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传来沙哑的笑声:“好,好,这次再错的话,我扒了你的鞋垫。”
***
“事情不容乐观。”
顾定邦沉声道。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全城搜捕了,不再使用自己的手段,而是选择简单粗暴的办法。”
抱着章鱼的镖师老三脸一白:“那小章鱼他怎么办……”
章鱼如今长到了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手臂一直好好地被裹在了厚厚的袄子里,为了避免他异于常人的生长速度被发现,基本上他都待在客栈之中绝不出门,给别人提供记忆点。
章鱼摇了摇头,他的话仍然说得不是那么流利,但是如今已经可以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可,可以,砍掉手。”
小孩拽着自己的手:“砍掉就一样了。”
“说什么呢!砍掉手你就死了!”镖师老三担忧地斥道。
那几条手臂与□□连接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不重要的模样。
“没关系,我没那么容易死。”章鱼小声道。
“别说了!”顾定邦头痛地制止。
“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的,这偌大的松城真就没有一个外来鬼么?”顾定邦挠乱了头:“该死,要是这时候万蕊教的鬼能出现在这里就好了,起码解了燃眉之急。”
“许是这里的锦衣卫下了大功夫,毕竟是交通要道,若是摊上某些个鬼藏身于中,杀人越货,又或者是举行化诡仪式的话,那松城还有什么人愿意来呢?”时愿晃动着手中的发簪,咬牙:“要不然,我就带着我侄子杀出去!城门口那些守城军,不是我的对手!”
“不,不不……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顾定邦头痛地环视周围,各个都陷入冥思苦想的深渊,可见他们这一圈人在这儿,竟然没有一个聪明人!
火烛烧得快要见底。
镖师中的老六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呻吟:“要是教主在就好了!教主一定能够给我们答案的!教主那么聪明,向来走一步看十步!”
教主,六味这家伙确实比他那个纯良的模样还要心机深沉。
顾定邦苦笑一声。
这家伙真的很擅长用着那张脸骗人,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而且那家伙也不知道对寄空那个大和尚干了点什么事,以至于他很关照他们这儿“一家”,会在搜查的时候专门过来提醒他们如何注意防范,还送了点米粮过来。
“走一步看十步,是啊……”时愿怀念地点点头:“要是他在就好了,他一定有莫名其妙,但一定能让我们脱困的点子。”
她至今都很难忘怀六味对着万蕊教中人,斩钉截铁地说顾定邦怀了他的孩子,又在大庆典上让众鬼怀孕,导致他们无法行动,而后带着他们逃跑的那段日子。
时愿抬头,六味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空中回荡。
“该死的臭和尚!”时愿想到这个就来气,极其入戏,也极其咬牙切齿道:“老娘给佛寺花了那么多钱,他们这群该死的吞金兽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居然还害我小妹陷入困境!还我一家逃脱不能!还要害我小侄求生不能!”
要不是被佛门通缉,他们不得不花了点时间变装寻找更合适的身份证明,他们也不至于被困进了松城里,又被牵扯进了松城大疫里,要是小章鱼被搜出来,凭借着这场灾难的规模,众民的愤怒,哪怕他与此事毫无瓜葛,他也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砰——”
时愿手中长棍被拍在桌案之上,这还是其余人头一次见到她情绪波动大成这样。
长棍在桌案之上晃了两下,发出极其沉重的闷响,似乎并不简单,重量也绝不轻便。
镖师几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这位大姐头。
虽然大姐头现在很和善,但是当时他们初见之时,人那一脸的东西,他们是半点不敢忘啊。
只能说,他们面对着六味是向往中掺杂着爱戴,面对顾定邦是佩服之中带着点微妙的同情,面对小章鱼时是喜爱,那面对着时愿,那就是全然的尊敬里挟裹着畏惧。
“小姑姑……小姑姑!他不是给了我们这个么!”
一直在旁听的小章鱼念叨着,念叨着,突然三只眼睛一亮,扑到床边,两只手举起一本书,四只手指着书,剩下两只手高兴地在空中游动。
“可这只是用来变装……”顾定邦强笑着接过来:“咱们一家都在这儿,小姑姑还被带走了,变装也不能……”
“等等!”顾定邦一愣,他哗啦啦翻开书:“变装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能不能……”
“变成另外一个鬼呢!”时愿抬头,接话道。
二人对视一眼。
都有个大胆的想法。
松城里没有鬼来顶锅,先现造一个顶锅!之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
药堂里。
大家都在吃午饭的功夫,静文帮六味找准吃饭的位置后,找了个如厕的借口,悄咪咪溜了出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小树正拿好了馒头放进布袋子里,转过身,熟练地往自己的脸上系上布巾。
静文实在是好奇,当日六味到底给了小树什么东西,就打算瞅准机会直接去问小树。
小树提起自己的背篓转身就走。
他今日要去和爷爷一起吃饭。
疫病区忙,不管是衙役还是帮工都很忙,他们祖孙两个也就只有吃饭的时间能见上一面。
疫病区的没有染病的人,自然是根据工作区域的不同分开来居住,爷孙两个都算是后勤,考虑到小树的年纪,那时师爷便将他们的住所分配到了一起。
小树刚进他们的小院,就听见了一声压低了的咳嗽,他脸色一变,连忙左右看了看,还好他们本来就住得很偏僻,又是吃饭休息的点,似乎没有人听见。
小树转身进屋,关好门。
背死死贴住墙壁的静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她扭头就走,当机立断打算去向衙役举报,但是很快,她就停下了脚步。
不行,只是一声咳嗽算不了什么,或许只是小树爷爷呛到了。
静文纠结片刻,咬咬牙。
她是县令家的孩子,自有小学堂科考的打算,从小允文允武。
静文转头身段轻盈地翻进了小树家的院墙。
小树给爷爷倒了一杯热盐水,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掏出一颗乌黑的,被搓成圆球的丹药状的东西,一脸认真道:“爷爷,吃这个!这个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
小树爷爷惊疑不定:“孩子?你……”
“爷爷,相信我,我就是吃了这个……”小树将丹药举起来,指着自己:“才好的。”
“可……”小树爷爷犹豫地看了眼孙子。
这疫病哪怕是县令大人纠集了多个名医也无法治好,据说是鬼怪播撒而出的东西,凡药才治不好。
这等病,孙子手中的丹药又怎么像是有用的样子呢?
他已经咳了两日了,小树爷爷知道自己许是得了这要人性命的东西,他本该进入疫病区,可是他舍不得啊,进入疫病区后,他这把年纪,估计也等不到鬼怪被消灭,死前连孙子最后一面估计也见不到了,他不想,他也是真的不敢……
小树前些日子的有些咳,但很快就好了这事他也清楚,他一开始本以为小树得的不是那个东西,但……万一呢?万一真的是这个治好的呢?万一他不用进那疫病区?万一他真的能够和小树一起好好活下去呢?
鬼使神差,在小树焦急且恳切的目光下,小树爷爷终究是伸出了满是伤痕的手,抓起了那颗药丸,塞进了嘴里,吃起来不苦,甚至有点山楂的香甜。
小树登时绽放出了笑容,信任地看着手中的药瓶:“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爷爷不会离开我的。”
“对,对,爷爷不会离开我可怜的小树。”小树爷爷满含热泪,本想将孩子拥进怀里,最终却只是摸了摸小树的手,给他调整好脸上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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