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13)

　　唐余笑了一下，把女孩抱起来，他本来就不应该介入人类的生活，人鬼之间界限分明，作为鬼王，他维持着领地的秩序，人类，他是没有精力也没有权力去管的，生老病死还是突遭不幸，他都能冷眼旁观。
　　“大哥哥，二英能不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作为孩童，完全不会明白什么时候自己的话语戳了他人的伤疤。
　　唐余戳了她一下，“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二英鼓起脸蛋不高兴，当她不知道吗？人类死去化为鬼怪的时候就停止生长了，她再也长不大了。
　　……
　　沈妄凉小心翼翼的探索着房子，房间里布满了摄像头，只是非常隐蔽，谢越缩在沈妄凉的口袋里瑟瑟发抖，他想出去，但是他太弱小了，房子内充斥的怨气让他浑身难受，甚至睁不开眼睛。
　　“过来，不要走的太远。”沈妄凉招了招手，黑猫叫了一声后返了回来，身手敏捷的爬到了沈妄凉的肩膀，安安稳稳的蹲坐在上面。
　　沈妄凉揉了揉它的耳朵，他现在站在一楼的客厅中，那东西，似乎是在二楼。突然，一声怪异的兽叫声传了过来，沈妄凉皱了下眉，他走到了楼梯旁，探头看了一下，只能看到拐角，再上面就看不到了。
　　“你们说，他会不会上去？他看着像是来找猫的，猫找到了，应该会打算走吧。”手下看着监控画面，饶有兴趣的询问同伴。
　　“会上去的。”同伴嬉笑一声，“好奇心是能杀死猫的，更何况是一个拥有劣根性的人。”
　　手下也笑了出来，“我只想知道，到时候是他的猫跑得快，还是他自己跑得快，”
　　二楼有女孩的尖叫声传来，尖利的童音在哭泣，谢越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是我的女儿！她在哭！她在上面！”
　　“闭嘴，我知道了。”沈妄凉迈上了楼梯，楼梯是木制的，一踩上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沈妄凉看了看楼梯外层，这似乎是个可移动的楼梯。
　　“那个女孩还活着？人类的通性，会保护弱小的孩童。”说着，手下就把监控调到了楼上，女孩坐在地上害怕的哭泣着，而她的不远处，是一个庞然大物。
　　沈妄凉走过了楼梯的拐角，他仰头看着二楼，女孩的哭声越来越近了，看样子她就在楼上，但是沈妄凉却嗅到了另一种气息，那种熟悉的味道，一步一步迈上楼梯，沈妄凉看着二楼的怪物，叹了口气，果然……
　　狮子般大小的怪物趴在地上，被锁链锁住四肢，额上带着尖角，鼻子大的很，又肥又厚，几乎看不到眼睛，应该是个瞎子，漆黑的毛发，爪子上闪烁着莹白的光，它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任由旁边的女孩哭泣着。
　　这是远古兽，这也不是远古兽，他拥有远古兽的血，但是实际上只是一块各种尸体拼凑起来的烂肉而已，死去之人的冤魂成为了它的魂，冲天的怨气成为了他的神，他是人为制造的远古兽。
　　“咦？他怎么不害怕？”手下有些惊奇的看着监控画面，“以前那些人可都是哭着喊着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的。”
　　“可能是面瘫吧。”同伴带来了瓜子之类的小零食，“又或者是因为旁边有个小女孩所以在伪装，但是不管如何，他都会被这个怪物撕扯的。”
　　“也是。”手下笑了一声，“难得的好戏可别错过了。”
　　沈妄凉看着那个拼凑起来的怪物，却带上了笑意，聚灵阵的方法当然不只是六芒星和六种奇特能力的小孩子，他的成功涉及到了远古兽，献祭一位远古兽才是根本，聚灵阵的创始者知道自己打不过远古兽，于是给他们下了毒，甚至花了大代价用上了诅咒，也是在那时候，远古兽受到了毁灭般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直至今日，基本没有远古兽的存在了。
　　以一己之力几乎灭掉了远古兽一整个种族，即使是远古兽数量稀少也实在是惹人忌惮，几乎所有人来围剿他，这也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既然出现了远古兽，那么就说明，生死簿碎片真的存在，制造出这个怪物的人就拥有着生死簿。
　　看到了同为人类的存在，小女孩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努力的想要让自己靠近这个大哥哥，她哭的满脸是泪水，裸露出来的胳膊上满是伤口，怪物懒洋洋的看了小女孩一眼，这个小女孩是它的储备粮，吃她之前要让猎物保持充足的活力，这样才好吃。
　　“这是个被退回来的孩子吧。”手下嗑着瓜子，说道，“那个人也真是心狠啊，买回去的孩子，养了三年了，说扔就扔了。”
　　地面上都是血腥味，干涸的血液沉淀进木质地板里，透着一股泛红的黑色，无数孩童的灵魂在尖叫着，他们残缺不堪，他们喊着‘爸爸妈妈’，最后连骨头渣都没有剩的被吞进肚子里。
　　抱住满脸泪水扑过来的女孩，黑猫从沈妄凉的肩膀上跳下来，它炸起了浑身的毛，发出示威般的咕噜声。
　　怪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它绷断了身上的锁链，死死地盯着沈妄凉，就算是感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想逃的感觉呢？这是错觉吧。怪物的身体膨胀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打开了自身最强的状态，它忌惮的看着沈妄凉。
　　……
　　“师兄，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族长不是不让你随便出来吗？”仅仅是半个小时，微生沙看着冷艳冰霜的师兄有点发抖，要是族长知道师兄竟然跟着他出去了，那还不活活扒了他的皮啊，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方连看了一眼微生沙：“嗯。”，看吧看吧，师弟在担心我，果然是我之前温暖的话语和眼神感动了他。
　　微生沙被方连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击倒了，他再也不敢说话了，他可听说了，方连师兄看上去冷冷淡淡，跟块冰似的，一旦爆发就化身暴龙，那些为了生死簿来偷袭的人，每个都被他打的甚是凄惨。
　　突然，方连顿了一下，片刻后直接转换方向奔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微生沙压根没有回到神来。
　　“师兄？！你去哪里？”微生沙连忙开始追人，要是追丢了，族长大人的笑脸就在眼前了啊。
　　更何况，师兄他是个路痴啊！


第17章
　　远古兽呲出一口白牙，发出猛兽的嘶吼声，黑猫不甘示弱，在其他人眼中这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妄凉抬头看了一圈，这周围的摄像头可真是不少，但是估计因为这东西不老实，他们也没人敢进来收拾，所以有一半的摄像头都是坏的。
　　小女孩还趴在他的怀里哭泣着，抽抽搭搭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沈妄凉看了黑猫一眼，黑猫叫了一声，冲了上去，沈妄凉安慰着小女孩，估计是被吓到了，还累了，她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不过这样也好，沈妄凉把小女孩抱到楼下，把口袋里的娃娃放到了女孩的胸口上，紧接着在周围贴上了一张符咒。
　　“好好看着你女儿，我上去看看。”沈妄凉吩咐着谢越，如果有谁能够不留余力的保护着小女孩的话，那就是他的父亲，这个因为女儿强行留在人世间的鬼魂。
　　是的，谢越是强行留下来的，实际上他应该去转生了，只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强硬的抵抗着下面的召唤，以至于灵魂脆弱不堪，或许这一次，他的女儿找到了，他也就愿意安安稳稳的转生去了。
　　一步步迈回了二楼，黑猫已经和远古兽开始追逐，黑猫有意识的跑到了沈妄凉之前看的地方，霎那间，尘土飞扬，摄像头被摔的破破烂烂，彻底失灵，监控摄像头那边的人一脸茫然，瓜子都从嘴巴里掉了出来。
　　“这是……摄像头全都坏了？”手下一脸茫然。
　　“不对，你看到了吗？那个怪物追不上那只猫。”同伴也是一脸惊讶，“这简直太奇怪了。”
　　手下看着同伴，片刻后才喃喃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摄像头全坏了，那是不是说，我们又要去安装新的了？上一次，去的人可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随着他的话，同伴的身上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二楼上，远古兽嘶吼着，它想要抓住面前这个肆无忌惮的小东西，把它撕扯的乱七八糟，沈妄凉刚走上二楼，听到的就是它仿若雷鸣的吼声，沈妄凉看了一圈，摄像头已经全部毁坏了，那就说明，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发现了。
　　黑猫溜达到了沈妄凉的身后，远古兽也僵硬在了原地，它焦躁的踢动着四肢，似乎并不想要面对沈妄凉，这种死尸组合成的怪物，就算是满身都是破绽，但是直觉相当的准确，它感觉到了沈妄凉的威胁。
　　挽起袖子来，沈妄凉走上前去，每走一步，怪物就会退后一步，直到退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沈妄凉看着它，“来吧，让我看看，制造你的人到底是谁，生死簿是否就在他的手上。”
　　怪物嘶吼一声，似乎是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它疯狂的扑了上去，血盆大口中，沈妄凉只看到了漆黑的黑洞，望不到边，那是无数冤魂的集合体，脏污且无法净化，散发着死尸的臭味，恶心。
　　瞳孔迅速收缩，眼眸的颜色就像是遇到了漂白剂一样褪去，银白色的眸子没有感情的注视着怪物，头发迅速的拉长到了腰下，霎那间，沈妄凉的气势产生了一个质的变化，如果之前还是一个稳重且有点老成的年轻人，现在就是一个嗜血的，满身血腥的厉鬼。沈妄凉伸手抓住了怪兽的脖子，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讨厌？不喜欢？那就消灭吧，吃了他，吃了他！
　　黑猫蹲在原地，悠闲的舔着爪子，似乎并不关心眼前发生的一切，怪物发出凄惨的叫声，带着哀求，但是对面的人却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撕扯声伴随着吞咽声，在空无一人的二楼显得格外的诡异。
　　鬼魂是能够以吃掉同类来积攒能力的，杀死人类会让孽缠绕在身上，吃鬼却不会，很多的鬼怪就是靠着吃同类晋升到一个强悍的位置。
　　等沈妄凉下了楼的时候，谢越还在守护着女儿，收起符咒，沈妄凉抱起小女孩，紧接着他突然放下她，到了墙角干呕着，黑猫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沈先生，你没事吧？”谢越心想，是不是楼上有很是血腥的东西，直接让沈先生看吐了？
　　沈妄凉摆了摆手，他压根没有吐出任何东西来，原本也就是吐不出来。“我没事，就是吃撑了……”
　　紧接着，沈妄凉就看向黑猫，“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一般这种时候，我大多数都是没有理智的，你要阻止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次我特么竟然吃了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黑猫歪头叫了一声，看上去甚是无辜，沈妄凉叹了口气，一只猫懂什么，他只知道那些东西吃了是有好处的，所以它从来不会阻止他。
　　“沈先生？”谢越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和黑猫说什么。
　　摇了摇头，沈妄凉抱起了小女孩，一步步朝着外面走着，鬼魂吃同类，吃的也大多数都是灵魂和怨气，他也是如此。
　　“你的女儿找到了，我会交给警察，你去投胎吧。”沈妄凉抱着女孩道，“再不走，你真的就要消散了。”
　　谢越眼神里带着释然，他最后看了一眼睡着的女儿，朝着沈妄凉鞠了一躬，瞬间化为了尘埃融进了地下，虽然没有说一声谢谢，但是一道金色的光圈缠绕到了沈妄凉的手上，这才是他的感谢，真正的谢意，带着灵魂的祝福。
　　小女孩睁开了眼睛，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她看着抱着她的沈妄凉，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子，“大哥哥你好，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
　　“你爸爸不在这里。”沈妄凉伸手擦掉了小女孩眼角的泪水，“很快，你就能见到自己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