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所有危险人形胸口突然展开外壳,推出一个方形的荧屏。
“先生们小姐们,欢迎观赏来自机械拜物教的自爆机械人,精工打造,环保材料;纯人类穿戴,体验非同一般的刺激与快乐,一生只能体验一次哦~更多产品信息,请关注尤里卡主教,通讯号:……”
远在偏远星系的阿索突然打了个喷嚏:“阿欠、感冒了么……不知道尤里卡老师在机械拜物教混得怎么样,不会穿帮吧?”
第67章 404 not found.
被誉为“骗子后裔”、“小丑导师”的尤里卡活得太倒霉。
他是暴发户出身, 从小耳濡目染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加上吃喝不愁外形优越,站在哪儿, 哪儿就是个小型交际圈。
直到他临近毕业那一年, 家里出了意外, 尤里卡一时间没了家产可以继承。
回到家,父亲做了违反联盟法的错事,正收拾东西, 打算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出逃。
尤里卡之前还在学校上商业课, 问:“我们教室墙壁上有一句红色的标语, ‘做营销而不是搞诈骗’。您现在在做什么?”
父亲半侧身想拽他离开的手顿住了,在半明半昧的阴影里轻轻露出一个苦笑:“你上了个好学校。营销和诈骗一线之隔, 很多人把握不好这个尺度, 爸爸问心无愧,但难保别人总是用不那么善良的眼光来揣度我。”
“这样, 爸妈先出去避一避,等恢复了清白,再回来接你。”
他父亲巧舌如簧, 骗术高超, 也把这项技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再一次努力向同学申辩着“我父亲没有做诈骗, 问心无愧”的时候, 有人嫌恶地举着终端过来,问尤里卡:“这是不是你父亲?他今天已经落网认罪了。”
如果再让尤里卡再回忆那天,印象最深的不是同学的反应,而是心脏骤缩的疼痛感、呼吸不畅的禁窒感和仿佛天旋地转的恶心感。
一直以来坚信不移的理念被最崇拜的长辈亲手打破, 这份痛苦和折磨足以击溃任何一个人。
屏幕里的父亲没了往日的体面干净,点点胡茬缀在脸上, 仿佛还能联想起磨蹭在脸上微痒的回忆,但现在看上去却像泥点子那样不堪。
他不仅问心有愧,而且也并不打算回来接尤里卡。
尤里卡被扔下了,因为他跟父亲格格不入的原则。
之后尤里卡的时间仿佛一下子装上了加速器,成绩下降、谣言四起、尝试打工,他太有天赋,短短几句话就能卖出东西,拿钱转身时却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在推销,对吧?
他可能是那时候患上了什么精神疾病,状态总是起伏不定,害怕自己做出成绩,又不甘心不做出成绩。
几番落魄,最后辗转到一所不出名的高等教育学校开设课程。
经历了被同学嘲笑、被师长嘲笑、被老板嘲笑之后,他轮到了被学生嘲笑。
他真的不能做出一桩举世闻名的真正销售案例吗?
在这个问题成为了执念之后,在尤里卡成为机械拜物教主教,得到鎏火星盗团团长需求仿生机械的消息之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想——怎么不可以呢?
在此时此刻,他穿着一身自爆机械,听着胸口的荧屏播放着提早录好的片段,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这是属于尤里卡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会是属于他的命运转折点,或者是终点。
请看吧,我的老师,我的同学,我的同事,我的学生……请看吧,我的字句皆出自真心,我的信念堪称虔诚。
我没有诈骗,我推销出了一个大单。
“更多产品信息,请关注尤里卡主教,通讯号:……”
尤里卡抬起眼睛,透过蜂拥而至的探测摄像头,望向促使他实现梦想的那一端。
季珩冷着脸从大屏幕上收回了视线。
“……我们只是在锈蚀星呆了两天,外面却给我一种时间倒退几十年的错觉。”
网络封锁、恐怖活动、机械暴..动,跟教科书上描述的机械革命前兆相似度几近百分之百。
好像上天在跟他们开玩笑,把除了锈蚀星的时间指针都回拨了几十年。
加里掐着自己的人中,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样子,控制不住乱飞的五官:“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要回援联盟!联盟需要我!联盟需要我!”
路息野捂住他的嘴,“亲爱的加里长官,你可以先冷静一下吗?”
加里被捂得喘不上来气,使劲扭头挣脱,但确实冷静下来了:“现在连新人都开始欺负文官了吗!”
“肯定要回援,”季珩暗地里给了路息野一个赞许的眼神,“但我们需要规划一下最高效率的方式。”
路息野转回来,用终端同时操作着很多个页面:“最好也能多线同时解决三方问题……”
季船长并没有插话,他静静看着这两个孩子,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新生代新星的力量。
他们同属战略指挥系,思路却不尽相同。季珩追求最短距离、最高效率的解决路径,而路息野则是偏向掌控全局、滴水不漏的网式思路。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片完全不同的叶子。想要找到思维上的半身简直是件痴人说梦的事。
但这种奇迹却切切实实发生在季珩和路息野身上,一个人类和一个仿生人身上。
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要难的多吧?
也许是时候放下肩上的重担,让孩子们凭心意和梦想,去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了。
那过往的克制隐忍、殚精竭虑和仿佛在一瞬间化作过眼云烟,舱外闪烁的星陨映照进来,让季淮远的眼睛也闪闪发亮。
季船长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没管任何操作的事情,只是支着头,像以往那样不着调地呐喊助威:“快点儿,我要看拯救世界!”
——但是这次,他是发自内心地放松释然。
另一边,季珩十指翻飞,钴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屏幕的光。
试问,拥有一座星球大小的飞船能做到什么?
季珩如果回答的话,那就是:
做到你想做的一切。
能源,位置,方向……飞船的所有尽在季珩的脑内演算排演,这不是他拥有的第一艘舰船,但是他迄今为止操作过的最强舰船。
不说秀实号攻击起来怎么样,连移动带起的涡流都随时可能将一些小舰船卷入其中。
季珩的动作越来越快,脑海中的机械程式飞速运转,钴蓝色的眼里闪过一道道荧光色数据流……
在他几近忘我,与机械世界融为一体之时,突然胳膊肘一痛——
季珩面无表情转过头,跟路息野的视线撞上了。
这家伙同样掌控了飞船的另一半控制权,看眼里还没退却的滚烫情绪,是也玩得不亦乐乎。
还能跟他胳膊肘打架。
“你的控制权哪儿来的?”季珩问。
“我也不知道,”路息野的表情很无辜,但手指牢牢放在操作台上,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我只是碰了一下,就听见有验证通过的声音。”
很少有驾驶员会分享出另一半操作权限,首先是因为他们众所周知的对自己的操作自信心和对飞船的占有欲,其次就是因为飞船驾驶从没有什么一加一大于二的说法。
更常发生的情况就像刚刚的季珩和路息野那样,手挡手,胳膊肘怼胳膊肘,相比起钢琴四手联弹的浪漫,双人操作飞船更像是一场争夺主权的战争。
所以飞船上往往只有驾驶员和副手之说,而从没有双人驾驶员这种职介。
季珩和路息野都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才有刚才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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