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88)

　　唐余噎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好静静的不说话了，沈菁看着他，微微一笑，他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小唐，别这么拘束，鬼皇已经不在了，我只是侥幸留下来的一抹残魂，实际上是做不了什么的，但是，你愿意更深层次的了解一下小凉吗？我知道，他这个闷性子必定什么都不愿意说。”
　　“喂！”沈妄凉听不下去了，他正打算走过去，就被生死簿挡住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想想一万年是谁费心费力的把它凑齐的，旧主人一来就立马狗腿的跑过去了。
　　沈菁回头对着沈妄凉扎扎眼睛，接着拉着唐余走进了一个地方，霎那间，两人消失不叫，沈妄凉差点被他气死，连忙跑过去，却怎么都找不到人，沈妄凉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个性子啊。”
　　另一边，唐余跟着沈菁走在一个不认识的路面上，但是每一脚下去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唐余有些不安，“前辈？我们现在在哪里？”
　　沈菁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笑意，“小唐啊，生死簿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记录了人生中几乎所有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在上面有所记录，所以，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是善还是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这和我们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吗？沈妄凉等了您很久，您不应该多陪陪他吗？”唐余疑惑的看着前方。
　　“傻啊。”沈菁转过身来敲了他一下，“这里，是生死簿里面。”
　　唐余愣了一下，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沈菁微笑着继续带着他往前走，唐余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周围不断的有什么东西在倒退，就像是沧海桑田，时间倒转，很快，现代的设备在消退，接着就是古代，混乱的大战也过去了，沈菁这才停了下来。
　　“一切的事情，有因才有果，想当年，我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会出现一个孩子，但是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沈菁看着唐余，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啼哭，以及女子崩溃的哭喊。
　　天边降下一道惊雷，这道雷却有些不同寻常，雷呈现了金色，不远处有彩云露头，一切都像是一场天地的庆祝。
　　“这是他小时候。”沈菁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女人和孩子，“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我和她是一个意外，一个被算计的意外。”
　　时间在飞速的转动，唐余有些惊奇的看着外面，时间一瞬即逝，那个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长大了一些，看上去相当受宠爱的样子，小脸胖嘟嘟的。
　　三岁，普通的三岁孩子大抵还是笑着玩闹的样子，可是他并没有，安静沉稳，就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坐在原地，一点都让人操心，所有人都爱他，如果没有暴漏这个秘密的话，自从小孩说了哪里怎么有个人之后，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小孩有些茫然和委屈，但是这却不能够让他们回心转意。
　　冷暴力，孩子被关到了柴房中，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鄙视，孩子什么都不懂，遇到了这种事情只能静静的把自己缩在墙角。
　　唐余突然就明白了沈妄凉曾经告诉他，古时候，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遭受的是什么命运，也明白了他那种态度代表了什么，沈妄凉，就是一个天生阴阳眼被虐待的孩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世界一成不变，唯一改变的那个孩子在一点点长大，唐余蹲下身子，想要抱抱他，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沈菁站在旁边，道，“没用的，这里是生死簿的记录，我们看到的是已经发生的过去，无法改表也无法接触。”
　　“你在哪里？”唐余继续尝试着，却在质问着身后的人，他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竟然真的质问出声，“你在哪里？！”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沈菁走过去，他看着房中有些脏的小孩咬着不是很好吃的食物，眼神中带着疏离和冷漠，长发垂到了地上。
　　唐余站了起来，时间再次变换，这一次，他好像又大了一点，他睁开眼睛，一头黑发在一夜之间化为一头银丝，那白几乎刺伤了唐余的眼睛，他想起了沈妄凉说，自己少白头，15岁左右就白了头发，就是这样白的吗？
　　15岁白了头发的沈妄凉的日子似乎更不好过了，因为所有人都在怕他，因为他的一头白发，但是这个疑似妖怪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力来反抗，于是，就是因为害怕所衍生的厌恶和欺辱，这些统统被发泄到了一个孩子身上。
　　沈妄凉总是静静的，也不说话，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就跟一个木偶人似的，唐余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就算是这是已经过去的历史，他也根本没有办法，不担忧。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沈妄凉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衣，赤着脚，他静静的推开门走了出去，一路走去，没有任何的人发现，风吹起了他的长发，唐余看着他越走越远，天空一声惊雷，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沈妄凉在雨中走着，很快，他的衣服湿透了，头发也被打湿，这时候，众人终于发现那个白发的妖怪消失了。
　　天空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动静，就像是在预示什么将要来临，唐余跟在他身后，担忧的看着他，沈菁站在不远处，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欣慰，不一会儿，身后出现了人声，那些发现沈妄凉离开的人们追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着武器，都是坚硬的石头，沈妄凉微微停住了身体，他转过头来，一块石头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怪物！”“恶魔！”“去死吧！”
　　人们一声声咒骂着，鲜红的血从沈妄凉的额头上淌了下来，被雨水晕开，唐余几乎就是尖叫一声，想要上去护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砸在那个人单薄的身体上，一下，又一下。
　　“你当我为何变成厉鬼？化为鬼，是要死一次的。”
　　沈妄凉被砸倒在地，那些人用手中所有的东西砸向他，鲜血淋淋，沈妄凉发出一声惨叫，他看着前方，似乎是想要挣扎，却根本爬不出去，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不远处，沈妄凉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人惊慌的眼神，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后，鲜血飙了出来。
　　唐余这次是真的喊出了声，就算是明白这仅仅只是历史而已，他还是蹲在沈妄凉的身边，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沈菁做了过来，看着死不瞑目的孩子，苦笑道，“我还是晚了一步。”
　　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异象，明明是一个人的死亡，天空却像是在迎接什么东西的诞生，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唐余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他，却只能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雨下的更大了，鬼皇静静的走了过来，抱起了地上那人凄惨的尸体，合上了他的眼睛，把人揽在怀里，却在这时，怀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就算是鬼皇也被吓了一跳，刚才他确定这人已经死了，甚至是魂魄都不在了，只能是去转世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天地之前的欢呼更加的热烈，唐余看着天空，他常常听说，天道是最无情的家伙，而现在，他深切的感觉到了天道的无情，明明是一个人死去了，为何，它却在欢呼。
　　沈妄凉站了起来，瞳孔苍白一片，他静静的看着面前杀死他的人。
　　他直接化为了厉鬼。
　　作者有话要说：　　了解彼此


第85章
　　沈妄凉不信人类，也不屑于当一个人类，绝大多数是因为生前的经历，他见到的全部都是人类的恶念，在那个时代的烘托之下，显得格外的恶劣，鲜血淋淋的现实让他成功的给人类加上了一个刻板的不容许剥离的标签，他信奉人性本恶，为了把他教导回来，鬼皇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
　　在天地的庆祝之下，在看到沈妄凉化为厉鬼的瞬间，沈菁就明白了一件事，一件让他觉得崩溃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他的到来，或许仅仅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出声，但是，这是他的孩子啊……
　　惨叫声，求饶声，鲜血淌在地上被大雨冲刷，那个孩子静静的站在雨里，沈菁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妄凉歪歪头，“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妖怪……”
　　“我是你的父亲。”沈菁看着他，“跟我走吧，我会为你取一个名字，带你出去玩，保护你，教导你。”
　　沈妄凉静静的看着他，“那我叫什么名字。”
　　“那你就叫魍魉吧，沈妄凉。”
　　懵懂的孩子无措的点了点头，苍白的眸色从他的眼中褪去，那个化为厉鬼的人再次出现了身为人类的心跳、呼吸乃至于温度，沈菁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引导他第一次迈出人生的脚步，作为一个半鬼。
　　沈菁看着那个自己熟悉的记忆中的孩子，那时候的沈妄凉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差别，只是最中心已经被黑色深深地污染了，为了把这点黑色洗刷掉，沈菁进行了长达百年的尝试，他带着沈妄凉进入人类的地界生活，他给沈妄凉看人类之间闪耀着光芒的美好，点点滴滴的相处，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
　　那面名为未来和希望的生死簿其实自己也没有办法打开，但是偶尔能够从里面窥测一下后来。
　　鬼皇之位并不好当，因为你需要权衡人鬼两界不说，还要不受诱惑，干了几千年，他无时无刻不想撒手不干，但是不行啊，天道对沈妄凉虎视眈眈，只要自己不在了，这个家伙绝对会被天道赶鸭子上架，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捆在这个位置上。
　　时间越来越久，乃至于天道都没有了耐心，沈妄凉的诞生是天道设定下的产物，天道为鬼皇之位创造的最适合的人。
　　天道的不满也是在他的考虑之中，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手，想要让他死？没关系，他可以死，但是他可不会让天道这么容易心想事成，是的，死后几千年的混乱就是他设定的，生死簿的分离也是他故意的，如果不是未来和希望之页无法损毁，他一定要将这个鬼皇的代表之物彻底的挫骨扬灰。
　　最后一个，只要他活着，生死簿就不能再次认主，他瞒着所有人，把自己的灵魂剥离一片，塞进了生死簿，他就不相信了，这样沈妄凉还会被逼着登上鬼皇之位！
　　沈菁静静的站在旁边，唐余一直看着沈妄凉，看着他跟在自己身后摸滚打爬，逐渐的长大。
　　“这是必须的吗？”唐余突然问道，“小说中的主角都是遭受到了非人的痛苦之后才会成为主角，沈妄凉也是这样吗？”
　　“那你呢？”沈菁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带着微笑。他伸手一挥，面前的景象快速的变换，成为了征战的沙场，无数人冲向了敌军，两方不同的人马混战在一起，唐余很轻易的就看到了自己。
　　时间和空间划分开来，他看到了在家中哭泣的妹妹，皇帝下了命令，府中的弱女子无法抵抗，妹妹笑出了泪水，大声呼喊着，“我唐家世代忠良，为了国家征战沙场，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狗皇帝，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说完，女人一头撞向了柱子，鲜血淋淋，当场就去了，病弱的嫂子看着妹妹的尸体，凄惨的笑了一声，咳出了一口鲜血，小女儿害怕的哭泣着，却被自己的娘亲掐住了脖子。
　　唐余静静的看着这副画面，没什么好惊奇的。
　　沈菁站在他身后，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他说，“你就不会绝望吗？”
　　唐余有些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不是说沈妄凉的事情吗？为何现在突然又说起了他来，唐余蹲下身子，想要摸一下自己妹妹的头发，却突然想起了现在都是过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收回了手，“我恨啊……但是，为何要绝望，我可以找到他，杀死他，转世又怎样？一定会杀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