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放在知情人眼中,那就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
反正燧镜是气得不轻,任是谁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都会憋不住气,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气量大的兽,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重逢良久,我好像还没对九年大人道喜?”燧镜冷眼看着房顶上堪称其乐融融的画面,声音温文动听,内容却阴阳怪气极了,“奈河再降灵犀,对如今的阴界地府而言恐怕不仅是新添祥瑞那般简单吧?也算得上是添丁进口之喜?”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但小吴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已然看明白了,这一位是唯恐阴界地府不乱,说的每一句话都致力于挑拨离间。
果然,就听得燧镜继续说:“这回还没有多事的灵犀族从中作梗,小灵犀托在九年大人名下,想如何教养便如何教养……天生地长算什么?哪有亲手养大的贴心!届时一朝长成,令行禁止,指哪儿打哪儿,只怕各阴司都得觍着脸求着九年大人莅临呢。”
说罢,燧镜故作咋舌,若不是兽形无手,他能当场鼓起掌来:“不愧是九年大人!思虑之深远,目光之卓越,行动之果决,吾辈拍马不及!”
虽然知道燧镜的德行,小吴思绪还是没忍住飘忽了一下,心内腹诽,不用小灵犀长成,他们上京阴司的一把手殷悲殷阴君就已经在见缝插针式觍着脸求九年大人莅临了……不过燧镜说的也不算错,小灵犀的存在一旦公开,九年大人在阴界各阴司的声望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毕竟哪个阴司还没个成千上万宗积年的伤魂案子苦等灵犀消解啊。
更何况地狱隔壁还有个多年来只进不出魂满为患的枉死城。
那里面数不尽的伤魂对灵犀来说是金灿灿的功德,可对阴司地府而言却是活火山,罅隙交叠无法消解,一旦爆发,满城伤魂魂飞魄散的恶果只怕能将如今在位的诸位阴君集体送上轮回台……
想到此处,小吴不禁浑身一颤,终于明白了为何燧镜铸下大错后如今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对着九年大人阴阳怪气。
——他太清楚自己对阴界的重要性。
即便如今有了卿白,想来地府各阴君也不愿意放弃更成熟、消解伤魂更有经验的燧镜。
这应该也是九年大人不走地府那边的正规途径,而是选择直接对燧镜出手的缘故。
……可是燧镜呢?他明明清楚自己的重要性,知道地府阴司绝不能没有灵犀,地府对他而言是庇护所不是斩首台,即便强大如九年也不能在众位阴君的合力阻拦下取他性命。
……所以他为何会选择往人间逃?
九年心胸宽广,不计较燧镜那厮喋喋不休的恶意揣测,卿白的养气功夫却还不够到家,仗着‘年少气盛’直接开口道:“你对九年道喜是假意,有人想要对你祝贺却是真心。与其勉强自己对着九年虚情假意,不如回头看看多年来对你‘痴心不改’的老朋友呢?”
说完,卿白也不管燧镜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双爪猫儿一样攀着九年肩膀,脑袋探出,一双眼睛定定看着被夜色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的某处,高声道:“不是说好过来祝贺合伙人终于成功越狱,何必藏头露尾?巨槐是你的地盘,按理来说应该由你来招待我们这些外来者才是。”
行迹被卿白一言点破,玄鹤不好再隐于暗处,只得敛翅现身。
燧镜在看清玄鹤脸的那一刻神色复杂至极,辨不清是难以置信多一点还是忌惮多一点,总之十分复杂。
玄鹤现身后却没第一时间看他,而是苦笑一声,对趴在九年肩上的卿白半是赞叹地道:“小灵犀身姿灵敏,在下望尘莫及。”
算是解释他之前并非故意藏头露尾,而是卿白赶过来的速度太快,他一时没追上。至于在场其他人信不信,那就自由心证了。
解释过后,体面人玄鹤又道:“当然即便如此,这也确是玄鹤失礼,还望诸位勿怪。”
嘴上说着诸位,鸟眼珠子倒是诚实,直愣愣黏小灵犀身上,一看就知道偷灵犀之心不死!
小吴暗啐一口,眼神机警的四下张望,趁没人注意,默默往角落藏,生怕等会儿这几位大神打起来祸及她这个小虾米。
一番场面话说完,玄鹤才终于想起关照自己久未见面的合伙人,只是他看着燧镜脚下小山似的白骨,怎么也说不出真心的祝贺之语。
沉默半晌,只余一声叹息:“本以为你幽禁地府不见天日这么多年,就算是以身赎罪也该够了。你能离开地府重获自由我是真心替你高兴……只是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能耐。”
嚯?这俩不是一丘之貉嘛,怎么听这话里的意思像是燧镜摆了玄鹤一道?
小吴双目炯炯,生怕听漏一点儿。
卿白对玄鹤与燧镜脆弱的合作关系早有猜测,玄鹤如今的态度只是进一步证实了他猜测方向的正确性,比起那俩狼狈为奸的一禽一兽之间的龃龉,他更关心再次见面后周身处处微妙的九年。
九年:“不够。”
卿白愣了愣:“什么?”
九年一本正经:“燧镜所犯之罪,百身莫赎。”
只幽禁几十年如何能够。
卿白:“……”
玄鹤没听到九年对燧镜的判词,还在厉声三连质问燧镜:“你怎么知道我在巨槐?你是如何进入此方结界?这一池……都是你的手笔?”
这些问题也是小吴心头驱之不散的疑惑,尤其是那池白骨人头……还有掉进池里消失无踪的戚小胖!
小吴心中急得要死,却不敢在这时候随便出声,怕人救不成反而被对面拿住软肋。
九年抱着卿白的手也紧了紧,眸光清凝,沉默地注视着下面的发展。
虽然他是近期才知道燧镜一直被地府囚禁在枉死城内消解积压伤魂,他对地府如此处理并不赞同,但他也相信地府虽然未按阴律严肃处理燧镜,可针对他的囚禁力度一定不低,绝不会再给他私通外界的机会。
……如此一来燧镜在被他放出枉死城、一路追杀至人间后目标明确地逃往巨槐的行为就很值得推敲了。
总之,从燧镜的种种行为来看,九年不觉得他这些年真的闭目塞听,而如今的阴界有能力给被困枉死城的燧镜传递消息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没有确凿证据,九年实在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位。
燧镜被玄鹤义正辞严的模样恶心得胃腹翻涌,他惊奇地上下打量了玄鹤一番,冷哼一声道:“多年不见还真是物是人非,你竟也敢质问起我来了。”
燧镜这话不管是内容还是语气都极度不客气,听得卿白与小吴会心一笑——这俩人之间果然只是纯粹的利(利)益(用)关系,没有半分真情。
好好好,撕的再响些!
“怎么,你不会以为在他们面前一番念唱作打装模作样,就能把你在此地造下的罪孽全数推到我身上吧?”燧镜讥讽一笑,“你问我怎么知道你在巨槐?”
“我可不知道你人躲在巨槐,我是寻着灵犀之气找来的。”
说着,燧镜瞥了卿白一眼,勉强算是正眼看人。不过那眼神实在不像是看同族,而是挑剔得像在看一盘不合他口胃的塞牙缝的菜。
“这小灵犀真是古怪,个头不大,灵犀之气却可称浩瀚……但也斑驳。”燧镜皱眉,语气嫌弃,“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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