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不分上下尊卑,成何体统!"
"我堂堂一个伯爵,你让我跟一个小小子爵坐在一起?绝不可能!"
"听说这是城主大人的命令。"
最后一句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但暗地里,仍然有不满的情绪在空气中酝酿。
亚兰托上位不足半年,私下里还有他得位不正的传言,本来就不足以让所有人臣服。加上这半年来城主府乱命频频、朝令夕改,早就让很多人私下里抱怨过很多回了。人们无比怀念之前的老城主,也迫切希望襄马殿下能掀翻亚兰托登上城主之位,有些人更是暗地里支持着其他几位殿下。
但让众人隐隐觉得奇怪的是,尽管亚兰托的各种作为看上去昏庸、贪婪还愚蠢,但城主位却是坐的稳稳当当的,不管是几位重臣还是灵师协会,都没有在公开场合反对过他的政令。而众人寄予厚望的襄马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宅在自家院子里,听说一个月三十天里有二十天都要躺在床上休养,总给人一种马上就命不久矣的感觉。说实话,襄马今天能来,而且是靠着自己走进来,让很多人都感到惊讶,有人还想着--看样子要把准备好的那份奠仪给收起来了。
此刻,观赏厅中的布置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不满,他们一时没有入座,站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观望着,然后就看到--几位殿下阴沉着脸,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十几位重臣说说笑笑,好像根本不觉得这样的布置有什么不对,坐在座位上的还在谈笑。
爵位最高的那几人也都跟着侍从走到座位上,包括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坐下,扶着拐杖长出一口气。
协会会长史迪威大步流星,根本看都没看别人就坐下来了。
襄马和亚兰托一起,走到最高一层的座位上坐下。左右两侧还有城主夫人和各位殿下。
亚兰托自己的子女都在第二层,包括其他的一些身份尊贵的二代三代们。
其他人见这些身份地位最高的人都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这种安排,竟然连一个提出异议的人都没有,于是仅有的一点勇气就如清晨的露水一般被蒸发了,一个个胁肩缩头,乖乖地坐了下来。
高台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鄙薄的嗤笑。
容远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亚尔伯特找他花了不少时间,等他们进来的时候,观赏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在他进门的时候,亚尔伯特拉住一名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紧急调整一下座位,给狄克安排一个位置。
不是所有的来宾都有资格坐进这个大厅里的,比如容远带来的兰桃和瓦斯卡斯,他们就在旁边的一个小厅里。狄克原本也是一样,但亚尔伯特知道他肯定会跟在容远身边,干脆又让人给他也安排了一下。
"这里归你管?"几人坐下后,容远低声问亚尔伯特。
"对,大部分都是我安排人布置的,所以能吩咐他们调整一下座位。"亚尔伯特笑道。
为了不让狄克的存在刺到了别人的眼睛,几人坐在了边缘位置,连亚尔伯特也把自己从第三排调整到了他们旁边。几个得以"升位"的低级官员激动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几乎是同手同脚上去的。
高层上的几人先后把目光朝这边扫了一眼,随后言笑晏晏,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伴随着一阵清越的钟鸣,表演开始了。
雪地上,忽然有无数积雪飞起,在半空中形成宫殿楼阁、山川平原,连城市街道等都栩栩如生。随后又从积雪中飞出上百个冰雪小人,有的骑马,有的拿刀持棍,呼喊着厮杀成一团。
冰雪小人们攻城掠地,一场大战后,留下满地的碎冰尸体,一个最为高大的小人登基称王,将一个小小的王冠戴在自己头顶上,无数冰雪小人跪在地上叩拜。
冰雪小人和楼宇城池消散,随后又有一座更加巨大的宫殿拔地而起,壮丽巍峨、美仑美奂。宫殿形成后,大门洞开,一些仙姿玉貌、衣带飘飘的冰雪女子从宫殿中走出,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这种表演在过去从未有过,众人看得目不暇接,连连称赞,被强制性要求参加宴会和安排座位的怨气几乎瞬间就烟消云散,有人看到精彩的地方,还忍不住大声鼓掌赞叹。但也有人从中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的乖乖啊!城主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么强大的一个灵师?居然能做出这种表演!真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容远听到坐在前面的一个黑衣官员说道。
"是啊,我上次请来的灵师,只能化生出一只猫,还病怏怏的,路都走不好。这位灵师......难道是那一位?"黑衣官员旁边一个穿绿袍的官员猜测道。
"不可能不可能,那位容远先生脾气可是古怪得很,到现在为止没有接受过任何一家的宴请,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给大家表演节目?而且我听说,他的能力也不是控制冰雪。"
"那就古怪了。这种级别的灵师,我们瑟瓦肯居然有两个?而且这一位是谁?之前可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啊!"
"没错。"黑衣官员点点头,凑近同伴低声说:"你说,该不会是......咱们城主背后的力量吧?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物,那些大人们......能这么令行禁止吗?这种威信,就算是莱恩家的城主都没有啊!"
"闭嘴!"绿袍官员吓了一跳,忙道:"这种话你都敢说!不想活了?"
把同伴训得不敢说话了,绿袍官员看看周围,见似乎没有人关注他们两个,又忍不住说:"你说说......这位灵师大人和那个容先生......到底谁更强些?"
"这个么......"黑衣官员又来劲了,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虽然咱对容远先生的能力不了解,但仅凭他能独自斩杀王级灵怪来看,肯定比帕特留斯大人以前巅峰时期还要强的,但他却不一定能弄出这种表演来,你懂吧?这位不知名的灵师大人的灵念控制能力简直是举世无双!你仔细看看,连宫殿窗户上的花纹都纤毫毕现!但如果他的灵能不够充沛的话,正面交战,也不一定能是容远先生的对手。"
"啧,说了半天,你跟没说又什么差别?"绿袍官员不满地说。
"嘿,我连人都没有见过,能给你分析个一二三已经很不错了。有本事你倒是说说,他们谁强谁弱?"
绿袍官员没话说了。
两人不知道,被他们议论的容远本人就坐在他们身后,更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被城主心腹亚尔伯特给听到了。
容远看向旁边的人,轻声问道:"你知道这个灵师的身份吗?"
亚尔伯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知道。但是......他可不是灵师。"
"不是灵师?那是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现在是前菜,大餐还在后面。"亚尔伯特看着容远说道:"容远,我知道你很强,也很聪明。但这个世界上总有更强的人存在。我希望你能始终保持理智......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意思?"容远清澈的眼神显得有些单纯。
亚尔伯特忍不住笑了笑,道:"看下去吧,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狄克看了眼亚尔伯特,拇指摩挲着摩苍剑的剑柄,没有说话。
从一开始,这个观赏厅就很不对劲。包厢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同时也是安全的保证,亚兰托的位置还没有坐稳,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人希望他能早点死,但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这里,一边是襄马,另一边是自己的妻子,身边甚至连个护卫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不说别人,襄马抬抬手指就能弄死他。
而且这满屋子几百个人,随身的武器并没有被收起来,一些灵师的手段防不胜防,隔着几十米取人首级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个人凭什么这样坦然自若?
整个瑟瓦肯最有身份有能力有地位的人几乎都在这儿,万一......万一被人一锅端了,瑟瓦肯也就完了。亚兰托就不担心这个问题吗?
指腹描摹着剑柄上的花纹,狄克眸光沉沉,片刻也没有离开过容远左右。
刺杀的机会是所有人等同的,被刺杀的危险也是所有人等同的。在狄克看来,这里最容易被针对的,除了那位城主大人以外,就容远最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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