次沈秋就自动成了他的一样。
沈秋被他的占有欲弄得无话可说,费了老大劲推开明韶的脸,打开奥利奥盒子,往又凑过来的明韶嘴里喂了一口,然后自己吃了一口,继续追问:“到底干什么去了?”
明韶试图抵抗,摆出一脸不想说的表情,沈秋盯了他一会,他也就放弃了,十分不自在的回答:“去看了我妈。”
沈秋心里一沉。
他还从来没有去看过丈母娘……婆婆,不管是谁吧,没有扫过墓。明韶好像一直在回避这个,或许在他看来他妈的坟头也设置了语音,一旦明韶带着人过去,二十尺内触发预设语音:谁会爱你的心啊?你的心值得爱吗?
然后一个大棒把两人打翻:你得不到真爱。
这种心理阴影确实值得退避三舍,因此沈秋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想了想,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明韶抬起眼惊讶的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去了:“是她的生日。”
沈秋沉默了片刻,想了很多。他想说你是真的爱她,又想说这真的太可怕了,你受她影响太深,或者你是不是害怕了,你不要害怕啊,你有我的。
但说不出来。
明韶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沈秋这才迟缓的哦了一声。
“那你给她送花了吗?生日应该送花才对的,我猜她肯定爱漂亮,也爱花。”沈秋又舀了一勺奥利奥碎,食不知味的吃着,极力保持四平八稳的表情。
明韶大概也吃惊,静默了一下才回答:“我买了白玫瑰。”
他主动坦白起来:“我想对她说的,我有你了,你爱我的,但是……我对她说不出来。”
“她不相信有爱。”
他简直快哭出来了,像是落汤鸡。
“那你相信吗?”沈秋又舀了一勺蛋糕,这次拿在手里没有喂给任何人,状若平常的顺着明韶的话问他。
明韶僵硬在原地,眼看着就要抽搐起来。沈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太残忍,但他毕竟是凡人,没法不自私,也没法不残忍。或许明韶的母亲在某种程度是对的,爱必须伤人。
“我相信你。”明韶挣扎着说:“我相信秋秋,你说你爱我,我相信你。”
沈秋松了一口气,似乎在这场和死人的旷日持久的拔河之中终于赢得一点点,他把蛋糕送到明韶面前,示意他吃:“那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相对来说更好回答,明韶乖巧的看着他:“我永远爱秋秋。”
他自己倒是可以说永远。那当然了,明韶无时无刻不想着死,他的人生就是一条随时会撞车的高速公路,永远对他自己来说好出口得多。
沈秋对他笑一笑:“我也爱你。”
明韶低下头,两人接了个绵软轻盈的吻,明韶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弯下腰抱紧了沈秋。
晚些时候,明韶发现了沈秋p的图,马上去买了一打漂亮可爱的围裙,晚上全部摊在沈秋面前让他试试。
沈秋终于后悔了,觉得自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注解,因此暂时忘记了要问明韶那个文件和报表的事。
第三十五章,还是批发小刀吧
沈秋知道,如果自己偷看了明韶电脑桌面上的那个文件,明韶也不会怎么生他气,更大可能会很害怕,吓到哭,害怕沈秋不要他了,或者觉得他丑恶。
正因如此,沈秋没法下定决心真的去看。
他一直都在尽力把明韶当做正常人看待,就算他真的是个病人,需要照顾,也得有隐私和一点私人空间。谁会和情人分享一切生活?明韶虽然没有更多的人机交往,但随手在电脑上存点东西,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就算沈秋的直觉是对的,明韶隐瞒了他什么信息,那报表或许也就能问出来了,偷看电脑超出了沈秋的道德底线,他非得斗争好几天才能做出决定。
在此之前,就当做没有发现吧。
他为这件事辗转反侧好几天,晚上也睡得不踏实,有几次听到明韶半夜起身的动静,稍微哼一声明韶就会静下来,然后在他脸上亲一亲:“你睡吧,我去喝水。”
明韶的睡眠一直不太好,算是神经衰弱。沈秋带着他看过几次医生,药也在好好吃,但这件事说到底和明韶的精神状态有关,吃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沈秋习惯了,根本没有怀疑过什么。
要不是他在这一次明韶去喝水之后也跟着被手机的震动惊醒,恐怕什么也不会发现。
明韶没在喝水。
沈秋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寻找他,卧室里没有,喝水也不用跑到外面去,那一瞬间沈秋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赤着脚走出门外找人。
走廊上有灯,光线虽然昏暗但也足够了,沈秋没有再开别的灯,走到尽头的时候在一个暂时空着的房间里发现了明韶。
他背对着沈秋坐在地上,没穿上半身的睡衣,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空气里浮动着血腥味。沈秋不知道为什么感官迟钝了许多,过了片刻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动弹不得,等全部涌上头顶的血液都下去了,沈秋才在嗡嗡的耳鸣之中开口,声音异常轻盈,冷静,好像一颗又一颗在静夜坠落的冰珠子:“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听在明韶耳中必然是不同的,他震了一下,一时间头也不敢回,反应比沈秋预料的大得多,先是一把捞起放在地上的法兰绒睡衣抱在胸前,然后才胡乱爬起来回顾,一张脸惊慌失措,实在可怜:“秋秋。”
明韶的眼里透着哀求,脸色苍白,满脸都是“你不要问了,求你”,但沈秋无法对地上的血迹和被血浸湿的法兰绒睡衣视若无睹。他也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一直以来明韶都表现的很努力,所以沈秋从没有追着他问过你最近感觉如何,你可不可以再振作一点,你能不能更乖。他很努力了,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笨拙的照顾沈秋,希望他什么都好,更希望能带给他什么,沈秋没法这样苛责一个爱人。
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当沈秋睡着的时候,明韶在做什么?他是不是一直睡不着,是不是一直做噩梦,是不是一直都……一直都在伤害他自己?
沈秋简直不敢想象。
他看到明韶的扔在地上的小刀,也看到了地上摆了一圈的纱布,碘伏,白药。
准备的倒是齐全,显然不是第一次。沈秋被这一幕刺激得脑仁突突直跳,但面对不知所措的明韶,反而在极端的荒谬感里获得一种抽离的理智,深吸一口气,沈秋指着明韶摆在地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冷酷又吓人,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更多了。他被明韶惊吓的厉害,也前所未有的愤怒起来。明韶骗了他的事显然不是只有那文件和那报表,甚至此时此刻,公司也好,秘密也好,都比不上明韶一直在背着他伤害自己更令人震惊了。
明韶身上有疤,沈秋一直都知道,不过那是早年的事了,明韶说什么就是什么。联系最近几天明韶古怪的回避和不愿意在沈秋面前脱光的行为,沈秋大概猜得出他自残也是这几天的事。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明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我……我其实不疼。”明韶的安慰真具有他的特色,说得好像口不择言一样。
沈秋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平静的面具,暴跳如雷的怒吼:“你不疼我疼!可以了吗?!你宁愿做这种事,也不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明韶被他吼得一个激灵,像一只被吓出飞机耳的猫一样往后缩。沈秋伸手从他怀里拽走了睡衣,就看到明韶的手臂上几道新鲜疤痕,和一条新鲜血痕。
他倒是弄得很凌乱,就好像意外似的。沈秋晕血,扭头就往卫生间跑,明韶随手用衣服一裹,跟上来准备照顾他,给他拍拍后背,沈秋趴在马桶上用力把他推开,扭头吐得昏天黑地。
好像这样之后明韶才知道自己做的太错,站在卫生间门口像个安静的背后灵。沈秋往后一看就觉得痛苦,摆手让他出去:“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