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仍是摇头,坚持己见。
叶悬止叹道:“慈悲,你执念太重了。”
慈悲沉默良久,“我有所求。”
世上求神拜佛的,不过都是因为有所求。
玄渚不在飞舟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山洞,走到了钟离行的面前。
钟离行看了看昆仑弟子,他们都在担心叶悬止,倒没怎么在意这边。
“你又有不明白的事情了?”钟离行笑道。
玄渚看了钟离行一会儿,轻声说起了话。玄渚讲述事情不算很有逻辑,总是想到了什么说什么,他想起叶悬止脖颈上的红绸,想起雪白的肌肤上交错纵横的伤痕,还有那双水盈盈的眼睛。
“为什么他痛苦的时候我会感觉很舒服呢?”玄渚问道。
钟离行神色古怪,他想到叶悬止,心里甚至有些怜悯了。
第7章
玄渚还在等着钟离行的回答,钟离行想了想,道:“这些事情,你问过叶悬止吗?”
玄渚摇摇头,在钟离行对面盘腿坐下,摸出一把樱桃一个个塞进嘴里。
“他总跟我说这不许那不许,我不知道这样的事他允不允许。”
“他一定不允许。”钟离行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这样做。”
玄渚就笑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愿意跟钟离行说话的原因。
钟离行把自己的乾坤袋给玄渚,“这里面有很多双修功法,你看了就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不过,”钟离行道:“乾坤袋只有主人才能打开,你得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玄渚把乾坤袋拿在手中,没有理会钟离行的话。钟离行还想说话,忽觉一股尖锐的刺痛,他闭了闭眼,再清明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玄渚越过主人,直接打开了乾坤袋。
钟离行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玄渚拿走了钟离行的乾坤袋,走时还留了句谢谢。
钟离行翻了个白眼,真想让叶悬止看看,这就是他用一心向善教出来的好学生。
钟离行的乾坤袋里有很多修炼功法,双修功法只是其中一部分,可是玄渚不认得字,随便翻了两下就扔在了一边。好在乾坤袋里还有不少春画儿,交叠着的新鲜的胴体,神态入微栩栩如生。
旁人不与他说话,玄渚便自己待着,春宫画摊在自己膝盖上,他单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渚?”叶悬止找过来,看玄渚一个人待在角落,也没个人陪他说话,心里就先软了一块。
玄渚合上书,随意丢进旁边的书堆里,仰着头看向叶悬止,“阿止。”
叶悬止在玄渚身边坐下,道:“你看什么呢?”
他从那堆书里随便拿了一本,打开来看却发现是一本魔修功法。
叶悬止眉头皱起来,“钟离行给你的?”
玄渚想了想,点点头。
叶悬止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以后不许跟他说话。”
“为什么?”玄渚问他,其实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因为他是坏人。”
玄渚歪一歪头,“坏人说的都是坏话,所以我不能跟他说话,对吗?”
叶悬止又犹豫了,“这么说也不对,坏人说的不全是坏话,好人说的也不全是好话。你得学会分辨。”
玄渚不问怎么分辨,他只听自己愿意听的,“所以,钟离行说的话也不全都是错的。”
叶悬止一噎,“不许跟我犟嘴。”
玄渚又歪一歪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叶悬止有点被他可爱到。
“我想起来了,我有点事要问你。”叶悬止搓了搓脸,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才正色问道:“你知不知道凤尾辛夷。”
玄渚神色微动,在叶悬止紧张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叶悬止的心猛地一沉,虽然他一直极力避免玄渚跟神遗之地扯上关系,但他也知道,玄渚其实很有嫌疑。
“凤尾辛夷,神遗之地的凤尾辛夷,你真的知道?”
玄渚点头,“我不知道神遗之地,但是我见过凤尾辛夷。”
叶悬止嘴巴发苦,他拉住玄渚的手,道:“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知道凤尾辛夷的事情。”
“为什么?”玄渚问道。
“没有为什么,”叶悬止这次十分斩钉截铁,“千万记得,不能跟任何人说。”
玄渚看着叶悬止的眼睛,听话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叶悬止略略放下心,这才问道:“那你知道凤尾辛夷在哪儿吗?”
玄渚想了想,随意地指了个方向。
叶悬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高大的林木掩映着去路,不知投向何方。
叶悬止去找了慈悲,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总之过了两天,慈悲便要大家整理起行囊,重新上路。
他们转了向,改道向南。
大多数人对慈悲是言听计从的,不过也有人质疑。
屏妃下了方舟,身边跟着燕则。
“为什么向这边走?”屏妃问道。
慈悲神情平静,“随便挑个方向而已。”
燕则有些怀疑,出言嘲讽道:“随便挑个方向?慈悲大师也不过如此嘛。”
慈悲不言语。
屏妃目光审视,半晌,她看向叶悬止,“叶道友觉得呢?”
叶悬止其实很想跟他们分道扬镳,可是他与慈悲达成了交易,慈悲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他们离开。
“我没有什么想法。”叶悬止道:“就听慈悲大师的吧。”
屏妃眸光微动,叶悬止没有多留,与慈悲交谈两句就散了。屏妃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对燕则道:“吩咐下去,邀请所有人都上方舟,方便行路。”
燕则不满,“为什么要让他们上方舟,这么多弟子,还不把方舟上弄得乌烟瘴气。”
屏妃摇头,“我们虽然同行,但是日月宫姿态太高了,不知不觉已经被他们孤立。这对我们很不利。就像方才,叶悬止和慈悲私下里一定说过什么,只是我们不知道。”
燕则听罢,只好听命行事。
慈悲没有拒绝屏妃的好意,毕竟有吃有住总比风餐露宿要好。同行的人,大家两人或三人分了一间,各自住了进去。
玄渚自然要跟着叶悬止,江白之有意隔开两人,但是玄渚先他一步走到叶悬止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江白之。
其他门派的弟子悄悄地停住脚,欲盖弥彰地往这边看。
叶悬止回头看了看,一头雾水。
江白之面色铁青,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越过叶悬止和玄渚走了。
大家各自散去,唯有叶悬止和玄渚的流言愈演愈烈。
晚上的时候江白之来找叶悬止,屋里没点灯,一面素面的屏风后面,聚集了千百只萤火虫,随着叶悬止的指挥幻化出不同的字。
玄渚兴致勃勃地蹲在屏风前面看,手指跟着划来划去。
江白之抿嘴,“我就没见过谁用这法子启蒙的。”
叶悬止笑道:“一些小法术,寓教于乐嘛。”
江白之轻嗤,“连认字启蒙都叫人哄着,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叶悬止皱起眉,很不乐意的样子。
江白之看了玄渚一眼,道:“那天,你在河边遇险,我是后来赶到的,我亲眼看着他掐着你的脖子。”
玄渚倏地看过来,江白之不躲不避。
叶悬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或许只是误会......”
“我不是在掐他,”玄渚忽然道:“我在摸他。”
叶悬止猝不及防听见玄渚的话,脸都红了,“你瞎说什么呢。”
玄渚看着叶悬止,叶悬止看起来有点慌手慌脚。他又看向江白之,不明白为什么江白之看上去更生气了。
赶在江白之发怒之前,叶悬止将他送了出去,回来看见玄渚,玄渚坐在床边,一双澄明的眼睛看着他。
叶悬止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睡觉吧睡觉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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