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人笑起一脸褶子,点头哈腰把烟和鼓鼓囊囊信封递过去:“辛苦了辛苦了,这大冬天的。老板咱们这活儿位置在哪?来,先抽根烟。”
西装男人抬手平淡推拒:“不用。你们立刻下楼开始干活,货车等在后面,告诉你的人,不要乱问乱看,干完活就结账。”
那人眼前一亮,连连应是,转身向面包车走回来时连腰背都挺直不少,笑容不加掩饰。
西装男人将他们领进三层小楼。
外观看上去和工业园区其他楼栋没有差别的小楼,内里却别有洞天。
越过玻璃幕墙大厅后,严密的机械安保设施出现在众人眼前,合金大门沉重,西装男人验证过数道身份信息后才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长走廊,无数红点沿着天花板边缘闪烁,捕捉到来人的动态监控迅速转头锁定一行人,一道道红线交织。
走廊内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显得惊扰。
这群平日里并不在意小细节的粗汉,也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不知道是在恐惧着惊扰什么。
进入走廊之后,一行人转过一道又一道弯,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全部一样没有变化的景色模糊了大脑对于方向感和路线的记忆,令本就没那么细心的人更加稀里糊涂,只能紧跟着最前面西装男人的脚步。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并没有上楼,而是在向下。
下电梯,出电梯,走,再上电梯,再向下,再走……
七拐八拐之后,西装男人终于停了下来,指着身后漆黑的金属门淡淡道:“死尸全都保存在冷冻库里,你们需要在半小时内装运走所有尸体,如果超时……”
他顿了下,冷酷道:“冷冻库坏了,有可能出问题,如果超时被锁在里面,不用指望我去救你们。”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打开了冷冻库大门:“现在开始计时,三十分钟——”
大门打开,冷雾扑出来,在走廊上弥漫,看不清周围环境。
一行人被说得头皮发麻,赶紧往里冲。
他们是搬尸工,日常工作就是帮医院和殡仪馆这些地方背死尸。别人不愿意干,觉得和死人打交道秽气。
不过他们不嫌弃。有钱呢,多的时候背一天就能给一千多块,比干什么活儿都来得快。
虽然背死尸的时候死尸的头就坠在肩膀上,在自己后背离自己很近,甚至经常会有种死尸仍旧在呼吸,那些凉气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的错觉,好像死尸复活的毛骨悚然。
但做得多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亮子也是这样过来的。
本来是在建筑工地干活,惹了人之后没活干,一怒之下干脆跑来背尸体,给揽活儿的塞了两条红壳烟几瓶酒,也就忍着恶心干到今天。
但今天的活儿,却很奇怪。
不是医院,也不是殡仪馆。
当他们进入冷冻库之前,本以为会和以往一样,看到的是摆在架子上已经装好的一具具装尸袋。
可直到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
是一望无际的透明玻璃罐子。
每一个玻璃罐子里都装满了水,下面连接着电缆,数不清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平缓交替着闪烁着红绿光点。
而那些罐子里,一个个装着的,全都是……人。
一排排,一列列,赤.裸.着身体的人漂浮在罐子的水里,无知无觉,皮肤惨白遍布青筋,有的身上还插.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管子,有的皮肤上全都是一道道切口。
很像亮子以前看到的钝刀杀猪,在皮肤上留下横七竖八的刀口,却就是没死成。
整个冷冻库的温度很低,规律而平缓的“滴滴”声像规律的呼吸,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压制不住的疑问和惊恐。
眼前的场景太过震撼,超出过往经验,让很多人忐忑不安。
西装男人看出了他们的犹豫,淡淡道:“半小时搬完,每人在出口领五千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价格提高,刚刚还胆怯退缩的人立刻来了精神,撸着袖子上前,仰头看向数米高的玻璃罐子准备动手。
不过——“老板,这怎么拿出来啊?”
西装男人双手插兜,守在冷冻库外:“随你,砸开也行。”
听到自己可以随意发挥,不用担心弄坏了这些看不明白但瞅着特别高级特别贵的设备,不少人都放开了手脚准备干活。
有人心思活络,看出西装男是不差钱的主,又见他加价如此爽快,立刻就想要再让西装男加一点。
半个小时就能挣五千块啊!那要是六千,七千……八千,那不得赶上以前一周的工资啊,今天也就值了!
但他刚张口准备说话,就被为首的人看出了意图,赶紧伸手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为首的人压低声音气声问。
那人笑容止都止不住,眼神闪烁:“哥啊,你看这些有钱人都这么傻,不拿白不拿嘛,让他再多掏点怎么了?”
“这些大老板家里不知道有多少钱,分我们点也没什么吧?哥你家那娃仔不是刚上大学吗,我可听人说了,大学可贵可贵的了,你不给娃仔攒点?”
为首的人被说得动摇,眼神犹豫。
但下一秒又坚定下来,搂住那人肩膀把他往旁边的罐子后面带,低声喝道:“有钱也得有命花啊!你知道这活儿是谁介绍来的吗?村头黑诊所的!那些人早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谁知道能和那帮人玩到一起的都是什么人?”
“我警告你啊,别打歪心思。”
为首的人说完一抬头,就见眼前人梗着脖子不服气,顿时气得一巴掌拍过去:“眼光太窄!又不是做一次性的生意。就这个价,能干干,不能干滚!”
“妈的,就说不能找这些小学都没读过的。”
他骂骂咧咧转身走了,抓紧时间去砸开旁边的玻璃罐子搬尸体。
没听说只有半个小时吗?这少说要有一百多具尸体,就他们二十人,紧赶慢赶都不一定来得及,哪有时间浪费?
很快,除了一开始想要加价的那人外,其他人见为首负责揽活儿的如此坚决,也都不想惹事,乖乖闭嘴开始搬尸体。
玻璃很厚,很硬,比平时家里的玻璃结实太多了,就是这些做惯了糙活儿的大汉使出全力拿斧头抡,也颇要废些时间才能砸开。
“哗啦——!”
罐子里的水争先恐后裹挟着玻璃碎茬奔涌出来,浇透了众人一身。
冷冻库的冷气一打,顿时冷得直哆嗦,脸色都青灰发暗了起来。
本来漂浮在水里的尸体失去了支撑,也软软的“吧嗒!”一声摔在了罐子底部,有的还顺着罐子滚了出来,砸在搬尸工脚边。
众人顾不上别的,赶紧弯腰背起尸体往外走。
为了抢时间,他们背后背一具尸体,怀里再抱一个,这样一次就能运出去两具,大大缩短了需要的时间。
但泡过水的尸体浑身湿漉漉的,像菜市场的注水猪肉,压秤。
亮子刚背起一具,就没忍住猛呼吸两口气,颤巍巍觉得自己腰伤又开始疼了。
旁边人赶忙搭了把手:“亮子,没事吧?”
他勉强笑了下:“没事,就是比想象的沉,一时没用对力气。不用管我,你先走。”
尸体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
每走出一步,亮子都觉得身上扛着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座山。
尸体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也顺着肩膀滑进了亮子的衣服里,紧贴着他热乎乎的皮肤,冷得他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顺着皮肤一颗颗冒出来。
他僵了僵,又在旁边人的催促下重新迈开脚步,咬紧牙关吃力往前走。
一步,一晃。
尸体湿冷的头颅也一下下撞击在他脖子上,恍惚像是尸体还活着。
亮子甚至还觉得,对方在呼吸。
气流就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状若无意开玩笑般和旁边人说起自己的诡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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