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的。”肖揽阳道,“已经跟董鹿说过了,那小丫头滑头的很,没正面儿答应我,只说回去跟老太太汇报。”
肖点星却急了:“哥!你怎么跟鹿姐说这个?我要出活儿,我还想跟严哥他们一起再出几趟活儿呢,跟他们一起我用剑都有起色了——”
“严哥?严律?”肖暨笑了笑,“你怎么喊他‘哥’呢,这辈分都乱的找不到头了。小二,你都开始管妖喊哥了,看来关系近了不少。”
他说话不紧不慢,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笑起来时显出眼纹,只是面色不大好看,声音因常年服药且久病而略有些虚弱,却依旧让肖点星闭上了嘴。
肖揽阳原本松弛的肩膀也微微绷紧了些。
“不是,爸,严哥大胡他们真挺好的,”肖点星声音小了些,“虽然是老堂街的,但对我跟隋辨都挺够意思,还有那个薛……呃,小年,他脑子好了之后真厉害,我就想跟他学学剑,我不喜欢咱家炼丹的那套您也不是不知道,都是修行,我想当个剑修。”
肖暨慢腾腾地挪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薛小年,哦,对,薛国祥的儿子。本来是个疯子,现在忽然变了样你都不好奇的么?”
“他——”肖点星想说薛清极跟薛小年都不算一回事儿了,话到了嘴边却下意识咽了回去,想起隋辨跟董鹿对这茬都不怎么提,显然是不打算对外多说的。
肖家小少爷立即多出了些讲义气的豪情,别过头道:“有什么好奇的,他现在还偶尔犯疯病呢,我看严哥也觉得他挺疯的,骂他的时候都说他是癫子。”
他打小就不懂得藏心事儿,所以遮掩的时候格外明显。肖暨和肖揽阳对视一眼,知道这小子是不打算再多说了。
“你之前跟我说你们在洞里遇到了山怪,”肖揽阳见肖暨面上已有了些不悦,急忙岔开话题,“它都说了什么来着?你刚才说得太快了,再跟爸慢点说一遍,我也听听。”
肖点星不耐烦道:“说有个叫虚乾的男的,给它带了快活丸啥的,神叨叨的肯定不是个好人。我当时也没听太明白,后来大阵阵眼归位,洞里以前那些陈年老尸噼里啪啦乱掉,我都看傻了,也没听太多。”
“洞内有许多尸体?”
“嗯,好多是以前的,严哥当时还去看了,脸色可难看了。”肖点星道,“我都没来得及问咋回事儿,跟老棉一起重新稳固大阵的时候太累了——”
肖暨反应过来,惊道:“你和老棉?你还掺和进那处的阵里了?!”
肖揽阳跳起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说了啊,我说阵眼归位了,只是省略了细节。”肖点星越说越心虚,争辩道,“本来就需要咱们家和坎精一起的么!那本来就是咱家的责任,我刚好在,当然要配合啊!”
肖暨拍了拍桌子,神色带了怒气:“好了!今天开始你就在家待着吧,我看你是折腾够了!早就说了不让你碰这些东西,非要进仙门,进了还不老实。”
肖点星先是被亲爹的怒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登时一蹦三尺高:“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出活儿?我进仙门就是要做事儿的,以前我妈在的时候就跟我说了,有能力就得多帮扶没能力的人,我现在真是懂她的话了。爸,你没看到,大阵要是不归位,那个村儿的人都要倒霉,还有小堃村那母女俩,要是没我们,那死了的小姑娘现在魂儿都不一定能保下来——”
“世界上倒霉的人多了,命不好的人多了,你管得了那么多闲事儿吗?”肖暨道,“别说别的,他们吃药,哪个不是自愿的?无非是运气不好,撑不住而已,要是运气好的真撑了过来,人家未必需要你上赶着去救!”
肖点星一时愣住了,屋内那种多年弥漫的药味儿浓重起来,往他的鼻腔里灌,隐隐竟然有些发腥。
他胃里泛起些许恶心,人也有些懵,不理解地看着肖暨,半晌才开口:“我妈要是还在,她肯定会支持我的。”
“你妈好心一辈子,”肖暨喝了口水,沉声道,“但有人救得了她吗?”
母亲弥留之际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躺在病床上时好像连被子都能马上压死她。这记忆在肖点星的脑中闪过,他鼻头一酸,眼里泛起泪花来,梗着脖子要跟他爹对骂。
肖揽阳及时拉住他:“好了,你回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去,让司机开车带你去转转以前常去的餐厅。对了,你不是说剑用的不大顺手吗,我叫他们把地下藏室打开,你自己去挑挑有没有趁手的。但别乱转啊,家里炼丹场还在用,你别瞎跑。”
肖点星甩开他哥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书房。
守在门口的家里的子弟赶紧跟上去:“二少爷,吃点儿啥不?”
“吃屎!”肖点星蹦着骂,“哪儿有胃口,我那帮一起出活儿的兄弟啥样我还不知道呢!老棉还——哦对,我手机呢?”
一摸裤兜,手机没带。
要换成以前,他直接扭头再去买个新手机,但这会儿他急需知道严律老棉他们的情况,只好黑着脸又转身蹦回书房。
手刚搭上书房的门把手,听见里头飘出肖暨的声音。
“联系他,就说那边儿的净土算是彻底没戏了。再有,小二这次是吃了苦头的,之前分明说好了……”
肖点星一个愣神,手压着门把手发出一声轻响。
门内顿时没了动静,肖暨和肖揽阳虽然修为一般,但到底已进了此道,听觉比他人敏感许多。
不等肖点星反应,门就从里被拉开,肖揽阳表情无奈地看着自个儿这去而复返的弟弟,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往肖点星怀里一塞:“忘了这个是吧?给给给,赶紧走,你在这儿等会儿爸又发脾气,他身体不好你少气他两回。”
肖点星疑惑道:“你俩刚才说啥呢?”
“说产业上的事儿,你又不爱听这个。”肖揽阳立在门口,“行了,玩儿去吧,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手机响了,有信息。”
肖点星“哦”了声,将信将疑地走了。
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见肖揽阳还站在门口看着他。
窗外暮色落进祖宅,橘红色的光打在他哥的脸上,不知为何却让肖点星感到有些陌生。
他拿着手机走下楼梯,刚才跟着他的家里的子弟又凑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二少,要不咱们去新开的吧喝点儿?或者玩别的?”
“不了,我得打坐静修,薛小年说了,练剑也得心定。下藏室看看剑就回来,”肖点星说着顿了顿,“丹场还在用?你知道在炼什么吗?”
对方点头道:“知道,不一直都是在做基础的止血补气的丹药嘛,咱家的丹炉多,还隐蔽,就帮门里炼着,出活儿的弟子都来咱这儿拿丹的。”
这也算是间接帮了门里,也帮了那些出活儿辛苦的同门。肖点星脸色稍缓,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瞅见隋辨的信息他才真笑起来了,边回消息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严哥小年他俩咋样了,还有鹿姐,年儿好像受伤有点重,对了,得弄点补身体的给他们送送,这帮穷鬼肯定没钱买……”
旁边儿的子弟乐了:“二少,你现在怎么跟老妈子似的?”
“滚!”肖点星笑骂道,“你知道个屁,严哥是真没钱,我看他当时给黄德柱钱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指定没存款,听说现在年儿还跟他一道住,我都怕他养不起连自己在内的两张嘴!”
*
“你哪儿来的钱?”严律惊奇地问道。
薛清极慢条斯理地将几张钞票从之前换下的裤兜里掏出:“仙门自古出差便是要给钱的,小堃村的事情了了,门内给了一些现金,还有一些转到了账户上,只是我尚不知账户如何使用。”
“真行,你这也算是铁饭碗儿了,”严律忍不住笑了,他开着车挤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慢慢前进,余光时不时瞥一下薛清极的动作,“这衣服我还以为丢了呢,幸好没扔,不然你这不赔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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