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们的推测,敖宸找到了那条解法,但他不是那个能将其做成的人,所以他选择了为你铺路。”胡瀚予说,“他封闭龙宫,安排好后事,将蜃珠和护身的法宝通过洛景留给你,然后独自去应战即将归来的商启,他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商启的降临时间延后了一千年,也让这灭世的浩劫延后一千年,他已然死去,可他通过天机镜窥见和不断修正的命运却仍然在运行。”
“发现了吗?商启在此前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重连大荒世界,让自己再次降临人世,但他在一千年前与敖宸交战过后,他的目标就改变了,他仍然要准备自己的重归,但他也做了很多看起来与其无关让人想不透动机的事,之前我们不太确定,但在镇海铜柱下,已经可以得见,他最首要的目标就是杀你,甚至优先于他的重归。”
“为什么?”江阳喃喃道,他能感觉到商启对他的杀意,那样强烈,仔细想来,在商启还是季瑜,自己的身份也还未揭露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在蜃珠的作用下,季瑜并未能认出他,但他一定也对他的出现有所怀疑,之后去东海一中实践的事件,或许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季瑜想趁此机会借着洛景和荒神众除掉他,哪怕他并不确定江阳就是敖晟,可他仍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为什么商启这样强烈地想杀他?是因为九星照命盘的预言?可在预言出现之前,95年的时候,商启就已经试图杀过他……
不,江阳突然想到,最先预测到他将是应劫之人的并非窦元,而是敖宸,难道……
“我们想,敖宸在死前一定对商启说了什么,比如说有一个人将来会杀死他,商启一定会去求证,因为他知道敖宸看过天机镜,而他求证的方法,一定也是去看天机镜。”胡瀚予说,“但天机镜已经碎了,陆时鸣和洛景在洞庭龙宫中见到的镜子是一面破碎后又被人重新拼合的镜子,可以推测,是敖宸打碎了它,而商启将其重新拼合,破碎后重新拼合的宝镜已经无法拥有原先的力量,商启应该没有看到完整的未来,但他一定看到了些许片段,在那片段中,你真的会杀死他,因此,他之后一千年做的所有事都是想杀你,哪怕那个时候你甚至还没真正出生。”
“只是归墟一直封闭,他即便可以变换不同的身份,却也都是人类,很难找到机会进入,而且或许也是与敖宸的一战为他带来了一定的损伤,一千年中他都没有对你直接动手,直到1995年,他以霍川的身份混进万象局的船只中,设局杀你,顺带离间人族与水族,让洛景与陆时鸣结怨,成为他重归人世的助力。”
“他以为他成功杀死了你,却没算到你的死亡只是蜃珠伪装的幻境,敖宸已经死去,可他千年前落下的子却仍然在与商启对弈,甚至他的死亡,死前的那番话,应该都是他故意为之,他就是要让商启知道你的存在,设局来杀你,让你因此变为人类,在18岁那年觉醒凤火,与陆时鸣相识。”
“凤凰将在火焰中不断涅槃重生,商启将一次次归来,所以劫难永远不会消失,总有一刻,劫火将焚烧大地,而敖宸看到了一条能够彻底终结这劫难的方法,他要彻底杀死商启,杀死一只永生不灭的凤凰。”
“什么方法?”江阳很迷茫,作为预言中将做成这一切的人,他此刻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战胜对方的能力,更何况是彻底地杀死对方。
“地水火风先天四元素皆是从混沌中演化而出,之后的五行,世间万物又是从地水火风中演化,所以用世间的任何法术刀兵都是没有办法彻底杀死一只凤凰的,因为那无异于杀死一团原初之火,但往上追溯,从地水火风中演化的万法不行,可演化出先天四元素的混沌力量却可以。”窦元说,“但这四种先天元素,因为相生相克的关系,它们在分化后就几乎已经不可能再重合,就像水与火对立,因而也从未有人能够做到。”
“可我学会了凤火……”江阳喃喃道,虽然他早已失去了凤火,但在洞庭水下,他却仍然可以从陆时鸣手上接过火焰。
“是的,最难的一点你已经达成,而先天四元素的力量你也基本已经集齐,你才是敖宸这盘跨度千年的棋局对弈中最后一枚胜负子。”胡瀚予拿出那枚黑色的甲片。
江阳摸向自己的耳侧,那里坠着一枚凤翎,是陆时鸣在涅槃前交给他的始凤翎,这象征着原初之火的力量,胡瀚予的麒麟甲象征原初之地,他本身作为龙族象征原初之水。
“那还有风呢?”江阳问,他倒是确实在巽风剑派学过风法,但那只是很普通的风系剑法。
“先天四元素的力量分别演化为四样宝物,凤凰的始凤翎,龙族的祖龙珠,兽族的麒麟甲,还有人族的八极图。”窦元说,“人王伏羲坐方坛之上,听八风以绘八卦,因而人族也一直被称为风姓氏族,伏羲昔年绘制的八卦被镌刻到图谱上,成为承载原初之风的八极图。”
江阳:“八极图现在在哪儿?”
“八极图早已毁去了。”窦元摇摇头,“就像胡老师刚才说的,商启在这一千年最首要的目标就是杀死小龙君你,可他暂时无法接近你,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去做的其他那些乍看让人想不透动机的事,现在看其实很明显,他要阻止你集齐这四种先天元素,所以他大费周章地窃取麒麟甲,而八极图,明面上看是毁于九百年前的一场人族内乱纷争,现在想来应该也是有他的手笔。”
江阳:“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窦元:“不,四种先天元素都是不死的,八极图被毁,只是失去了载体,风仍然飘散在世间,聚散起合,就像伏羲尚未绘出八极图之前一样,而在八百年前,又有一名人族,在悟剑台上,抱剑听风。”
“玄微真人……”江阳想到巽风剑派创立的由来,喃喃道,“所以,巽风剑派所习的剑法,就是原初之风?”
“可以这么说,他们门派的剑法中,确实都有原初之风的力量,但要说原初之风真正依附的载体,却是玄微真人当时悟道所持之剑。”窦元看着江阳,“岚生剑。”
江阳唤出岚生剑,他将剑握在手里,愣愣地看着。
一枚漆黑的甲片被递到他眼前,胡瀚予将麒麟甲交给江阳,虽未言语,但其中的托付与寄望,却已不言而喻。
“我真的可以吗……?”江阳仍然有着许多许多的迷茫,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即便恢复记忆,他也觉得自己只是头小龙,他从来没有独自做过什么大事,就像龙宫的一切政务,都一直是洛景在管理。
他这样年轻,这样稚嫩,这样不成熟,他真的能担起这事关苍生的重任,去终结这万世的劫火吗?
“陆时鸣相信你可以。”胡瀚予说。
“就因为天机镜的预言?”江阳将脑袋埋在膝盖里,闷闷道。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亲自看过那样的未来,所以他总是觉得预言这样虚无缥缈,即便很多人都觉得他就是应劫之人,他却仍然那样的不自信,那样的不安。
“不,陆时鸣没跟你说过吗?他从来都不相信预言,即便是天机镜预言出的未来,也并非一成不变,你觉得是什么让他选择做这一切,将所有都押在你身上?”胡瀚予正色道,“不是预言,不是敖宸,而是敖晟,是江阳,是你。”
江阳沉默一阵,他慢慢伸手,接过麒麟甲时,手不自觉往下坠了下,就犹如接过了某种沉重的责任与期望,他将麒麟甲放在掌心攥紧,又将右耳的羽坠取下,将它们与岚生剑放在一起。
他安静看了片刻,突然唤说:“窦老师。”
“嗯?”窦元看向他。
“大一的时候,我占卜课总是学不好,向你请教,你那时候跟我说我并不平凡,将来可能成为大英雄,救世主,你到底是真的这样觉得,还是对每个人都说的安慰?”江阳突然想到这件事,他觉得有些好笑,喃喃道,“我好像真的要成为救世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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