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声靠在床头,骨骼立体隔开光影,他看着黑猫,似乎在想什么,眼底却无思虑。
思绪起起伏伏,未进入心间,无言时光流淌,世界陷入黑梦。
睡意以难以抵抗的速度侵袭,裴景声以为自己难以入睡,却轻易坠入深层梦境。
未厘清的猫与人的边界,匿于内心未言的话语,尽在梦中成为真实。
梦,从裴景声反制青年续起。
是梦,裴景声清醒地认知到,除了他接触到的一切,尽是模糊不清的黑雾。
也因此,压制身下的青年,真实且清晰。
他是幻梦中唯一的白。
上一次,梦以黑猫结尾。
裴景声等着罗闵幻化为猫,在梦中,可随他心意行动,将未能在现实中达成的期待化为现实。
“裴景声。”声音在黑雾笼罩的空间响起,如天外来声。
裴景声应声,“嗯。”
罗闵拧着眉,看上去极为不满,“你在想什么?”
裴景声在想什么,罗闵怎么会知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亲你的肚子。”裴景声毫不羞赧,丝毫不介意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这只是梦,当然尽可以为所欲为。
“想咬你的耳朵,看着很软很弹,不知道怎么长得。”
“想把你从头到尾揉个遍,你全身炸毛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黑猫的样子和你很像,是故意长成这样的吗,招招爪子就有人扑上去把你带回家。”
“罗闵,我真的很喜欢你做猫的样子,不听话但很容易让我心软。”
第54章
听得他剖白, 罗闵既没为他直白的语句吓到——这令裴景声感到可惜,也没表现出信任依赖——这在意料之中。
黑色长睫垂着,轻盈,眨动时却掀起一阵清风。
“但我现在是人, 猫的身体里, 是人。”
裴景声没有回答我不在意。
对他来说,养一个人与养一只猫, 没什么太大差别。
当然, 他绝不是轻浮的那类人。
纵观裴景声成长之途,裴优林仅占据了极小一角, 而这无甚重要的人, 唯一教给裴景声的,便是懂得珍惜。
摔碎一只杯子与摔坏一块名表是一样的,一匹马驹与一朵鲜花是一样的。
它们都属于自己。
从出生到死亡, 拥有与失去共存,独特的东西少之又少。
出生在富贵之家,裴景声得到什么太过轻易,无甚喜爱,众生不过泛泛。
在外被人踩在头顶都能笑脸相待的裴优林唯独看不惯儿子, 将他丢入尚未开发的海岛, 告诉他, 裴景声不会死在这, 除此之外,裴优林不予保证。
一滴水珍贵, 酸涩的果实珍贵,磨砺的石斧与掌心的茧珍贵。
火苗吞噬枝条,海浪拍打暗礁。星空不会言语, 倒映眼底。
吵嚷却寂静。
裴景声在岛上住了十七天,第十八天,他放烟引来了盘旋的直升机。
回家时,他像一只被酱油涮过的野猴。裴景声做的第一件事,是向裴优林下巴上来一拳。
没有话语权,只会任人施为,裴优林美曰其名的教学不过是一场权力的绑架。
裴景声的确懂得了珍惜,便是落在自己手上的绝不放过。
文文是人是猫,重要吗?
对裴景声来说,不重要。
但对罗闵来说,很重要。
裴景声不得不缓下步调。
人和猫,确实是有所不同的。
“我知道。”裴景声回答道。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也是唯一知道的人,裴景声极力避免因此自满,罗闵非自愿地托出秘密,是不得已,是不可选。
不满足的因子在作祟,裴景声渴望得到更多,尽管他不知索取的尽头是什么。
罗闵不解:“那你还喜欢猫什么呢?”
在梦中,他穿着离开时的黑毛衣,衣领包裹的脖颈修长漂亮,头发蹭乱了,少了几分警惕。
视线被翘起的黑发吸引,裴景声没有回答。
喜欢猫的模样漂亮,叫声好听,还是爱它柔软的毛发拂过手心,没有喜恶的玻璃珠般的眼睛静静地注视自己?
如果是这样,任何一只猫都能做到。
不必是黑猫。
然而总归是不一样的,交集堆砌缘分,既然相遇,就不再孤立。
一言一行微小的改变,叠加思维的聚变。
人因互相影响而不同,因伤痛而成长,靠共同的记忆积攒情感。
更因为在乎,而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裴景声沉默得太久,黑雾向中心笼罩,青年的身影逐渐模糊。
“再留一会儿吧。”裴景声说道。
再多逗留一会儿,直到梦境无法支撑,从他开始崩塌。
直到注定度过的黑夜被盛阳驱逐,停留一段时间歇歇脚。
“裴景声,你是喜欢这个吗?”
罗闵的语调没什么起伏,面上更是沉静。
然而在他的头顶,黑发之间,却不知何时长出两只三角耳朵。
细密的绒毛覆盖,长毛从耳廓探出,正是与黑猫毫无二致的猫耳!
不过看着更厚实些,在罗闵说话间,微微抖动着。
裴景声呼吸一乱,很快调整回来,看不出他产生过丝毫波动。
罗闵顶着一张面无表情但实在出众的脸,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耳朵又动了,向前竖起,认真倾听的模样。
“不喜欢。”
“嗯。”
“我不是有特殊癖好的人。”裴景声淡声道,宛如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为此疑惑般想,为什么他的梦境不受控制?
他心念微动,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绞紧在罗闵身上,不曾移开半寸。如长蛇锁定猎物,危险的竖瞳聚焦,粗壮有力的身躯即将缠绕猎物。
挣动、呻|吟乃至喘息都不容许泄出。
在由裴景声主导的梦境中,罗闵丝毫不受限制,外貌、嗓音乃至性格都与现实中一般无二,除了脑袋上两只过于活跃的耳朵和对对待裴景声过于亲近的态度。
——若是罗闵在现实中长出耳朵,是绝不会问裴景声喜不喜欢,极有可能即刻打包自己离开。
大概是裴景声隐晦表示了不满,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改变。
阻碍视线的浓雾散开,大片大片阳光从角落洒出,明亮温暖。
罗闵受不了骤然变化的光线,垂下头躲避光源。
裴景声伸手替他遮挡,手指仅离那毛绒绒的猫耳仅有一掌距离。
它们可怜地向两边垂,显得主人委屈极了。
下一秒,灿烂的晴日便多云转阴,雨声嘀嗒却无雨水湿冷。
雨水阻隔在窗外。
他们回到了家中,正坐在客厅中。
身下的沙发柔软,舒适,黑猫昨天陷入其中昏昏欲睡。
罗闵背靠着沙发,慵懒闲适。
他微微闭着眼,双手自然垂落搭在身前。
裴景声放轻了声音,“你想休息了?你在我的梦里,也会觉得累吗。”
他话语中带着谴责,为罗闵入梦的不敬业不满。
“别睡,再说两句话。”裴景声恶劣极了,极力阻碍着青年入睡。
罗闵撑起头,拧眉,“你很吵,你到时间去上班了。”
“我是老板,我可以晚点再去。”
“……你会赚不到钱。”
“我的钱够用,上班只是挣更多钱。”
“……”罗闵没话说,被他的无赖惹得不耐烦,终于睁开了眼,强调道:“你很吵。”
裴景声不肯噤声,他看着罗闵蓝绿色的眼睛,“你眼睛也变了,为什么变?”
“在你眼里,我是黑猫,猫本来就有毛耳朵和绿眼睛。”
清透的蓝绿眼如湖水般澄澈,点缀着本就锐利的长相,神秘而饱含攻击性。
是与黑眸截然不同的感官。
吸引着人不愿移开视线,沉溺于幽静的湖底亦未尝不可。
“罗闵,这不一样,人和猫是独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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