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残缺木梳(3)
论坛讨论残缺木梳的帖子冒了出来,编号392377副本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平稳了一段时间,在破纪录的消息滚动推送之后,观看人数开始逐渐上升。
这批玩家进入直播间的时候,鬼发水草的剧情已经结束。
画面中,船夫快速地划着渔船,船上坐着一个瞎子,瞎子对面则是一个穿着宽松冲锋衣的青年。
黑发黑眸的青年乖巧地坐在船沿边上,平和干净,完全不像是刚刚和脏东西打过交道的模样。
凉凉的夜风吹过水面,带起一阵波光,吹过青年的脸颊,吹得他略微湿漉的发梢轻晃。
他额间的刘海也被风吹起了那么一刹那,露出的眉心中央,居然有一颗又小又浅的红痣,同他那一双天生含情时刻带笑的桃花目放在一起,好看却又不可亵渎。
可若是仔细看他神情,分明是带着冷意。
副本直播的画面是根据玩家分视角的,燕星辰的画面便以燕星辰为主,画面下方也会附上燕星辰的个人信息卡。
此刻,燕星辰个人信息卡上,押他会死在这个副本里的玩家数量增长变慢了一些,他的粉丝数从“0”变为了“3”,开始缓慢上升。
樊笼不仅拥有粉丝制度,而且还允许玩家们观看直播时押注副本内的玩家是否会死在这个副本里的。
所以如果一个玩家通关,粉丝能获得好处,押注玩家死亡的观众却要付出代价,而玩家死亡则恰恰相反,粉丝付出代价,押注玩家死亡的观众会在副本结束后获得好处。
押注是一个放大了人心贪念和恶念的制度,多的是贪一时便宜沉溺于此的玩家越陷越深,最后赔得血本无归,连命都丢在副本里。
清醒的玩家都不会轻易接触这个,但耐不住总有人想轻而易举地获得好处。
一旦押注不可更改,一旦关注不可取消,除非愿意付出大代价。
燕星辰这一番破纪录,押注他的风险提高,而关注他的那几个观众却获得了好处。
直播画面里,弹幕乱成了一团。
[刚才我朋友让我来看只有脸的废物被水鬼杀害,我怎么就这样目睹了破纪录……他喊船夫,船夫真的过去了,然后他去握船夫手,船夫就那样让他握了,船夫该不会也是看他好看,放水了吧!?]
[副本npc也看脸吗……不过他确实好看得过分,我至今没有见过比他好看的人。]
[这关过了,后面副本内容可就不是这种固定筛选新人的关卡了,没有一定的武力值随时可能送命。他看上去风大一点都能被卷下水,未必能活到副本结束。]
[我关注了,他破了厉九泽的记录是事实。他说不定真的能在这个副本中活下来,关注得越早我能得到的奖励越高。]
[……]
没过多久,论坛区的新人模块里,破纪录打法的分析贴浮了上来。
“这个破纪录的新人运气很好。
录像里有一幕,是风吹起船夫的衣摆,露出他衣摆里面一个用金线绣成的避阴符,像船夫这种常年在河上的人,得用避阴符才能祛除阴气。
他身上的避阴符已经破损了,绣线断了很多,需要用新的金线补,金线上的功德越大越有用。
‘法衣金拆’是从供奉了起码上百年的神像的法衣上拆下来的金线,通常都是道士用来做法事驱鬼的,绣一个避阴符轻轻松松。
所以燕星辰说他有沾了功德的金线的时候他才过去,不是贪财,是为了修补避阴符。
燕星辰是说了这句话,才成功骗到船夫的。
燕星辰可能是因为进入副本前就接触过这个东西,所以认了出来,这一点来说他运气真的很好,因为这是他能破纪录的关键。
但船夫被他骗过去之后却没有离开,反而帮他,我也无法理解。
大家都是从这个固定剧情活着过来的,船夫并不弱,一般新人根本无法对抗船夫。
除非这个燕星辰本身武力值很高——从他晕船和虚弱的样子来看,不太可能。那就只有可能是船夫也被他外表迷惑了。
他虽然能破纪录,但我不觉得他能真的和厉九泽相比。”
“徒有其表。”
“他只是凑巧知道这个吧?可能他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基本没什么用。我以前家里就是做玄学的,进来以后以为我会比不知道这东西存在的普通人更有优势,没想到我知道的东西和副本里很多都对不上,顶多只有一点重合。他这回运气好,下一回可不一定。”
“管他呢,有这张脸就够了,我看够那些副本里奇形怪状的怪物了。”
“他看上去身体真的好虚弱……”
“……”
-
副本中,燕星辰眼前的技能说明渐渐消散。
他坐在渔船中段的左侧,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齐无赦的神情。
这一回关于通关记录的提示音,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到,齐无赦神色不变,面上仍然挂着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么看来,如果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任务,亦或者是他一个人遇到的事情和信息,那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提示音只会让他一个人听到。那个什么粉丝值加一,和被保护值加十,都是播报给他听的。
而之前关于载入樊笼世界、进入副本、开启直播这一类和整个副本有关的通知,都是一视同仁的。
直播……
他现在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有人在看着。
这种随时随地可能会被被人揣摩、看透的感觉……
真让人反感。
他轻轻往船沿边上一靠,眸光微敛,面上的一切容易暴露心绪的神情都被他藏了起来,只留下了他天生气质使然带来的乖意。
不论如何,刚才的提示音起码暗示了一个信息:那个“鬼发水草”的剧情已经结束,到达对岸之前,不会有别的危险了。
有时间喘口气,燕星辰细看才发现,齐无赦双眼上那布条是他外套的衣带。
这人穿着一身深色的风衣外套,被水浸湿了大半后,昏暗中看不清颜色。夜风稍稍吹动着他敞开的外衣,衣领轻轻摇晃着。
他看着齐无赦出了神,不知男人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这人往船沿边上一靠,一手探出渔船,居然往方才还出现过脏东西的河水中淌了淌。
“真凉。”他修长的手指弯了弯关节,甩了甩手中的水滴。
燕星辰:“。”
不凉难道还要跳下去玩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齐无赦太过随意,他方才升腾起的那么一丝紧绷与反感反倒被压下去了一些。
他回过神来,从齐无赦身上移开目光,看向愈来愈近的岸边。
冰凉的气温附着在他被水淋湿的衣物上,风拂过,引得人一阵寒颤。
夜色之下,渔船在水流中缓缓推进,对岸灯火愈发明显,眼看不过十几米之遥。
岸边有个拎着灯笼的人站在那,水面倒映出那人的身影,看上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老人身后,是连着的一片民间建筑,像南方沿水的小村庄会建造的那种天井结构。这些房子中,没有几家是亮着灯光的,大多数看上去死寂一片。
渔船缓缓靠岸。
停稳的那一刻,燕星辰眉头舒展——总算不晕了。
船夫余怒未消,用船桨用力拍了拍船头:“到了,下去!”
站在岸边的老头第一次见船夫这样催人下船,面色微惊,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时不时望着水面,紧张兮兮的。
齐无赦率先起身,扶着船沿往前走,走到船夫身边,他还抬手,拍了拍船夫的肩膀:“老伯,辛苦。”
老伯正黑着脸,压了许久的脾气被齐无赦点着了,抓着船桨就要打人。
可他正要挥动船桨,手臂却僵硬了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齐无赦的手仿佛十分轻巧地放在船夫的肩膀上,另一手直接伸进船夫的麻衣口袋里,拿出了三张方才船夫用来洒落水面逼退水鬼的纸钱。
他塞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再度用力拍了拍船夫的肩膀,像是要把刚才在船上的颠簸都给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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