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濡抬头,盯着池焕苏不甘心地说:“脸上有软肉,捏一下就能按下去,眼睛明亮有神的,盯着师兄看的时候能够清楚地看见我的倒影,手也很软,还会很害羞地牵着师兄的两根手指头呢。”
谁能想到长大了就越来越像个严肃的小老头了,江卿濡内心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师兄,我已经长大了。”不是第一次被自家师兄这般调侃地池焕苏无奈说,“而且门内还有那样多的弟子要管教,若是看起来太好说话了,他们可全都管不住了。”
今年入门的弟子们多数年纪都不大,正是调皮的时候,按照长老们的抱怨,一会儿不看着他们,他们就能跑到悬崖旁边去玩,还敢去偷丹师的丹药瞎吃。
想当初开宗门会议的时候,池焕苏听到门内长老们抱怨,险些没被吓个半死。
要不是宗门内的药师修为高,门内的弟子们不知道换了几轮了。
池焕苏说到这里还觉得气恼:“这群孩子,分批入门,刚开始的时候都很乖巧,没多久和其他同龄的弟子们结识了,就开始跟着一起胡闹了。你是不知道每次门内长老们会面都有多少问题要说。我当年入门也没有那般多的事故,师妹后来入门……罢了,越往后问题越多。”
“唔……小孩子嘛。”
“师兄!”池焕苏瞪一眼江卿濡,惹来江卿濡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师兄说错了,师兄说错了。”江卿濡立刻讨饶,“门内有池师弟在真是让人安心。虽然很喜欢这些孩子,我却怎么也带不好。大概因为师尊对我也是放养吧。”
池焕苏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埋怨说:“师兄你只要少纵着他们就可以了。现在门内的弟子惹了事儿都知道往你这里躲。”
“啊……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江卿濡转移话题,“师弟待会儿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近些日子师弟辛苦了,我总不能将所有的事务都交予师弟,让你这般辛苦,我心里难安。”
“怎可?”池焕苏制止,“师兄正是冲阶的时候,万不可浪费时间在这无所谓的小事之上。”
“话不能如此说,师弟。”江卿濡目中含笑,温和道,“冲阶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或许我也只是缺少了那一份的机缘,亦或者是,命中的一劫未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时候它就会来。而且,或许我所需要领悟的东西,就在这众生的纷杂事务之中呢?”
“那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师弟我们快走。有争论的这段时间,说不定我们就一起把事情做完了呢。”江卿濡推着池焕苏向前走。
池焕苏闻到江师兄身上特有的木香,鼻翼微动。
江师兄身上总有种清新的木香,味道很好闻,池焕苏过去好奇,路过香馆的时候问了两句,并没有发现过同样的香味。门内倾慕江卿濡的修士也想要这般香气,据说寻了很久,也不曾找到。
池焕苏不曾打听过,他只觉得这味道留在师兄身上就好,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大概会不大习惯。
身后的尾巴似乎也很喜欢这味道,趁着池焕苏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向后钻去。
一个不留神,池焕苏竟让那尾巴扫到了江师兄的衣服下摆。
簌簌声响起,池焕苏低头,吓了一跳,连忙将尾巴抓回来,担忧地看向身后。
师兄发现了没有?
他该不会露陷了吧?!
“唔……”身后人停下来,低头望向下方,疑惑地伸手触碰衣服下摆,“师弟,我刚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但好像又没有?你感觉到了吗?”
学着江师兄的模样向下望,池焕苏眼神乱飘,心虚道:“什么都没有。师兄,你定然是劳累,感觉错了。师兄你就是修炼辛苦了。”
“倒也不辛苦。”听见池焕苏的说法,江卿濡抬头,脸上扬起笑,“师弟才辛苦呢。师兄总是学不会那些事情,要你帮忙管着。从师弟接手师门事宜之后,便总是见着师弟忙前忙后,整个宗门都靠师弟看护着了……说起来,当初还以为下届师弟能够有一个人过来帮忙的,偏偏元师弟整日睡在龟壳上醒不来,唐师弟又顽劣,自修为败落后就一蹶不振,剩下的,就只有刚来的小师弟了。
师门之中,就他们的修为最高,选择其他人只怕不能服众,其他的长老管事又要么年事已大,要么不管俗世事务,要么修为不够,最终整个师门竟也出不来一个人替代师弟。师弟一个人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尽管江卿濡才是整个宗门最有话语权的人,但宗门内的修士皆知,千重门可以没有江卿濡,却不能没有池焕苏。以至于池焕苏自接管事务以来,不敢有半分懈怠。只因着缺少了他,宗门内大大小小事务便缺少了最强有力的决断者。
师兄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总担心师弟会有一天撑不下去。我原想着我若是不在了,有朝一日唐师弟能够帮衬着你,但现在看来,唐师弟只怕是顾不上自身了,也是一场叹息。我也只愿他有朝一日能够自己领悟到自己的道。小师弟倒是很有天赋,看起来心性也极有韧性,只是在宗门内怕是很难得到门内长老们的信任,并且众人皆以为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让师弟来管事也很难服众。”
江卿濡说着,忍不住皱眉:“师弟师弟,我看着你长大,深知你是什么样心软的人,有时我竟想着,不如你同我一道飞升,好还你这么多年的苦心,剩下的,就留给宗门自己造化去吧。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实在有些心疼你。”
江卿濡情深意切的一番话说得池焕苏愣住,抬眼看去,江卿濡眸中盛着春水,这温柔之水缓缓流淌过眼底,在不带有任何虚假的情谊里,池焕苏几乎沉溺在这双眸中。
身后的尾巴卷了起来,缩在池焕苏身后蹭着池焕苏的小腿,让他觉得有些发痒。
连他的狼尾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耳朵跟着发热,池焕苏一时无言,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江师兄便是这样护短一个人,幼时他刚从俗世来宗门,什么也不懂,所有用具皆不知晓怎样用,是师兄拉着年幼的他一点一点告诉他的。那时因为师兄的偏爱,他总是同师兄待在一起,以凡人之身,未经过门内试炼便在师尊门下做了师尊的二弟子。门内自然也有弟子对此不忿,看他年纪小趁着他身边没人的时候欺负他,也是师兄及时赶到替他出头维护他。
故而师尊说师兄出身不同,对于宗门人情世故很多不大明白,也不能懂,撑起宗门定然会很是辛苦的时候,池焕苏自告奋勇主动接手了这项任务,帮助师兄担起了这代掌门的职责,只留给师兄一个镇守门派的要务。
一直从过去到现在,池焕苏对此从未后悔过。
“没有的事。宗内事务有管事帮衬,各大长老也都尽职尽责,我也不过是处理一些紧要的事务。”尽管近日的要务过于多了些。
师尊飞升,宗门没了大能的庇佑实力也下了一层,因此必须要做些什么以示实力,好让其他宗门有所顾忌,不敢侵 犯千重门。
这也是池焕苏不敢让门内的人知晓自己狼尾之事的原因。
起码,起码要找到一个接任者。千重门经不起动荡。
池焕苏还是决定去摘星楼再找寻下有无处理的方法,若实在无,再考虑断尾之事。这尾巴敏感甚至能够传至身体,现在他 也不能确定断尾是否对自身有影响。
他不能立刻倒下。
“那师弟现在要去做什么?”江卿濡靠近池焕苏问,“如果师弟不回答我,或是也不准备带我去,那师兄今日一整天可就要跟着你了。”
“……师兄。”池焕苏无奈,看来今日师兄是铁了心要帮忙了,大概是近日的异常到底让师兄发觉了。
好在此时,师兄还只是以为他累了。
“师兄,今日的文书还未送到我这里。”池焕苏答。
大典之后不仅弟子们要休息,长老和管事们也要休息。没有什么修士愿意在这个时候勤劳,他们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已经为大典、课业、修行、任务准备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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