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辞看着差不多了,打算溜。
“前辈,等等!”
他转过头,发现是今天上午在大礼堂见到的那位老哥。这倒霉的家伙正抱着枪急迫地追上巫辞,“请等一等,前辈。”
巫辞顿住脚步。
这老哥挺懂行啊,看见这情形没有叫破他御灵师身份,而是直接装作不知道,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前辈。
他转身微笑,“请问有什么是在下能为您做的?”
这转身太突然,白不渡猛然刹住脚,差点没撞上他,环视四中没人,才有些扭捏地小声道,“那个,御灵师大人,我叫白不渡,今天上午对您的冒犯很抱歉…”
巫辞失笑,“不必在意,小事而已,又何谈冒犯?在下还没感谢你特地没有叫破在下的身份。”
白不渡正色,“张处长上午特地嘱咐了我们,我懂的,您肯定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这么想倒也行。”巫辞叹了口气,“好吧,那么,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执法队队长就带着特别行动组的队长小跑过来打断了他,“前辈,特别行动组的同事把事情汇报给他们长官以后,那位长官想单独和您联络。”
白不渡见状闭上嘴,不再说话,有些失落地悄悄退开了。
巫辞本可以先把事情放到一边叫住他的,但白不渡他眼里确实是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他现在懒得艹人设多管闲事儿,也没多说什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要和他谈话的长官身上。
他看了看特别行动组组长手中的通讯器,接了下来,而周围的人都识相地退开。
“您好,长官。”他将通讯器贴到耳边。
通讯器另一头沉默了一大段时间,就在巫辞以为通讯器出现故障或者是对面的长官不在时,通讯器终于传来了一位青年结结巴巴的声音:“…不,不…不是,不是长官。我们,都会是,同一期的……同学,同,事”
“嗯?”巫辞明明听懂了,却故意装作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青年急了,然而他越急越说不出来话,表述还越结巴不清楚,“镇,镇局长…镇,是我们,是,见,要见你,汇报,魔气,现在!”
他努力把话说清楚,努力让话流畅,但巫辞却觉得他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急,”巫辞语气温和地安抚,“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们都是同事和暗星大学同期的同学,并且镇局长要求我现在去他那里汇报今天的魔气问题?”
听他听懂了,通讯器另一头的青年很高兴地答应:“是…是的!”
青年虽然结巴,但很友善,“我叫照虚,镇局长…现,现在,在局里,让…让,让他们送你!”
感觉很好骗啊…又是欠了钱还不起被镇山河抓去当亲卫007的御灵师?
镇山河这资本家可真是坏事做尽,连结巴都不放过。
这叫什么?强迫残疾人上岗?
“那就谢谢你了,照虚。”巫辞挂断了通讯器,把装着灵石的箱子和刚拿到手的契约凭证物递给黑猫让他拿回去,直接坐特别行动组的武装浮空车回了特管局。
夜晚的上城区也熄灭了通天白塔上方的太阳,营造出天幕计划之前的天色变化,可包裹整个暗星和城市的虚假天幕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和高楼房反而更加绚烂,特管局的灯光也如白天一样辉煌。
武装浮空车获得进入权限,停在了大楼左边天台的停机坪上。
停机坪开始下陷,像电梯一样沉入天台下方,将其运送到专属的车库。
等到巫辞下车,门口已经有一个特殊机器人等着了。
宽阔到望不到边际的车库停满了浮空车和各种型号的武装车辆,空气中喷了除味剂,但仍然残余金属的铁腥味。
惨白的冷光灯下,机器人的电子眼红光闪烁,冷硬的电子音从扩音器传出:
[尊敬的御灵师大人,请跟我来,局长大人已经在等候您了]
和上辈子害死自己的资本家头子对上,估计得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动手吧。
更何况这个资本家现在还凭借着那恶心的贷款合同想剥夺他的自由,给他脚腕带上一条随时可以控制他的电子镣铐,让他当直系部下天天007。
巫辞沉下心神,跟上机器人,边走边用大脑记住周围的所有路线,规划好待会儿万一撕破了脸皮后可以利用的逃亡因素。
走了不久,他们进入了一个私人电梯。
[身份扫描完成]
[已获得准入权限]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面前是一整层办公室,通体灰色金属构成的大门就在他前方。
机器人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巫辞舔了舔后槽牙,调整自己的表情,反复告诉自己要暂时忍耐,要恭敬,要随机应变。
做好心理建设,他上前一步,金属大门感应到他的身份信息,自动打开。
入目是比几个足球场还要宽阔的办公室,远方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视整个璀璨的暗星城。
或许正因如此,这样宽阔的办公室内甚至没有主光源。
不过说俯视可能有些不准确,准确来说,是这楼层太高了,透过那么大的落地窗也只能看到高处的霓虹灯和军刀一样密密麻麻的冰冷高楼,偶尔有获得此高度飞行权限的武装浮空车急速掠过,完全看不到地面的情形。好像一切都在绚丽霓虹构成的云端悬空,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和安全感。
落地窗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明明有广播,明明有天际财团通天彻地的吸血、敛财、压迫gg……明明有虚幻的黄色全息警戒线禁止外来浮空车靠近英灵特别事务管理局这栋高楼…明明窗外,似乎还在下雨。
可办公室寂静无声,配合上那落地窗外的光景,让巫辞感到一阵在这个世界突如其来的巨物恐惧与窒息。
是一种不被包容的排斥感和孤独、恐惧、压迫等一系列负面词语构成的窒息,让人……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一个穿着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背对巫辞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把玩一颗被抛光成玉石质地的鹅卵石。
他周围的地上还摆满了各种石头,有的怪奇嶙峋,有的已经被打磨了一半,迷蒙地折射着拍打落地窗的雨迹彩光,似名贵珍玉宝石。
这大概就是镇山河了。
资本家的头子,天际财团的理事长,兼任特管局的局长。
巫辞谨慎地没有跨过那些石头,隔了一段距离,低头行礼,“镇局长。”
男人转过头来,“你是巫辞?”
传到耳朵内的声音嘶哑得好似残破风箱。巫辞抬起头,飞快地晃过一眼镇山河。
大概是30几岁的年纪,理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有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喉咙上留着一条像是曾经被划破喉管的长长疤痕。
他站得笔直,衣着板正,身高大概有一米九往上,比巫辞还高一个头,站在人面前自带一股压迫感,似乎他就是落地窗外那些构成军刀丛林的城市,气质和身型比起一个资本家来说更像是军人。
至于脸,连带着的骨相都普普通通,隐没在落地窗外霓虹透进来的光线中明明灭灭,看不太清晰。五官组合起来,除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几乎就是让人看一眼就能忘的程度。
他这张普通的脸和气质太过违和,就像是…一张带上去的假脸。
说实话,这和巫辞想象中的资本家不太一样。但,是个资本家这一事实就已经足够让人厌恶了。
巫辞想起上辈子被玩弄的人生,恨不得现在就不顾一切调用所剩不多的灵力让英灵附身掐住镇山河的脖子,狠狠的撕下那些皮肉!把这家伙绞杀成片!
带着上辈子的执念与仇怨,这念头一生起就如同扎根的野草疯狂生长。
“头抬起来。”
如残破风箱的嘶哑声音道。
没有尊重,没有称呼,口吻不像是对一个人说话,而像是对一个可以随意观赏的物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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