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乔抒白可以看见的所有新闻节目中,展慎之不是以前的他了。
不知从那天起,他已频繁地出现在媒体里,不再躲避镜头,配合地接受了大众冠给他的各种称号,还热心起慈善活动来,去医院探望得病的儿童,与他们合影,一夜间从神秘的市长公子、沉默寡言的前哨赛冠军,成为了会展露笑容的耶茨超级英雄。
街头巷尾,关于展慎之的讨论越来越多,不少人自发地觉得,展慎之或许就是耶茨的救星,因为他是那么年轻正义,善良博爱。
乔抒白感到陌生,有时甚至心慌,但从心底说,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他清楚展慎之的动机——乔抒白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展警督究竟想要什么。
展慎之只是选择了一条曾经因为清高不愿选择的路。
降雨日晚,摩墨斯第一电台的深度采访中,展慎之突然对主持人表示,他可能会参加几个月后,摩墨斯区区长的选举。
这是摩墨斯区收视率最高的采访节目,乔抒白也在家里收看。展慎之的声明无疑在摩墨斯区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乔抒白都听到楼外突然有人在大喊展慎之的名字。
这时已即将宵禁,开到他们窗边的无人机识别错了高音,竟然发出了巨大的警报。
安德烈被吓到了,连滚带爬地钻到了桌子底下,乔抒白走过去,打开冰箱拿了个冰棍,蹲在地上,哄他出来,又拿了个小盖毯,也钻到桌下,披在他肩膀上。
安慰了许久,安德烈总算愿意从桌子下面出来,乔抒白拿起手机,发现展慎之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接到,便打回去。
“刚才在忙?”展慎之问。
那头很安静,乔抒白觉得展慎之可能在轿车里,或者别的密闭空间。他简单解释了刚才安德烈的情况,展慎之有些怪里怪气地说:“不哄他,晾着,他自己不会出来吗?”
展慎之一直对乔抒白和安德烈住在一起有些意见,乔抒白觉得大概是占有欲作祟,和喜不喜欢是没什么关系的。
“哎呀,”乔抒白照例维护了几句,“他在桌子下面,有点可怜。”
展慎之沉默两秒,充分表达他的不悦后,又说:“我今晚住在摩区,采访有些晚了。来不及回去。”
乔抒白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展慎之问:“你要不要来见我?”
乔抒白当然想见,但莫名又很逃避,来不及多想,已经推辞:“好像快宵禁了,我会不会来不及出门。”
“我的车有通行证,”展慎之说,“你想的话,我来接你。”他又补充:“我两周没和你见面了。”
展慎之说得就像和乔抒白见面是他的任务一样,话语间对责任、义务的暗示都让乔抒白烦躁。
但乔抒白明白展慎之是好意,否则他明明有通行证,何必留在摩区过夜。
乔抒白顺从地说:“我想的,展哥。”又因为总是和展慎之讲些暧昧的话,一下脱口而出:“我好想你。”
展慎之突然顿了顿,乔抒白不知道他是不是尴尬,因为坐在沙发上吃冰棍的安德烈也看了他一眼,还皱了眉头。
不过展慎之马上就开口说话了,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告诉他:“我看了导航,显示三分钟能到,你可以下楼了。”
第42章 需要
乔抒白上楼整理了几件过夜的东西,心不在焉地下楼。
电梯和公寓大堂罕见得有些潮气,微微湿润的暖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他看见黑暗中有一台暗色的轿车亮着灯。
播放着宵禁通知的无人机的白色探照灯,划过对面建筑的墙面,但并没有警告和驱赶这台轿车。
乔抒白有些犹豫地走到室外,无人机恰好检测到他的生物动向,掉头朝他的方向飞来,他立刻小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无人机在空中停了停,大概是读取到了车辆的通行证,又重新返回去继续检查了。
展慎之坐在主驾驶位,开了阅读灯,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穿着采访节目里穿的夏季警督制服,粗硬的黑发打了些发蜡,向后梳成背头,比实际年龄成熟几岁,看上去更冷峻、可靠。
不过当他自然地接过乔抒白的包,冷漠的感觉便减弱了,变得好亲近了些。
把乔抒白的包放到后座之后,轿车启动了,展慎之低头又翻了翻文件,忽然头也不抬,没什么必要地解释:“本来下车了,但好像被人认出来,怕引起混乱。”然后又莫名其妙加了一句:“到时候安德烈·李斯特重新钻到桌子下面去,你又要用吃的把他哄出来。”
乔抒白心里想,展慎之对安德烈的敌意未免太大了,明明自己也没比安德烈好哄多少,嘴上只能说:“展哥。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不要提别人了。”
展慎之嘴唇动了动,终于放弃了对安德烈的攻击,问他:“两周不见面,你觉得太久吗?我最近有点忙。”
“我知道,”乔抒白善解人意地说,“我也看新闻的。”
展慎之又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件,说“你能理解就好”。
他这副终于完成了任务的模样,让乔抒白觉得他们很像被合约捆绑在一起的假情侣,也有点意兴阑珊,倚靠在椅子上,看金金发给他的冷笑话锦集。
看了几个,还没笑出来,酒店就到了。
他们住在摩墨斯区的行政酒店,安保和隐私度都比其他的酒店好些,不过装潢也偏质朴,没有什么华丽的设计。
展慎之帮乔抒白把包拎了,乔抒白两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走神地想,这是他和展慎之在摩区住过的第三家酒店了。两个人的关系没有越来越近,反而越来越远,但又始终捆绑在一起,不知算是失败还是成功。
他们住在四楼的套房,展慎之在走廊里,接到了一个电话,乔抒白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下都会区的某个商人,听了方才的访谈,想要资助展慎之的选举。
展慎之一边熟练地和对方寒暄,一边刷卡,替乔抒白推开门,示意乔抒白先进。
乔抒白走进去,愈发感到自己多余,为了让展慎之好好接电话,从包里拿出睡袍,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展慎之的电话也打完了,打开了电脑,又在看案子。
乔抒白本想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刚走了两步,展慎之忽然合上电脑,朝他走过来。
展慎之本便高大,乔抒白穿着酒店薄底的软拖鞋,和展慎之的身形对比更强烈,看着展慎之大步向自己靠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腿碰到了床沿。
“是不是无聊了?”展慎之问他,自吹自擂似的说,“我不工作了,陪你”,好像他是个体贴的二十四孝好假男朋友一样。
都快十二点,本来就不该工作了。都没有客气几天,展警官本性就暴露无遗。
乔抒白这样腹诽,口头却说:“谢谢展哥。”张开双手,本来只打算象征性地抱一下,没想到展慎之搂着他的腰,低下头,牢牢扣住他的下巴,施舍般吻了他的嘴唇。
展慎之的嘴唇很薄,吻的时候都让乔抒白感觉强硬,撬开乔抒白的唇,不太有技巧地吮吸。
他高挺的鼻子贴住乔抒白的颊侧,温热的呼吸喷在乔抒白的皮肤上。
只吻了一小会儿,乔抒白呼吸便急促起来。幸好展慎之也没比他好多少,乔抒白的睡衣很薄,明显地感到展慎之隆起来,顶到了他的小腹,简直顶出一个凹痕,立刻让他回想起在浴池休息房那天晚上,不太好的,几乎可称痛苦的经历。
乔抒白下意识往后微微缩了缩,被展慎之发现了。抱着他腰的手紧了一下,展慎之移开嘴唇 :“你是不是怕?”
“没有啊。”乔抒白连忙否认。
展慎之显然没有相信,顿了几秒,突然说:“以前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后你不需要再帮我做那件事。我现在没那么喜欢。”
展慎之是认真的,乔抒白愣了一下,脸热了起来,含含糊糊,颠来倒去地说“我没怕”,“不是的”,自己也不知解释了什么,都把展慎之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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