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忌日快乐(46)

　　阿丑顿了顿，竟然朝着宋成双抬起了头。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抬首挺胸，她或许还有些害怕，虽然微微抬起了头，可依旧用手臂遮住了大半的脸。

　　即便如此，凌厉还是隐约看见了她的长相。

　　阿丑眼神震惊又带着些许期盼，她面容丑陋，终日低头，不想见人也不愿见人，她害怕别人眼神中的嘲讽和不屑。秦窑是她唯一的栖身之所，温饱无碍，可也注定她终生困于秦窑这一隅之地中，或许她的一生就是这样的安排了。

　　阿丑突然发笑，笑声里竟有些刺耳的凌冽：“出去？再去忍受世人的鄙夷和嘲笑？”

　　“阿丑姑娘生活在秦窑的日子里，岂不是也在无时无刻忍受这些？”宋成双面无表情，此时的他觉得不用任何表情才能诠释他想说的话：“如果不是，你为何不挺胸直背的活着？你不是不想走，而是恐惧，害怕外面的世界没有可以遮风挡雨之处，你并不是拒绝外面的世界和别人的眼光，而是你没有打开自己的胸怀，没有正视真正的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感受真正的自由？”

　　宋成双的语气逐渐拔高，甚至带着微微的亢奋，其余人听得是一愣一愣。凌厉吸了下鼻子，真的想问他又是哪个剧本上的“心里鸡汤”。

　　但是这段话显然对这个世界给与阿丑的“设定”起到了一定催化剂的作用，她眼眶含泪，感触颇深。

　　宋成双朝着凌厉的方向看来，宛如一潭死水的瞳孔中写着“请配合我的演出”。

　　凌厉不是不想配合，而是他手无剧本，更想不出一堆土味的毒鸡汤。

　　无奈一笑，只得表示“你需要我的配合，而我演出了无动于衷”。

　　陆文多在旁看得是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不如乖乖闭嘴为好。

　　宋成双见凌厉气定神闲地站着，也不恼，死水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三千世界，不仅仅有你意想不到的奇遇，更会有一个人，那个你一直在等，也同样在等你的人。”

　　阿丑放下了遮面的手臂，她此时竟已泣不成声：“外面的世界当真如此好？”

　　宋成双空洞的眼神转移到了阿丑脸上：“我是个瞎子，一直用心感受这个世界，感受身边的人和所发生的事，好的坏的都有，全凭你如何去感受去思考。阿丑姑娘，我相信在外面的世界里的某个角落，就有一个人值得你去找他。”

　　宋成双语气很平稳，并没有大起大落，但是他极赋磁性低沉的嗓音字句顿挫，平稳有力饱含情感地让人想哭。

　　富闲莫名红了眼，仿佛触碰到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轻撞了下身侧的陆文多。

　　“这才是演技和台词啊！活该你不红！”

　　陆文多表示羡慕嫉妒恨。

　　阿丑揉了下眼，说道：“这间屋子原先是秦玉的住处。”

　　宋成双挑眉：“秦玉？”

　　“是，她是秦宝小姐的妹妹，她已经不在世上了，老爷睹物思人，从前每次入内都会伤感许久，之后这间房就无人再敢入内了。秦宝小姐也是如此，她想念自己的妹妹，却也不想将房间挪为他用，久而久之就空置了，这第一间房原本是用来堆放两位小姐不用的一些旧物和过季的衣服什么的，现在也都是秦宝小姐一人所用。”

　　宋成双对她道了谢，却见阿丑姑娘又低下了头。

　　他心中突然又有了个想法，问道：“阿丑姑娘，你可是因为容貌才低头不愿见人的。抱歉，冒昧了，只是之前听闻你是被秦小姐救下的？想必也是外乡人了。”

　　“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我是跟着杂耍团长大的，只是相貌不好，一直被嫌弃，然后某一年杂耍团到了这黄土高原，顺手就打算把我卖了，我也是那个时候遇上秦小姐的。”

　　“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从前倒是敢正面直视别人，怎么如今会......”宋成双面露难色，他懂得对方心理的起伏，这些容易戳到别人痛楚的语句必须要掌握其轻重分寸。

　　阿丑明显有些慌乱了，并不是被人戳中痛楚的惊慌，而是无法判定能否所言的犹豫。

　　这时，唐滋从那头跑了过来，边喊道：“阿丑，小姐要的东西你怎么还没拿来！”

　　阿丑慌忙中又低下了头，忙说：“快了，快了！”

　　唐滋见他们几个都杵在这里，便问：“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真的是忙死了，小姐的喜服有些大了，还得找师傅修改下，其他事只得拜托你们了！”

　　凌厉有些事想问，可唐滋实在忙疯了，早就跑远了。

　　他们得到了新的线索，秦宝有个过世的妹妹，秦玉。

 

第35章 囍（11）

　　他们边说边朝外走去，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秦武正在指挥下人忙来忙去。

　　凌厉突然说：“看年纪，秦武应当是这里的老人了，估计秦窑很多事他更清楚，比如秦玉的事。”

　　宋成双说：“的确，秦玉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鬼会不会是她？”

　　凌厉说：“这个世界看似简单，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遍野的窑洞，秦窑的婚事，但是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那个囍字指的就是这桩婚事，归根结底这桩婚事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宋成双说：“那就要从艾俊身上找线索了，但是他今天不会回到秦窑。”

　　凌厉叹了口气：“白白浪费了一天，今夜又是一个谜。”

　　宋成双说：“工作分配不是死亡筛选条件，昨晚我们谁都没有犯规，但是依旧有人死了，要知道盲盒世界并没有规定每晚必死人的规则，除非......”

　　凌厉眼神一亮：“除非朱小沁存在的本身就在某个程度上触碰到了死亡条件，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是随机抽选的，但是以这个世界目前的情形来看，可能性不高。”

　　他们四个走出了秦窑，富闲和陆文多也加入到了集思广益。

　　富闲率先说：“昨天朱小沁和唐滋被秦武带去见秦宝，而我们几个除了秦武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关键性的人物。”

　　陆文多点头：“所以秦宝是个关键。”

　　凌厉说：“你们有没有觉得秦宝有些古怪，怎么说呢，全院上下对她一致好评，从容貌到性格，给我一种完美得.......完美得有些......”

　　宋成双接下了他的话：“完美得过假，今天突然冒出一个秦玉，秦家这两个女儿一定会是线索，还有艾俊，如果他注定今晚无法回到秦窑，他突然离去的原因也是一个线索。”

　　凌厉说：“艾俊的去向可不好找，尽力一试吧。”

　　这时，街道上再次传来乐声，只是这一次曲调欢快明朗，仿佛是在宣告什么大喜事，而街道两旁的小摊商家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向声音的来处张望着。

　　不久，就看到一行队伍喜气洋洋地朝着他们走来。这些人身穿深红色尕汗褡，中间四人扛着一顶轿撵，轿撵的材质应当是红木类的原木，为首的几位兴高采烈地吹着唢吶，打着鼓锣。

　　这番热闹的场面非常喜庆，凌厉觉得已经喜庆到了夸张的地步，这些人虽然洋溢着笑脸，但是面部神经和肌肉已经撑到了夸张的地步，那是种极其诡异的笑容，他们的确在笑，也是发自内心的笑，只是那种笑容的弧线和曲度都特别夸张，像是活生生要把脸撑破一般。

　　陆文多也感觉到了内心极度的不舒适：“这一个个穿得血红血红的，还有那夸张的假笑，活像一个个假人在走路！”

　　虽然假，但是这些人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称之为“活人”。

　　富闲说：“大红衣裳，大红轿子的，这是哪家在办喜事吧，电视剧啊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拐进了一旁的巷子，喜庆的乐声渐行渐远，那些围观的行人或是摊主的脸上依旧挂着无法掩盖的浓浓笑意，好似是他们家在办喜事，又仿佛到了普天同庆的程度。

　　“排场还挺大。”陆文多就像个吃瓜群众，还是个感冒的吃瓜群众，他司空见惯地一边咳嗽，边说道：“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吧，那么多人跟着呢，搞不好也是和秦窑一样的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