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妈是被周培柯蒙骗了,也许她是中了什么术法导致心性大变,这世上鬼都有了,又有什么不可能。
钟创越想越烦,抓了把头发忍不住吐槽道:“说好的这里风水好呢?就我们几个,有哪个是好的。”
吴昭昭眼神时不时就往钟创身上瞥,闻言“咳”了一声说道:“风水只是辅助,没那么大作用,而且你们这不都是人为的嘛,其他不相干的人家不都住得挺好。”
钟创无话可说,看出他心思不定的样子,江酌洲提点道:“你可以去查查你父亲的死。”
“你说什么?”钟创猛地站起来,“我爸?我爸是出车祸意外死的。”
江酌洲语气毫无感情,“嗯,我爸妈也是意外车祸身亡,我的腿也是意外车祸所致,而意外是江应远弄出来的。”
钟创“刷”地一下脸白了,一件又一件事被摊开,就犹如拿着刀子刺进他的心脏,逼迫他去想一些下意识去遗忘的东西。
比如,他爸妈感情不好,他妈对他爸同样冷漠,他们之间的气氛永远是冰冷僵持的,小孩子对这一点尤为敏感。
他妈也曾冷冷看着他说,为什么他要长得这么像他爸。
江酌洲:“有些真相你需要自己去找。”
钟创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找真相么,他去找了罗尹默是不是他妈私生子的真。就在今天,拿到加急鉴定报告没多久他就来湖边找宴聆青了。
他们的基因信息也很好拿,他直接问他妈要的,至于罗尹默,只要找到人再揍一顿,扯一把头发,抓破点皮肉就行。
他妈没有骗他,罗尹默和她不支持母子关系。
但钟创看到这个结果,却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不是私生子的确值得高兴,但他这个亲生儿子在她心中永远没有别人的孩子重要也太可笑。
“这个真相我该怎么找?”
钟创越想脸色越白,吴昭昭已经看得心惊胆颤,“你你你……你悠着点啊。”
钟创掀开眼皮看过去,他想到这就是宴聆青跟他提过的吴大师,不由问道:“你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你是天师,那能看出我妈是不是知情者吗?”
吴昭昭猛摇头,“老夫只能看出你跟鬼差不了多少。”
这话真没有一点水分,他下来第一眼看到钟创时,差点以为江酌洲又带了只小鬼回来。
“你要不自己说说,老夫再帮你琢磨琢磨。”吴昭昭说,正着看看不出来,那他可以拿到答案倒着推,这点他擅长。
钟创沉默下来,客厅里几人也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更为压抑静寂。
半晌,他喉结滚动,有些艰难地说道:“我身上的生气流向了我妈。”
钟创不是不信宴聆青,正是因为他信才总想给他妈想个不知情的借口。
吴昭昭惊得瞪大了眼,“难怪难怪,生气几乎流尽,又始终没有封口,所以生和死也就一步之遥,老夫错眼把人认成鬼也就不为过了,至于你说的能不能看出另一方是否不知情,看不出来,但你妈突然得了这些生气总会有感觉。”
钟创的心又沉了一截。
何虞帮他问了一句,“能截断吗?”
吴昭昭:“等老夫回去找找看。”
这时宴聆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插话道:“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可以去问你妈妈啊。”
钟创摇头,“她不会说的。”就算真的做了也不会说,毕竟是加害人命的事,做了和说出来承认是两回事。
“有时候人是没办法撒谎的,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帮你。”宴聆青在这方面反而显得很有把握,他在沙发上坐得端正,小脸微微扬起看着钟创,表情平静,眼神认真,好像只要这个时候钟创说一声想,他就能帮他办到。
钟创一怔,不仅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暖意,还从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身上体会到可靠的安全感,他眼眶忽然也有些发热,站起来走到宴聆青面前弯腰就给人抱住了。
“谢谢你,谢谢你小水鬼,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有你一直站在我这边,陪我飙车散心,又救我的命,你……你想要那个鬼屋吗?我把他给你,或者游乐园你想不想要?”
宴聆青被抱得懵懵的,江酌洲在旁边看得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他深吸了口气,再次压下胸腔翻涌的情绪,抓住钟创的肩膀往后扯了开来,“你想把他勒坏吗?”
钟创抽了下鼻子,甩开肩上那只手,脸色已经变得很臭,“我感恩加感动不行?下次轻点就是了。”
江酌洲:“没有下次。”
钟创:“有病。”
吴昭昭:“要不……说正事?”他还挺想知道宴聆青要怎么帮。
何虞始终沉默,锋利又显沉郁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冷冰冰的,让人难以忽视。
钟创站直了身体,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正色道:“好,帮我!”
他不想当个逃避现实的懦夫,真相无论是什么他都要学会接受。
宴聆青也站了起来,他处在阴阳之间,曾经越过仪式把白裙小姐拉过界限,让她直接上了何简奕的车,这次他也可以把处在边缘的钟创拉向鬼道。
他拉住钟创胳膊,只是轻轻一扯,周身已经有了变化,同一时间江酌洲何虞吴昭昭全都露出了惊讶神情。
钟创不见了。
“感受到了吗?”宴聆青这句话是问钟创的。
钟创也是惊讶,视线往周围一扫,回答:“变得阴冷,所有东西都像蒙了一层灰色。”
宴聆青又推了他一把,松开手说道:“就是这样,你现在情况很特殊,像鬼但还不是鬼,我可以把你拉上鬼道,让你以鬼的方式行事。”
第50章
“鬼有鬼的执念,看到真相就是你的执念,去问,去看,她撒谎的话你会感觉到的,”宴聆青继续解释,“只要我带着你,时间不长的话完全可以把你带回来,没有危险,不会死的。”
钟创:“行,我听你的。”
一人一鬼好像就这样说定了,立即就要往门外走,这时何虞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之前我看不到他,我应该能见鬼。”
江酌洲也有这个疑问。
除了宴聆青外,他见过的鬼不只一只,但刚刚他也看不到钟创。
就连吴昭昭,看到的也只有一道灰影,不过他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
传闻人在极度虚弱或濒临死亡时,能够突破阴阳界限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江酌洲、何虞还有钟创大抵都是这样。
但他们毕竟不是阴阳眼,能见到的也只是一些鬼气深重者,随着时间过去,到最后又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阴气浓重,厉鬼现身之地除外,这样的地方,是个人进去了都能见鬼。
吴昭昭心里这么想着,也听到宴聆青说出类似的话,“他不是厉鬼,鬼气不重,你们看不见的。”不仅不是厉鬼,还是个假鬼。
“那你呢?”何虞也站了起来,盯着宴聆青,你也是鬼气深重的厉鬼吗?那你的仇和恨呢?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宴聆青不懂,江酌洲却懂了他的意思,他垂下了眼,一时沉默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再说。
“我?”宴聆青表情还是平静的,但话说出来却莫名有点骄傲,“我是不一样的,你们能看到我是因为我愿意被你们看到,我不想的话,谁也看不到。”
江酌洲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和不安,在宴聆青身上他从不敢奢求太多,但如果只是看见都会成为虚妄的话……他不能接受。
太被动了。
只要他不想,他将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江酌洲从不是个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人,不是没有出路,现在的他不完全算个普通人,画符、设阵、捉鬼,那些吴昭昭只懂得理论的东西,都在他身上逐渐变为能实现的东西。
所以,总会有办法的。
何虞下意识攥了下手指,他不想这个对他来说具有特别意义的少年突然消失,不管哪种意义上的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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