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君祁没有善罢甘休,坚持问:“我能进去吗?”
江与临低低笑了两声:“你进来能有什么用?你什么都不懂。”
御君祁其并不太清楚江与临究竟怎么了,但祂知道江与临很不舒服,于是说:“我可以陪着你,你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难受。”
江与临拿御君祁向来没什么办法:“你进来吧。”
御君祁转动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从门缝处伸进来一条触手,‘咔吧’一下将锁打开。
江与临手支在浴缸边缘,抬眸淡淡地看过去。
房门打开,御君祁俊美的身影逆光而来。
御君祁皱眉走到浴缸旁,半蹲下身,很不赞成地凝视江与临:“你怎么泡在冰水里?”
江与临没说话。
在看到御君祁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降临,悄悄抽走了他的骨头和力量,江与临筋疲力尽,连靠着浴缸都累得全身痛。
痛是应该的。
他在冰水泡了整整两个小时,换个人早就冻僵了,哪里还能有命觉得疼。
江与临呼吸还很烫,五脏六腑也热。
他并没觉得冷。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皮肤苍白如雪,湿漉的发丝结了冰碴,纤长的羽睫也挂着霜色。
御君祁附身抬手,将冰水里的江与临捞了起来。
江与临急喘一声。
为了伪装成人类,御君祁的常年体温维持在36°左右。
出于怪物的天性,祂选择的温度几乎是人类正常体温的最低值。
可江与临却被这体温烫了一下似的,整个人不自觉地缩起来,环着御君祁肩膀,将脸埋在了怪物颈窝里。
御君祁抱起江与临:“你不能再泡在冰水里了,你在发抖。”
江与临无知无觉,很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啊?我在发抖吗?”
御君祁眼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严肃警告道:“江与临,你满嘴谎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待着了。”
祂横抱江与临走出浴室,把这个让怪物操心的人类放回床上,用被子包起来。
离开冰水后,江与临失去的知觉才重新恢复。
那汹涌的欲望再次席卷而来。
江与临又冷又热,又羞耻又绝望,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好奇怪,在御君祁走进卧室以前,他明明可以忍受这些的。
为什么御君祁一出现,他忽然就受不了了呢?
江与临把脸窝进羽绒被里,眼眶比小腹更热,鼻腔充斥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酸涩。
直到御君祁干燥的手指在他眼角拭过,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流眼泪。
这太丢脸了。
江与临埋起头,把脸藏得更深。
御君祁轻轻抱住江与临:“临临,你到底怎么了?”
江与临快要被那催人心魄的情欲折磨疯了。
他转过身,无助地抱紧御君祁:“御君祁,我好疼啊。”
御君祁立刻问:“哪里疼?”
江与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问:“你也用触手接触了那些酒,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御君祁说:“我是高维能量体,人类的药物不能对我起作用。”
江与临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是啊,因为对你不起作用,所以你不知道我怎么了,也不知道我哪里疼。
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还一直问。
这要他怎么说?
直接说我想和你上床吗?
以江与临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就是被药死也说不出这样轻浮的话来。
江与临眉梢微蹙,不满地轻轻哼唧一声。
他低声抱怨道:“烦死了。”
江与临神情有几分莫名的委屈,语调也罕见的娇气。
就像……就像高中时期那个娇贵矜傲的小少爷。
御君祁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无数纷繁的画面在眼前飞转而过,漆黑的眼瞳被幽紫覆盖。
仿佛有无数烟花自脑中炸开。
光焰万丈,璀璨辉煌。
天地间磁场倏然转变,未知的剧变自太平洋海底发生。
有什么东西震了震。
好似飓风吹动海波,船也跟着晃。
起风了吗?
江与临迷茫地望向窗外。
遥远的海面上,原本寂静的辽远舰忽然鼎沸,灯火相继亮起。
出什么事了?!
江与临瞳孔微微一缩,肾上腺素飙升,强大的意志力竟将九叶草的药性都暂时压了下去。
上次辽远舰半夜明灯是钟清山遇刺,那一晚江与临就整夜没睡,枕戈待旦。
虽然那次可能是假的,但这次……
钟清山等人明日就要返回中心基地了,而且江与临也接下了调令,钟清山没理由在这时候故技重施。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与临利落地翻身下床,冻僵的指尖还在发颤,却已经抓起了堆在一旁的作战服。
他刚套进去一个袖子,就突然被一阵巨力拉回来床上。
江与临抬起头,对上了御君祁幽深凝重的瞳眸。
下一秒,警报长鸣——
是敌袭!
江与临在心里默数秒数。
警报鸣响了13秒才停下,停了5秒后短鸣三声,又接着持续鸣响。
神级怪物的专属预警。
还是从未出现在记载中的神级怪物。
江与临抬手去推御君祁的肩膀:“别闹,有未知的神级怪物在靠近,没准是深渊公司派来的!”
御君祁紧紧江与临的手,手指微微颤抖,额间青筋绷起,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江与临心里虽急,但见御君祁状态明显不对,也没有催促,反而揽住祂的肩:“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御君祁咬牙吐出两个字:“别,走。”
江与临蹙起眉,下意识往窗外望了一眼。
御君祁痛苦地垂下头,身后的触手兀自从脊背中钻出,在空中肆意挥舞。
警报声未停,还在反复鸣响。
深夜敌袭、未知的神级怪物、警报轰鸣……
一边是承载着他舅舅和朋友辽远舰,一边是突然失控的御君祁。
命运走到了某个交点,催逼着江与临做出选择。
御君祁面颊紧绷,脖颈满是青筋,拟态为人类的皮肤相继龟裂,更多触手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见江与临频频看向窗外,怪物眸底风暴狂涌。
毁灭与暴虐的欲望充斥在怪物心间。
祂紧咬牙关,克制出狂吼咆哮的冲动。
江与临又在看辽远舰了。
那艘该死的船,那些该死的人类!
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
御君祁眼前一片血红,在强烈的杀戮欲望中,慢慢松开了江与临的手。
江与临察觉到手上的力量消失,下意识转头向御君祁看来。
御君祁闭上眼,屈膝侧卧在床上,粗壮狰狞的触手向内收拢。
怪物如同婴孩般蜷缩成一团。
江与临皱起眉,轻轻摸了摸祂青筋暴起额头。
御君祁偏头躲开。
触手随即缠绕过来,像蛋壳般层层叠叠,把御君祁的头颅也裹在里面。
拒绝交流,不想理人。
又在赌气了。
江与临从大团触手中翻出御君祁的手,和祂十指相扣。
怪物浑身一僵。
触手群缓缓蠕动,一只紫色的大眼睛从触手后面探了出来。
江与临呼吸依旧灼热。
三枝九叶草的药力只是被暂时强压下去,并不是消失了。摧心蚀骨的焚痛一刻不停,撕扯侵吞着他每一寸血肉。
可江与临的眼神却很明亮,不见半分昏沉。
在危急之中,他总是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无视那些不利因素,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
他清楚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
这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
江与临低头亲在怪物的手背上,哑声道:“真是大小姐,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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