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艾德并没有因为伤心而颤抖,甚至他总是容易眼泪汪汪的眼中也并没有含泪。
“父母”这个词汇对于艾德来说还是太遥远了,甚至不如创造者来得更近,一对遥远的名词如何对待从前的小亚当,对于72年后的艾德造不成任何情绪上的影响。
康内琉斯接着道:
“这就是小亚当出现在我研究所,且满身伤痕的原因。”
“对于温特·葛文来说,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他只恼怒于这个毫无用处的孩子竟然换走了他的大笔资金。”
因此,那时的康内琉斯如果不接受这个“实验体”,那小亚当被葛文带回去,或许根本活不过两个小时。
康内琉斯平淡地道:“亚当受得伤太重,绝大多数都是葛文用皮鞋尖踢踹、手杖抽打造成的。”
“如果你们抱过婴儿,就该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人类有多脆弱。”
“亚当当时已经处于濒死的状态,而且不幸的是,以那时的技术,就连最基础的义体也仅仅处于勉强能用状态,根本不足以更替亚当破损的内脏。”
康内琉斯停顿了一下:“所幸,我当时为了给跨越宇宙罅隙做准备,已经在研究高治疗效率的药水。”
“但亚当对这种药水排异反应严重……我花费了不少功夫调整药效,最终还是以机械与药剂双管齐下的方式,才勉强保住亚当的性命。”
不久之后,终末之战爆发。当初他为小亚当钻研的义体技术,没想到又实用到了战损士兵们的身上。
但那时他的技术依旧不算先进,特效药剂又造价不菲,米迦勒之翼根本不同意大批量制作……至少不能制作来救那些兜里没钱的老兵。
康内琉斯即便手头握有技术,依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G8273悠悠道:“所以……当初你在阿道夫的病房外和米迦勒之翼的高层起冲突,是因为米迦勒之翼不同意注资制药?这么高尚?”
康内琉斯有些厌烦疲倦地捏了下鼻梁:“和高尚无关。”
“我那时并不是出于对士兵的关怀同情而争吵的,只是觉得匪夷所思——我认为科技的发展、创造的成果,都是为了令世界更加先进,让人类更加进步。”
“既然有更好的技术,米迦勒之翼理应推广,为什么却要固守落后的技术?”
抱着这样的恼怒,康内琉斯跳槽去了综合公司。本想借机推广药剂,结果人还没进研究所,就被拉进“欢迎会”。
看着当时的公司高层们左拥右抱一堆男女,他就意识到综合公司和米迦勒之翼本质上并无不同。
“没有办法劝说这些贪图享乐、唯利是图的人投资药剂,我只能尝试改进义体的制造技术。”
这本来也契合他的研究方向——毕竟想要跨越宇宙罅隙,单凭人体和药剂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在那段时间,他大量研究了各种用于应对极限环境的辅助装备(但事后证明,公司只将这些创造视为武器)、义体改造技术。
从A到F每一代仿生人的问世,实际上都象征着他技术的精进。
众人半信半疑地听着,但警戒和敌意的确比一开始消弭许多。
芬尼安心情复杂地问:“照你的意思,你肯定也跟沙漠里的那座移动研究所无关了?”
“?”康内琉斯放下捂着耳朵的手,那道撕裂伤已经痊愈了,“什么研究所?亚当失踪,这些年我的注意力都在寻找他身上。”
艾德很想感动,但是比起人类亚当的身份,他更认可F2116的身份,更忘不掉那些为他而死的两千多个同类:“所以……你只在意人类的亚当吗?其他的F系仿生人——”
康内琉斯奇怪地看了艾德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谴责“你问的什么蠢问题”似的:“我当然带走了他们的意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当晚就连夜逃出公司?”
“……?!”艾德紧锁的眉宇倏然舒展开,“他们没——”
之前听康内琉斯说他的父母如何出卖自己,他都没怎么有情绪波动,但听到现在这一句,他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真的?!你、你不要骗我!”
康内琉斯看起来有些无语:“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可以为你面见死神,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倒是你。”
康内琉斯严厉地注视艾德:“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手臂是怎么回事?脖颈更换的是什么元件?为什么你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为什么你完全不记得我?你当初是怎么逃脱工厂的?自毁吗?”
“…………”艾德在康内琉斯疾风骤雨般的责问下情不自禁地缩起了脖子。
哈斯塔不得不出声打断即将往家庭教育片发展的对话:“你说的这些的确合情合理,但没有实证。”
更重要的是,如果康内琉斯不是最终Boss,那游戏背后的人想要的魔盒又在谁手中?
——嗯?等等。哈斯塔忽然反应过来:
照这么想的话,康内琉斯假如撒谎,游戏系统必然会巴不得揭露,那他现在打开手机APP查看一眼康内琉斯的状态,不就能证实对方的立场了?
摸出手机时,他甚至还担心过“卡尔克萨会不会蹭不到孤儿院的无线网啊”,但事实证明即便网络连不到卡尔克萨,依旧不影响APP的使用。
巴掌大的屏幕中,Q版康内琉斯杵在同样Q版的神祇宫殿中,身边列着一排状态:
【状态栏:
—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很为养子仍活着而高兴
—认为艾德日子过得很苦,正暗自责怪无辜的院长,即便他已亲眼见识过洗浴中心
—希望能借由艾德的关系,从黑湖捞走几份样本……天啊,那不是院长的洗澡水吗?里面甚至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交给科学家的杂质……】
回想起自己和G8273曾在哈利之湖里一夜荒唐的院长:“……”
……罢了,至少状态栏证明了康内琉斯的真诚。
哈斯塔终于彻底放下警戒:“回答我一个问题,康内琉斯。潘多拉魔盒在不在你手里?”
“?”康内琉斯表情怪异地看哈斯塔,“询问我有没有看见你的眼镜之前,你是不是该往自己的头上找找?”
哈斯塔:“……什么?”
康内琉斯看上去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他举了下双手,以示接下来的动作没有攻击的意图。紧跟着,三只半透明的能量晶块从他的腰带工具匣间漂浮出来,如同被吸引一般,径直飞舞向哈斯塔……的胸膛。
G8273倏地握住了哈斯塔的手臂:“回溯时的波动,果然——”
“——”
怪异的胀涩感,从哈斯塔的后背,贯穿至前胸。
他随着袭击者的力道向前挺起胸膛,视野向上划去时,看见G8273骤然变色的脸,周围员工错愕回视的目光。
意识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他眨了一下眼,身体轰然倒地时,看见眼前的一切如同关灯般晦暗了下来,又如同电影的开场一般逐渐变亮。
“ahf'……”他的口中冒出几句含糊的呓语,竭力睁大双目,正对着行凶者转到他的面前,露出一张稚嫩熟悉的脸。
阿尔法——或者顶着阿尔法的壳子的老板——或者阿尔法从不曾存在,一直都是老板的伪装——周遭环绕着零星的马赛克,以老板的声线平静地对他安抚:
“不必惊慌,你不会受伤。我只是取走了你胸口的那只匣子,那里面藏着一个危险的逃犯。”
哈斯塔试图挣扎着坐起,但四肢就像被抽掉骨头一样无力。
眼皮沉得就像坠了铅,他听见老板耐心地对他解释:“……潘多拉魔盒在你体内,与你共存了21年,骤然被取走,的确会有短暂地不适期,但你很快会恢复,并且摆脱他的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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