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书只有我看得懂(56)

　　百里鸣凤疑虑更重：“你怎会这样说？金门虽然不是什么大的门派，但是也是世家宗族，你是金门的二少爷，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因为金门的一切都是大少爷的，跟二少爷没有关系。你知道吗，凤大哥，我从小就比我大哥强，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修行武功，我都比他厉害，都比他学得快，但是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却只培养他！他从来看不见我的进步我的努力。哦，不光是父亲，大哥也如此，如果不是我最后杀了大哥，他根本也不知道我已经练成了奇门七杀第九层，他便是死在我们家的武功绝学之下的。”
　　百里鸣凤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他们的三观如此不同，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司齐却打开话匣子似的，冷冷笑道：“司贤那个草包，金门交到他手里只能像七杀门其他的门派一样，没落，被人轻贱，但是我不得不杀了他，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接手金门，让我们司家，光耀门楣。”
　　百里鸣凤气急，打断他：“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这才是光耀门楣，妄之啊妄之，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司齐沉默而难过地看着他，许久，他闭了闭眼：“所以我才羡慕你和你二弟，明明是生在九皋世家的兄弟，竟然可以做到兄友弟恭，毫无隔阂，看见你们我才觉得惊讶呢。”
　　他说完却又轻笑一声：“不过，真相可能也不像你想的那样理想，凤大哥，你太善良了，我将你抓来囚禁这么多天，你应该也看清楚了吧。十八天了，百里鸣岐从未找过你，昨日他还向我请辞，说要回去，要向家主秉明你的失踪与金门无关。”
　　司齐突然轻笑一声：“你们的兄友弟恭，也不过如此。凤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帮你把他除掉了，现在你们九皋家就只有你这一个继承人……”
　　“你住口！”
　　百里鸣凤失望地盯着他，紧紧皱起眉，摇摇头：“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说这种话……我跟我二弟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肚子里长着的是颗人心，不是颗畜生的心！他也从没做过你口中的那些脏事！”
　　司齐突然沉默下来，他盯着百里鸣凤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似的，胸口猛地起伏几次，然后一把抓住面前的铁栅栏，不可置信地说：“脏事？！畜生？！你现在觉得我做的事都是脏事？！觉得我是畜生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大少爷，你现在的地位，你身上的衣服，你穿得用的，都是你嘴里的脏事换来的！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百里鸣凤，你真以为自己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我告诉你！你们九皋家做的脏事比我多多了！你弟弟，你父亲，他们手上沾的血也比我多多了！你凭什么说我脏！”
　　他以为这世上只有百里鸣凤不会这样骂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之后，他也会像普通人一样骂他畜生。
　　司齐突然扯掉自己身上的披风，露出底下洁白如玉的手臂：“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将金门经营成如此规模？！我都是在为你们九皋家做事！”
　　司齐手臂上生着一条漆黑的花纹，那是九皋家信徒的标志，有这种标志，说明金门已经被九皋家接纳了，允许他们成为自己的依附。百里鸣凤本来想反驳，九皋家没有让他杀了自己的兄长，也没有让他虐待自己的母亲，但是转念一想，却想明白了——九皋氏族为何会成为这样一个大的家族，藏污纳垢，只要能为他们创造利益的人，他们都会接纳……所作所为，确实没有比司齐门主高尚到哪里去。
　　百里鸣凤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臂，司齐像得胜一般，脸上终于露出冷笑，他问百里鸣凤：“你们九皋家，干净吗？”


第66章 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
　　百里鸣岐站在房廊下许久, 天边终于飞来一张黄纸，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接住那张纸, 纸张瞬间化为无数光点。他读完其中的内容之后, 微微皱起眉, 无是非这时凑过来看了一眼：“怎么了？”
　　百里鸣岐奇怪地说：“我大哥说他要先行回去, 不跟我们同行，金门的事也令我不要插手。”
　　“哎？为什么？”
　　一般来说不与他们同行前面那句不应该是“还有事要处理”吗？怎么自己回去了呢？
　　百里鸣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大哥总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动身回去吧。”
　　“你不担心是有人假冒你大哥传讯过来？”
　　他瞥无是非一眼：“怎么可能, 我认识大哥的灵力, 而且我相信他的能力。”
　　“……”那也信得太踏实了吧。
　　不过想来九皋家的事情百里鸣岐比他清楚得多，无是非决定不管了, 百里鸣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吧。
　　回程路上百里鸣岐赶得有些急, 无是非问及原因时, 他才说两天前接到了百里家主的来信，让他速回, 好准备接下来的万家论道。
　　“这么快？弟子试刚结束, 就要万家论道了？”
　　“还有两个月。每年都是这个时间，你以前不是很关注这些事情么, 居然不记得。”
　　无是非用手托着下巴，把脸上不多的肉挤成一堆，他有些无聊地说：“我是很关心万家论道啦, 不过我关心的只有万家论道的结果，涌现出哪几位青年才俊, 谁人气最高，方便我卖周边。你们什么时候举行……我们还真不怎么关心，我们又不参加。”
　　百里鸣岐摇摇头：“现在世家不是不许卖这些东西了么？”
　　无是非朝他嘿嘿一笑：“正是因为不许卖了才要卖，物以稀为贵嘛，放到黑市上炒一下，价格能涨老高。”
　　百里鸣岐每次听无是非说这种话都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拆开卖了，相当不适应。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两人便到达九皋家，百里鸣岐问了门房才知道百里鸣凤早就回来了。
　　“大哥莫非是腾云回来的？”
　　百里鸣岐从盘子里捻起一片湿手绢，轻轻将自己的手擦干净：“腾云太浪费灵力了，大哥为何不乘交通工具？”
　　门房自然不知道，无是非却隐隐体会到百里鸣岐之前说百里鸣凤很“厉害”的原因，要在这样一个灵力匮乏的世界里腾云行这么远的距离，确实称得上“厉害”了。
　　无是非近日发现自己越发堕落了，在九皋家过了一段奢侈的生活，他竟然开始不习惯旅途劳顿了，明明以前席地睡破庙都没问题的。真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
　　嗯，他竟然学会说成语了。
　　无是非正胡思乱想，突然有一着红衣的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白茹真，她一进屋就笑着问百里鸣岐：“师兄，你找我做什么？”
　　百里鸣岐看她一眼，指着无是非道：“你的追踪术不管用了，给他看看。”
　　无是非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吧，急着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给我重新绑那个线？”
　　百里鸣岐还没说话，白茹真闻言却突然笑了一声：“他当然着急了，师兄对你这个宝贝可紧张，丝毫马虎不得。”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是非听白茹真说这句话，竟然紧张起来——他原本当然是不紧张的，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跟百里鸣岐如今的关系非同一般，听这话就变味儿了，他急忙反驳：“你说什么宝贝啊，别乱讲话！”
　　白茹真不知无是非紧张个什么劲，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没乱讲话啊，降世神婴对于修真界来说就是宝贝，你还没进九皋家时，师兄就整日惦念着要将你快些寻回，见到你之后更是日日寸步不离，还不是怕你有危险，被居心叵测的人抢了去，怎么能说不宝贝呢？”
　　无是非听完她的解释，心虚地咳嗽一声，然后下意识抬眼看向百里鸣岐，后者也正沉默地看回来，对上他的视线后，无是非急忙又扭开头：“你把别人说成个物件，不许你再这么说了，再说我跟你急。”
　　白茹真挑挑眉：“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可真猜不透你们这些神人的想法，还不喜欢这个身份了？如果我是降世神婴，不修炼就能有超强灵力，我就什么也不干，整天躺着等人伺候我。”
　　她在一旁坐下来，拍拍桌面：“好了，把手伸出来吧。”
　　“啊？”
　　“手腕伸出来啊，我给你查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无是非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一边小声嘟囔着：“原本就是为了追踪我才下的套，现在没有了还要加固一层……多新鲜啊，把我当蚂蚱？蚂蚱还会蹦跶着逃走呢，你们怎么就默认了我会配合你们任由被捆住？”
　　百里鸣岐知道他抱怨也只是随口说说，便没有理会，反而问起百里鸣凤的状况：“师妹，大哥何时回来的？你见过他的面么。”
　　白茹真正将手指搭在无是非手腕上，摸着他的脉搏寻找种在他身体里那根“缠绵入骨”，听得百里鸣岐的问题，便分心回答：“司命啊，正好在你们前面回来的，他一回来就奔后山去了，说要闭关，突破什么的……大约是游历之时又有了感悟吧，师父不让我们去打扰他。”
　　百里鸣凤不担任璇玑一职之后，却成了九皋家的“司命”，顾名思义，日常便是掌管命书，问天卜卦。这倒不是个什么职位，却是身份的象征，百里鸣凤擅长卜卦，对于天相也有研究。
　　他总是说自己的腿好不起来跟百里鸣岐完全没关系，只是因为他窥破太多天机，天道降罚罢了。百里鸣岐却觉得这是他大哥为了安慰他编造出来的谎言，所以百里鸣凤这些话对他来说其实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
　　百里鸣岐听了白茹真的话之后，与无是非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在金门遇见的感悟？不会吧，为了好友前去查案，反而被好友的弟弟摆了一道……遇见这种糟心事儿，不生出心魔就不错了，怎么会产生什么感悟和突破？
　　百里鸣岐犹豫一下，站起身：“师妹，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去后山看看。”
　　“哎——！”
　　无是非见他转身就走，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白茹真拉住手腕：“别动别动！找线头儿呢，再动又找不着了！”
　　无是非只好重新坐下来，他皱着眉头盯住自己的手腕，见白茹真摸来摸去摸不出个所以然，便问：“你到底找到了没啊，找这么久……不知道的以为你暗恋我呢。”
　　“呸！我暗恋也暗恋师兄，谁要暗恋你。”
　　无是非不服气：“刚刚你还说降世神婴很厉害呢……”
　　“那也没师兄厉害！”
　　白茹真查了半天，只说线头确实在无是非身体里断了，究其原因感觉是被他自己的灵力融掉的，所以扯不起来。不过她还从来没见过缠绵入骨会被灵力融掉的情况，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因为他是星童子，有很多自己不明白的情况，得请教更有经验的前辈。
　　“不然我带你去师娘那里瞧瞧？我的本事都是她教的，我学艺不精，她肯定知道什么情况。”
　　无是非翻个白眼：“拉倒吧，我才不要。”
　　红线没了更好，省得整天被百里鸣岐当狗牵。
　　白茹真见自己好心没有得到回应，便朝无是非挥挥手，说自己要先回去了，放了慧一个人待着不太放心。无是非见她这副样子，突然有些不明白到底自己是了慧的亲师兄还是她是……
　　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失职让无是非有些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