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早有准备,于是一道银白色光辉蓦然张开如同柔和水波包容一切,一瞬间将所有攻击都化开。
高维生命的力量对冲在瞬间完成,在场唯二观众眼中映出绚烂残影,观测台的数据流在力量的余波中滋滋作响艰难维持稳定,整个观测室几乎因能量过载而闪烁起来。
双方呈现出势均力敌的对峙。
一旁的黄色光球缓慢闪烁了两下,仿佛是剧烈冲击下的不良反应,又像是某种人性化的茫然不知所措。
追溯与看见是同期诞生的生命,一直以来二者观念、行事之上虽有差异,它也只觉得是寻常,毕竟它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却不曾想看见此刻居然会站在它们一族的对立面。并且如看见所言,那源自一直以来它们的思想相悖。
“你是受到污染了吗?你现在当真清醒?”追溯对此难以接受。
看见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辉,平静而淡漠地回应追溯的质问:“一切都出自我个体的意识。我的思维没有受到任何外力侵蚀。”
真实万分不解,它是这个观测实验在这个星球开展的总监察,也是此行的主事人,当初它赞同与创生、看见一起来此,正是因为它觉得二者比它原本的助手更可靠。没想到它居然被二者蒙蔽了,更没想到那二者根本不是来执行实验任务的。
它感到失望,亦感到愤怒,与此同时还生出一种危机感——方才短暂的交手,它意识到它与看见的力量是在伯仲之间——它竟无法轻易克制看见。
创生因故消散,而看见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已韬光养晦。真实觉得自己甚至很有理由去怀疑,看见这些年来暗中与这个星球原住民的勾结,便是在培植一个能合作对抗它的对象,而显然如今它碰到了。
况且看见的权限一直以来并不低,并且此刻还有这个……继承了创生力量的人类在这里作梗,如此一来,此刻两方的实力几乎是持平的。
“你为什么要帮这些低等生命呢?”真实压抑着愤怒,用一种认真而沉重的波形问对方,“你和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种族,你这么做意义何在呢?”
而看见仿佛答非所问:“长生者太高高在上了。”
它说得就好像自己并非长生者一族那样,真实被它这理所当然的口吻噎了下,当下忍不住驳斥:“我们一族拥有至高的科技,拥有超越其他种族的力量,又为什么还要与泥潭中的挣扎求生的低等生命为伍?”
看见周身的光泽微微闪烁了下,闻澜觉得若是它有身体它此刻一定是十分不认同地皱起了眉。只听它道:“所以那些发展水平不如我族的种族就可以任我们摆布?”
真实不以为意:“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不想被欺辱那么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世间道理本就如此。我族有能力所以可以利用外界资源来为我们服务,这有错吗?甚至你不妨问问你身边这个人类,他们一族不也是如此行事吗?”它说罢也不等看见回应,径自问闻澜,“你们一族不也是以更低等的生命为耗材进行各种实验吗?自己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自残形愧呢?”
闻澜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家伙还能一顿输出它的歪理,甚至还想着拉他整个族群当垫背,简直贻笑大方:“科技的发展免不了牺牲,生物、医疗等方面的探索,最初只能依托于真实样本身上的实验。我们承认这种行为的残酷,钦佩为实验付出、以及献身的所有生命。但是,这些做出牺牲的人或者其他生物不能被叫做‘耗材’,他们都是引人走向未经探索之地、于黑暗中开辟新领域的师者。”
真实:“巧舌如簧,不过是说得好听。死后冠以美名,这有意义?”
闻澜:“意义便是生命的延续与技术的发展。”
真实:“这不与我之一族所行之事全然相同么?同样是为了文明延续。”
“相同?你说得太好笑了。”闻澜冷冷道,“你们的实验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玩弄,你们自诩科技水平如何超前,就连模拟的本事都没有吗?仗着自身诞生得早一些、发展得领先了些许,就不知分寸去破坏其他生命的生存环境,你们眼中除了力量,还有其他东西吗?”
真实漠然道:“还有什么?除了力量,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闻澜:“我的种族亦有可以突破边际的技术,但是技术之上我们还有道德与伦理的约束。我们首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先有限制在前,才有对力量的继续使用。”
真实仿佛被逗笑:“莫名其妙加于自身的约束,这居然也算一个值得骄傲的地方吗?”
闻澜:“自然如此。混乱无序的状态从来都是轻易能达成的,毫无束缚的力量使用纵然畅快,然而约束自我、固守本心,循规矩行事,这需要更大的力量才能做到。”他顿了顿,正色,“显然,你便做不到。”
真实也未曾料到这个人类如此能言善辩,一时为其言语中的轻蔑所激,心中气怒暴涨。
看见在此时开口:“有力量就必定在行正确之事吗?年岁长久就值得骄傲吗?真实,你不觉得我们一族已经被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蒙蔽了感知,行事早已生出偏离了。我甚至隐隐觉得,是否正是因此,正是因为我们毫无限制地从世间攫取力量、滥用力量,才有虚无星海之变,才让我们整个种族面临眼前的困境。”
真实心中一动,恍惚看到了某些桎梏在前的边界。
然而它素来骄傲,显然不可能就凭几句话便动摇自身心性:“事已至此,看来你也是不知悔改。”
看见:“是你执迷不悟。”
闻澜:“你若还想争辩,我们有的是时间。”
按目前形式,看似持平,实则是他方占优势,他有可能性的力量存档,有看见从旁协助,真实与追溯不可能成功带走它们想要的数据,它们甚至已经被限制了自由。
这是仅靠看见的力量无法达成的,所以它才韬光养晦,等来了一个闻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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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澜,”看见身上的银白色光泽闪烁着,言语并不被转换,直接以波的形式传达给他,“你考虑好了?如果你决意留下,那么你将真的永远无法回到你的世界了。包括你的朋友,这个观测室会在可能性和我们几人的力量下逐渐脱离真实,成为一个独立于所有时空的监狱,你与他也将永远被困在这里,直到消亡。”
闻澜在获得了创生抹除的那段记忆之后便拥有了识别长生者语言的能力,他道:“既然这里将被独立,那便不会影响外面那些人了吧?”
看见:“理论上的确如比,观测室之外,在游离在外的那些力量耗尽之后,便不会有人再被拉入框架内,所有人类都可以回归原来的世界。”
闻澜点点头,开口:“行,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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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辛在一旁看向闻澜。
他安安静静立在那里,在闻澜说出“哪里都一样”之后,他便陷入了一种十分平和的状态,无论是看见的转变还是真实的暴怒,都引动不了他的情绪,无法让他生出其他表情。
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时间对于他而言曾是很廉价又没有意义的东西,周围景色是雨是雪,头顶之月是圆或缺,他都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会一次次经历,永远也不会失去。
怪物、人类,或者是闯入他休憩之地的那些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类,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中,因为他与他周围那些存在的生命长度从来都是无法对标的。他们从来不是同类,也没有让他费心在意的必要,所以那些时光在他记忆里都是黯淡而毫无色彩的。没有价值,无趣,于是显得漫长。
然而此刻,眼前的时光似乎有些过于短暂了。
借着观测台上那些画面,他依稀记起了一些东西,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哦,原来他才是那个异常的根源。
那两个长生者,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得需要的数据,才把闻澜引到这里,使得他差点身死,又不得不押上全部力量来困住它们,从此再也不能回到他的世界,再不能和他那些朋友们一起漫步在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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